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不知多久,诗冉看到前方的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向她走来,正是秦洛。诗冉跑过去扶住秦洛,秦洛看着诗冉,冲她笑了,然后,倒了下去。
“秦洛!秦洛你怎么了!秦洛!”诗冉哭喊着,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诗冉……我恐怕……就要不行了。”秦洛抱歉的笑笑。
“什么不行了,你不要胡说,我不许你胡说!”诗冉的泪水滴下,落在了秦洛的手上,“好了……不要哭了……你听我说。”秦洛替诗冉拭去眼泪,又说:“记住……天一亮你便离……马上回邛州,千万不要留下……知不知道。”
诗冉拼命的摇头:“不,你不走,我也不走!”“笨蛋……我都要死了……还怎么走。”秦洛气若游丝,“谁让你死了!你还要陪我回邛州,你还要陪我去看漫山的芍药花!”
诗冉哭诉着,虽然从离宫的那一刻起,她便做好了与秦洛共赴黄泉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秦洛会先她一步离开。
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诗。我最后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秦洛的手从诗冉的脸颊滑落,他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听到诗冉的答案。
“笨蛋,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呀!”诗冉抱着秦洛痛哭道。
她终于可以亲口告诉秦洛她爱他了,可是他却没有听到而且再也听不到了,诗冉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爱上秦洛的,或许是他在菩提寺舍命救她时,或许是邛州那场花灯会时,也或许更早,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人生总是兜兜转转,能有一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已属不易,更何况还是深爱之人。可惜他们终究不能白首,不是他们不够爱对方,而是太爱,爱过了头。
慕瑶匆匆赶来,看到已经断气的秦洛和瘫坐在地上的诗冉,她走过去,蹲下来说:“你们的行踪太子一直一清二楚,他早就算准了机会要置秦洛于死地,可惜,我阻止不了。”诗冉起身,对慕瑶说:“帮我个忙好吗。”
她们把秦洛的尸体火化,诗冉拿出一个瓶子,小心翼翼的把他的骨灰装了起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慕瑶问道,诗冉把瓶子包好,道:“回家,我要带秦洛一起回家。”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难道秦洛的仇你不报了?”慕瑶一把拉住了她,诗冉望着她,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吧,用秦洛的死逼我帮盛平侯。”
“你!”慕瑶没料到,诗冉对一切都一清二楚。“你不必惊讶,我很早就看出你是假意背叛侯爷,为的就是不让太子怀疑,对不对?”诗冉淡淡的说,她知道慕瑶对世俨的爱,她宁愿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世俨受到伤害。
诗冉见慕瑶低头不语,叹了叹气,说:“我同你回宫。”慕瑶突然抬起头,问道:“你当真愿意同我回宫?”诗冉点头,慕瑶说的对,她怎么能不替秦洛报仇,成功了固然好,失败了她便可以去找秦洛,更好。
二人赶了两天的路程回到了皇宫,慕瑶怕惹人怀疑先回了东宫,诗冉回到碧苑居,宜妃正在等她。
“娘娘。”诗冉走过去,跪了下来。“娘娘,奴婢私自潜逃,今日特地来向娘娘谢罪。”宜妃娘娘笑着把她扶起来,道:“傻孩子,本宫不怪你,有谁不想离开这个宫闱,可惜你们终究无缘……”
宜妃叹了叹气,“娘娘,您知道了?”诗冉问,宜妃心疼的望着她,点了点头。
其实不止宜妃知道,太子回宫后已经把消息传遍了,包括塞外。宁王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惊,他原本以为是太子造谣,派人调查才得知,秦洛真的死了。
宁王大受打击,气血攻心,不治而亡。而他的军队也顷刻溃散,就这样,世俨的大军轻而易举的平定了这次叛乱。听说当日莎莎郡主坚守阵地,直到最后一刻,自刎而亡。
有的时候一个人不仅能够引起战争,也能阻止一场战争,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
听了这个消息,诗冉更是备受打击,吟轩,秦洛,莎莎,一个个的离开,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慕瑶夜间急忙赶来,她接到消息,太子会在明日公开皇上驾崩的消息,然后登基,待世俨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可如何是好!”宜妃很是着急,诗冉想了想,道:“他们可以弑君,我们可以伪造遗诏,若是皇上死前早已拟好圣旨让盛平侯继位,百官那里就不成问题。”
“不需要伪造圣旨,皇上的确立过遗诏,让世俨继位。”慕瑶的话让宜妃和诗冉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诗冉问。“早在几年前,我便偷听到皇上和大臣的谈话,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争权夺位,所以要以不争为准则,选定皇子继位。”
“所以你故意陷害世俨,让他被拨了兵权,至于官场之外?”诗冉接着慕瑶的话说,“没错。”慕瑶点点头,又说:“正巧此时太子对我心生怀疑,我便将计就计,即保住了侯爷,也保住了我自己。”
慕瑶说着,拿出了皇上的遗诏,“这是皇上一年前立的,一直藏在太和宫大殿的牌匾后面,只有他身边的老奴知道,可惜老奴投靠了太子,若不是我及时拿走,恐怕就被太子毁了。”
宜妃接过遗诏,看了又看,道:“没错,是皇上的真迹。”
“既然侯爷名正言顺,那我们的胜算又高了一筹,现在只需要一个人牺牲自己,出来指正太子。”诗冉说完,看向了慕瑶,她是最好的人选,在太子身边多年,对太子的罪状了如执掌,更可况她对盛平侯情深意重,又怎么会不帮他呢?
