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失忆了,才会这样。苏宸曦对自己安慰着,看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这次他们之间仿佛真的隔了很远很远。
生生宸暄府。
“刘妈,秋菊,快来人呐!”沐璇儿嘶声大喊着。
“未来的君夫人,你也该学点。呦,这是怎么了,这是。”刘妈衣服还未还得及穿好,披着外裳出来了。夜里烛光不大明亮,刘妈看不清状况,就劈头来一句,等走近时候,又开始一惊一乍的:“快来人阿,还不快点来人。”
刘妈此话一出,一群人蜂涌而出。
沐璇儿看着这情景,心下便记念起这事。
苏宸暄被放置在床后,沐璇儿立刻命人端来热水,替他拭擦嘴角延至胸前的血迹。
她替他把了下脉,是气流混乱。这点医术,还是她在水灵宫时,无聊至极翻来看的。没想到如今反倒派上了用场。
“你们都退下吧。”沐璇儿对她们命令道。
“不可,我得陪着小主。”刘妈对沐璇儿的命令充耳不闻。
“别忘了,我是主,你是仆。若想你小主安好,就全都给我出去。”沐璇儿放出了狠话,其实,她也不想把话说的那么狠。可若现在不给她了解下自己的脾气,往后在这府上,自己恐怕没有实权。
刘妈气的说不出话,只得甩门离去。
沐璇儿看着躺在床上的他,犹豫了一会。起身坐在床边,替他脱去上衣,当将左手的袖子退去的时候,她的动作停滞了。
她看见在那一条粗犷的疤痕旁,有一个齿痕。
她失落的跌坐在地,原来这不过是一场局中局。她轻轻的扯开嘴角的笑容。
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自己以后也好防备着点。
天空刚刚泛点白光,苏宸暄就张开了眼,看着倚靠着床杆而熟睡的沐璇儿,他的手缓缓伸过去,摩挲着她的脸。
沐璇儿敏感的抽搐了下,睁开眸子,他的脸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还能听到他缓缓的鼻息声,她尴尬起身,对他匆匆说道:“我去看有什么你可以吃。”边说边往外走。
沐璇儿未至厨房,就听到窸福赖纳音,她以为是刘妈那么早起来做早膳给苏宸暄,没想到是淚流。
淚流听到有脚步声,也停下手中的东西,转身一看,她的身体僵了会。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沐璇儿走了过去,看见锅里正熬着黑糯米粥。
黑糯米粥是有补血的效果,沐璇儿便对她说道:弄一盅端给子默君吧!顺便端到他房里。说完她便离开了。
我是给我自己吃的。淚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声音也逐渐变小。
沐璇儿没有回他房里。而是回到了自己房里,她想着苏宸暄为什么会想要用另一个身份接近自己。目的是什么。
可他以那个身份接近自己时候,自己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是自己总连累他。
但她终想不出,他这样做的原因,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
沐璇儿打开一看,就见雨佳带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她。
小姐,子默君好点了吗?她的话里充满着浓浓的困意。
恩。难道她就为了问这个?
