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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黯乡魂,追旅思

书名:醉叹离愁春微凉 作者:慕诗晴 更新时间:2016-12-12 16:22 字数:4513

    慕瑶带着太子一路逃到了皇宫后的山上,他们跑到山顶,看到的,只是一个悬崖。太子甩开慕瑶,吼道:“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太子不傻,他知道这一逃,便是百口莫辩。慕瑶低下头,她不知应对太子说什么,世曜对她得好她心中知道,可是对世曜,她只有愧疚。

    “对不起。”她轻声道,世曜瞪着她,眼中却满是忧伤,“你是世俨的人对不对,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扳倒我!”世曜疯了一般大喊,他突然笑了,充满了自嘲充满了绝望。

    他一步步的走向悬崖,轻轻的道:“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坏人,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你白头到老。”说完,他一跃而起,坠入悬崖。慕瑶闭了眼,世曜,此生我对不起你,这个债,来世我一定还给你。

    马蹄声越来越近,慕瑶挣开眼睛,她看到世俨带着兵马赶来,在他的眼神中,慕瑶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她的世俨,回来了。她缓缓退到悬崖边,冲世俨凄美的一笑:“侯爷,再见了。”

    语罢,向一只蝴蝶般跃入天空,最后一刻,她听到了世俨撕心裂肺的喊声:“慕瑶!”她笑了,这样,你一定会记住我,永远不会忘。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新皇登基,普天同庆,太和殿外群臣膜拜。世俨缓缓的走到殿内站在龙椅前,他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换这把龙椅,如今他得到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平治,其母宜妃为太后,莫郡侯为莫王,侍卫顾凡为御林军统领,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诏书念完,所有人都向他朝拜,他是最后胜出的王。

    诗冉静静的坐在房间里,一切都已经结束,她也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了。在这皇宫中浮浮沉沉十年之久,诗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林家小姐了,这十年,让她学会了失去,学会了珍惜,可是现在,还有值得她珍惜的吗?

    世俨轻轻走了进来,诗冉看到了他,起身行礼:“参见皇上。”世俨急忙扶起她,“你我之间,不必这样。”世俨凝望着诗冉,她憔悴了好多。他轻轻环绕着诗冉的肩,柔声道:“我知道你难过,不要担心,以后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诗冉挣开世俨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道:“皇上,你可曾记得答应过诗冉什么,你说过,若是有一天得了天下,便会放我出宫。”

    世俨的笑容僵硬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诗冉,松开她,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终究还是留不住她。

    碧苑居中,“给太后娘娘请安。”诗冉跪下道,如今的宜妃一跃成了太后,自是容光焕发,这么多年也算熬出头了。

    “诗冉,这次世俨能成功登上皇位你的功劳不小,想要什么赏赐,本宫一定答应。”宜妃笑容满面,“回太后,诗冉只是希望太后能放我出宫,在宫中十余载,诗冉实在想念家中亲人,恳请太后恩准。”诗冉磕头说道。

    宜妃思付了片刻,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也对,你早到了出宫的年纪,是时候放你出去了。这样吧,你准备准备,明日本宫便派人护送你离开。”“多谢太后。”诗冉没有留意到,宜妃那抹诡异的笑容。

    半夜,“不好啦不好啦!碧苑居后院着火了!”宫人们大叫着,敲锣的敲锣,提水的提水。宜妃闻声跑了出来,“怎么回事?”她问一旁的宫人,“回太后,是掌灯的宫人发现的,火源正是诗冉姑姑的房间。”

    “什么?怎么会这样!”世俨闻讯也赶了过来,“皇上,你怎么来了?”宜妃拉住世俨,她真怕世俨会突然冲进去。“母后,诗冉还在里面!我要去救她!”世俨大吼,“皇上你不能去,侍卫已经进去找人了,你要当心龙体啊!”宜妃死死的抓着世俨。

    房屋突然倒塌,火苗窜起好高。侍卫只有一个跑了出来,“回皇上,太后,屋内的人,无一幸免。”侍卫低头禀告。世俨顷刻间如五雷轰顶,他突然跪在了地上,“诗冉!诗冉!”泪水滴在地上,在火光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玄武门,萧寒陌驾着马车走出皇宫,他一路驾车,一直出了京城才停下。他跳下马车,对车内说道:“已经离开京城了。”车帘牵起,走下来的正是诗冉。