慕瑶沉默了片刻,抬眼对诗冉说:“你要我怎么做?”“很简单,明日拿着皇上的遗诏当着群臣的面读出来,把太子的弑父行径公诸于众,然后,杀了他。”诗冉说的波澜不惊,可眼中,有着深深的恨意,没错,她恨太子,也恨慕瑶。
“至于怎么向天下交代,我想你明白的。”慕瑶苦笑:“你如此恨我吗?”诗冉点点头,“没错,可这与我恨不恨你无关,为了侯爷,你没得选择。”慕瑶笑着点点头,“对啊,我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世俨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返京,将士们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战场上生死由命,活着的便能回京接受犒赏,死了的,也就成了荒凉大地上的一缕战魂。
军队驻扎回营,世俨带着顾凡和身边的随从回宫。刚走进神武门,便看见夹道欢迎的侍卫,再向前走,便是接见的百官,而站在太和殿门口的,正是穿着龙袍的世曜。
世俨下马走上前来,世曜急忙上去拉住他,“三弟,你终于凯旋而归了,可惜,父皇他……看不到了。”太子一脸的悲痛,世俨甩开太子的手,冷冷的问道:“父皇怎么了?”站在太子身边的老奴走过来,低头道:“回侯爷,皇上数日前突然发病,已经……驾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世俨的心在颤抖,他抓住太子的衣领,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弟你不要激动,我知道你是过于伤心。”太子悲痛万分,“父皇刚刚驾崩,你就迫不及待的想当皇帝了?”世俨突然笑了,松开了太子。
“侯爷,皇上驾崩前留下遗诏,太子殿下……”“哪里轮到你这个奴才说话!”世俨一声大吼,吓得老奴不敢再说,急忙躲在太子身边。
太子看了看老奴,又对世俨说:“此事已成定局,三弟,你接受吧。”此话一语双关,表面是让世俨接受皇帝已死的事实,其实是告诉他,最终胜了的人,是他太子。
“最终的定局是什么,还不一定!”众人回过头,慕瑶缓缓的走了出来,手上拿的正是皇上的遗诏。
“慕瑶!”太子和世俨异口同声,太子怀疑的看了一眼世俨,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
慕瑶走到二人身旁,对着文武百官说道:“真正的遗诏在此!”她举起遗诏,大声道:“皇上立此遗诏,立盛平侯为皇帝。是我亲眼所见,几位大人,请你们好好检验检验,看看这个遗诏,是真是假。”
说着,她便把诏书丢给了几个元老大臣,几位大臣细细查看,相互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真迹。”
这时,一旁的太子慌了,指着世俨大骂:“我才是太子,父皇驾崩理应是我继位,你们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
“太子殿下,你弑父篡位,不配做皇帝!”慕瑶转过身,厉声说,太子茫然的看着慕瑶,他知道世俨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为了找出这个内奸,他杀了好多人,可是没料到,居然是慕瑶。
“太子妃,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一位大臣问道,慕瑶顿了顿,说:“因为这些,都是我和太子合谋干的,如今我良心发现,愿意把我们的罪行公诸于众。”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慕瑶,你……”世俨刚想开口,只见御林军突然出现,包围了现场,世宇和诗冉缓缓走出来,原来,诗冉为了以防万一,昨晚便写了密信给世宇,要他帮忙。
“太子,你弑父夺位,篡改遗诏,今日我便将你拿下。”世宇手一挥,御林军蜂拥而上,场面一片混乱。
慕瑶大打出手,拉着太子一路飞奔,她要所有人都相信她与太子合谋篡位,这样,世俨便稳胜了。他们一路厮杀,抢了两匹马,逃出了皇宫。
愣在一旁的世俨不知所措,他这才明白,原来慕瑶一直在帮他,纵使他如此伤她,她还是固执的为他着想,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诗冉看着站在原地的世俨,急忙跑了过去。“世俨,快,你快去追慕瑶,在晚就来不及了!”诗冉想起昨晚她对慕瑶说的话,看来慕瑶真的准备牺牲自己。
虽然她恨慕瑶,可是她实在不想看到为了这个皇位,再有人死去了。听了诗冉的话,世俨才反应过来,他骑上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