    “萧大人,谢谢你。”萧寒陌微微一笑,“小事一桩,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太后要加害于你的。”诗冉冷笑:“整件事除了太后和皇上只有我和慕瑶两个外人知道,慕瑶已死,她不除了我怎么会安心。”

    原来,诗冉早就看出宜妃对她起了杀心,从宜妃那里回来后,她便托人给萧寒陌送了一封密信,助她逃走。果然,宜妃半夜命人纵火,想要烧死诗冉,幸得诗冉有所准备,在萧寒陌的掩护下才能顺利逃脱。

    “没错,宫中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萧寒陌点点头,又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诗冉叹了叹气,道:“我现在只想回邛州,陪在爹娘身边。”

    萧寒陌拉出是先准备好的马匹,又递给诗冉一个包袱,说:“这些东西足够你回邛州了。”诗冉望着包袱,又对萧寒陌说了句谢谢。

    “不必谢我,我想如果吟轩和秦洛还在,他们也不希望你出事。”萧寒陌说完,二人沉默了,他们所爱的两个人,最后都离开了他们。

    “时候不早了,准备出发吧。”诗冉骑上马,有回过头来,道:“一切珍重。”萧寒陌点点头,望着诗冉离去的背影:“珍重。”

    诗冉踏上了回邛州的路,她捧在秦洛的骨灰,轻轻的笑了,秦洛,你不能带我回家,就让我带你回家吧。

    那是多年以后的一个春天,塞外天高云淡,吟轩站在山坡上,那是塞外最高的一座山,人们都说,站在这里,就可以望到京城。在吟轩心中,京城里的那个人,是她永远的牵挂。

    京城还是一片繁华,萧寒陌靠在窗前,眺望着天边,那里,同样有他的思念。

    太和宫中传来一阵阵咳嗽声,一个宫人走了进来,低声说:“皇上,您的身体一直不好,休息休息吧。”

    世俨摇摇头,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突然失了神,那手帕上写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邛州的春天依旧灿烂,花灯会也是一年比一年热闹,一片祥和与安乐。邛山上的芍药花开得甚是美丽,漫山花海,摇曳着舞动。

    邛山的美千年不变,只是几年前,这里多了一个竹屋,多了一座坟。也多了一个叫做林诗冉的女人。

    她时常凝望着竹屋旁的那座坟,然后温柔的笑。夕阳西下,把她的剪影拉得很长,很长……

    又是一个百花争艳的春天,一个孩童站在一棵树下睁着大眼睛望着树上的桃花,不一会儿便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离儿,快下了!爬那么高做什么!”一个妇人从屋内走出来,站在树下大喊。孩童低下头,摘了一朵桃花,冲着树下的妇人摇了摇,笑着说:“娘,你看,我摘到了!”“好好,摘到了就快下来吧。”妇人哄着孩童道。

    孩童缓缓往下爬,安全的落地。妇人急忙把他拉过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娘,我没事。”孩童摇摇头,又把手中的桃花递给了妇人,“只是送给娘亲的。”妇人望着孩童,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好漂亮的花,娘亲很喜欢。”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顾凡。“公主殿下,皇上有事要宣驸马爷觐见。”顾凡向媛玉行礼道。

    自从世俨登基后,媛玉也算安分守己,世俨并没有为难她,她与萧寒陌的日子过得也算安定。可是她依然得不到萧寒陌的心,即使她为萧寒陌生下一个儿子。她还记得,当年儿子刚出生时,萧寒陌抱着他,眼中无限的惆怅,他说,叫他萧离吧。

    他终究,还是恨她。

    “驸马并不在府内。”媛玉皱眉道,“他此时应该在秦府,顾大人去那里看看吧。”自从秦洛死后,秦松便一病不起,这世上,哪里有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心痛的事了。他这一病便是好些年,萧寒陌便承担起照顾秦松的责任,从此以后,秦松便成了他的父亲。

    顾凡来到秦府时,萧寒陌正在陪老人下棋,听了顾凡的话,便随他一同入宫了。

    来到太和宫,宫内并无一人,萧寒陌缓缓走上前,他看到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一张奏折。他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世俨这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凝望着萧寒陌。

    “皇上,您怎么了。”萧寒陌疑惑的问。世俨叹了叹气,起身走了下来。走到萧寒陌身边,把奏折递给了他。

    萧寒陌接过奏折看了看,突然双手颤抖,奏折掉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她……她……”萧寒陌跪在了地上,抽噎着。泪水滴到奏折上,那几个字更加显眼:单于周氏,于三月初七,病逝。

    三月初七,萧寒陌记得,那是她的生日。

    当晚萧寒陌喝了好多酒,他几乎搬光了整个酒窖。离儿还小,他只记得那晚,他第一次听到父亲与母亲吵架,父亲很是生气,他们吵着吵着,母亲就哭了,后来,父亲也哭了,好伤心,好伤心。

    萧离渐渐长大,他也看出了父亲与母亲的隔阂,父亲不爱母亲,而母亲,太过爱父亲了。

    他十五岁那年,父亲带他去了邛州,说是去拜访一位故人。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林诗冉。父亲笑着对他说叫姨母,他乖乖的叫人,那个女人温柔的摸着他的头说:“好孩子。”她笑的那么亲切和蔼,可是眼中,满是疼惜。

    之后父亲又带他去拜一座坟,他看到上面写着:亡夫秦洛之墓,妻林诗冉立。原来,这个女人叫林诗冉,她有一个死去的丈夫,叫秦洛。

    这个秦洛想必就是秦爷爷的儿子吧,他这样想着。

    萧寒陌在秦洛的坟前驻足了好久,“兄弟,真抱歉,这么多年才来看你,你放心,秦世伯一切都好,我会代你照顾他的。”萧寒陌看着一尘不染的墓碑,知道定是诗冉每天都在打扫。他起身,对诗冉说:“这些年过得如何?”

    诗冉笑笑,“很好,每天采药研究医理,帮别人看看病,偶尔回家看看父母。”自从诗冉回了邛州,便开始学习医术,秦洛没有完成了,她要替他完成。

    “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吗?”萧寒陌皱眉问道,他知道诗冉对秦洛的情,可是这样对诗冉来说,太不公平。

    “我上半辈子过得实在惊险,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想这样安静的度过。”诗冉走到秦洛的墓前,扫去了刚刚落下的树叶,“况且这里有他,有我们的家,足够了。”她抚摸着他的墓碑,眼中尽是满足。能够这样陪着他,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

    诗冉又望了望远处的萧离,说道:“离儿是个好孩子,无论怎样,孩子是无辜的。若是吟轩知道,她也会替你高兴的。”

    萧寒陌笑而不语,她不会知道了,永远都不会了。

    萧离记得父亲带自己离开时,他又回头望了望,竹屋,坟墓,还有一个明媚温柔的女人。

    之后的二十多年,他们再也没有去过邛州。萧离渐渐长大,那个女人的模样他也已经忘记,只记得一个温柔的轮廓。

    如今的他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大臣,父亲却在他上位后退出了官场。他问父亲原因,父亲只是笑了,说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该离开了。

    平治三十一年,皇上病重,渐渐将大权交于太子与莫王爷。

    平治三十三年,皇帝驾崩,享年五十八岁。驾崩前的最后一道旨意,封周氏慕瑶为皇后,并将自己骨灰撒于皇宫后山悬崖中。

    次年,萧寒陌病逝。萧离记得,那天父亲把他叫到床前,只嘱咐了他两件事,第一,照顾好母亲,第二,再去一次邛州,替他最后看看他的两位故友。

    交代好一切,萧寒陌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笑着说:“吟轩,我来找你了。”

    萧离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心中的挚爱,叫吟轩。

    处理好父亲的葬礼,他便奔赴邛州,再次见到诗冉,她已是一个老太婆,眼中除了温柔,更多了一份宁静。

    他向她诉说了来意,她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叹气道:“你们一个个都走了,最后又就剩下我一个。”说罢,她走到外面,坐在了坟前。萧离跟了出来,听到她口中念到:“萧大人都去找吟轩了,我是不是也该去找你了……”

    她缓缓的低下头,不再说话。萧离感到不对劲,走过去一看,她已经断气。他把林诗冉与那个叫秦洛的合葬在一起,或许这样,他们才算真正的团聚吧。

    萧离上次离开时,这里有一间竹屋,一个坟墓,一个女人。这次他离开,这里只剩一间竹屋,一座坟墓。

    邛山上还是往日的平静,芍药花依然开着,可是却没有那年般灿烂。那一年有一个叫秦洛的男子,遇到了一个叫林诗冉的女子,她笑靥如花,他劫数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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