沐璇儿沉默了一阵,等着雨佳的下文。
没想到她却说:“那我回去睡觉了。”她拖着她那仿佛千斤重般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着。
沐璇儿正欲关上门,雨佳听见关门声,某根神经被触动了,飞快的跑了回来。
呲着牙,眯着那无神的眼,呵呵说着:小姐过几日就成亲了,同我一道去挑个喜礼吧。沐璇儿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没由来的欢喜:好。那走吧!说着便牵起沐璇儿的手,往前走。一个不慎,她踉跄的往前扑,好在沐璇儿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往后走路,仔细些。沐璇儿细声叮咛着。
恩。雨佳应了一声就继续往前。
大概太早了,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和几家比较早开的店铺。
她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首饰店铺,走进去她们看见大多都是木制饰品,然每个饰品雕刻的栩栩如生,惊艳于世。
哇,掌柜,掌柜。雨佳惊呼交道,手不停指着柜里的一把桃木梳。
看着门外巡逻守卫一排排走过,她似燕子般,轻盈跃上屋檐,跑到街外,在她其后,若影若现的出现个身影,沐璇儿却丝毫没有察觉。
夜晚的街市,只有几户人家的门口,挂着几盏灯笼,将其身影拉的逐渐伸长,渐而消失,又出现。
料峭的风,呼呼的刮了起来,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寒风侵入她的身体,才蓦然发现,原来早已入了初冬了。
夜里的阆江的岸边,只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除了几盏不大明亮的灯笼点缀,毫无多余的点缀,压根比不上涫河。
夜色朦胧间,忽影忽现的看见不远处的苦情树下伫立着一个跋健身影。
她看着那个身影,倍感熟悉,脚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你来拉。冷冷的话里,尽是遗憾。
沐璇儿停了下来,看着他慢慢的转过身,那俊逸的脸上笼罩着倦意,下巴也有些许胡渣没有清理,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几日不见,沐璇儿没想到他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对视了有一段时间,突然,他愉快的笑起来,笑得愈发放肆。
沐璇儿看着他如此模样,心有种揪心的痛,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总会对这个人有那么熟悉的感觉。
她的手尖一刺痛,回过神看见自己的指尖被刀割了一个小口,伤害自己的利器,还被他握在了手里,他又握起她的手,将她血滴在了苦情树下,又用利器割伤自己,也将血滴在了苦情树下。
他嘴里呢喃着:往后的日子,换我来守护你,跟你想守护的东西。沐璇儿听见了这句话,却不明其中含义,等往后懂得后,霍然发现自己丢失自己,也害惨了他。
叫我出来有何事?我知道你要什么,想干什么,成亲是为了什么。如果我说,你想要的我都能替你做到,我要求是跟我成亲。沐璇儿听了愕然抬头,眼里充满了防备。
我是世子,你若成世子妃,不是更接近你的目的。他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她的目的。
沐璇儿知道他的身份不凡,却没有想到他会是世子。如今他知道自己接近苏宸暄的目的,还坦言会帮自己报仇,自己该信?
她看着他,冷淡道:我为何取信于你,弑父你怎么可能办到。若我真的做了,你是不是就不跟他成亲。他扳住她的肩膀,眼里散发着熠熠光辉,却也露出无奈与哀伤。沐璇儿觉得他不可能这样做。
毕竟那是他的父王,莫非他想将自己困在他身边,如此即不会伤到他父王,也能让自己伴其左右。
想着,她低声的应了声。
回到房里,她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大清早,府内就已经是人声沸腾,前来道贺的人都快把暄府的门槛踏平了。谁能确定今儿的子默君,来日会不会位高权重。所以还是来巴结下,以备万一。园霜,雾已清,暮冬雪水湿瓦檐。腊梅寒霜冻梁脊。沐璇儿推窗,冷冽的空气让思绪格外清晰,眸子不经意看到嫁衣,眸子露出复杂的色彩,随即,一闪而过。雨佳敲门而入,见嫁衣未换,忙道:小姐快换上嫁衣吧!沐璇儿点头,微笑,侧过脸去,柔光洒在脸上,光与影的分界显得格外清晰。换上嫁衣,朱红色的抹胸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同色的丝带系在腰间。裙摆上用金丝勾出大朵祥云,显得富贵,吉祥,拖地长有三更显高贵,腰间别着价格不菲的镂空龙凤玉佩,纱衣披在肩上,若隐若现的锁骨显得扑朔迷离。
白暂的皮肤如同纯天然的白玉,眸子如同紫色的水晶被镶在里面,略施粉黛,粉粉的脸蛋像可以拧出水来。雨佳掏出那桃木梳,将她的秀发从头至尾的梳了下去,嘴里含笑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镜子中,雨佳给她梳理秀发,三千青丝用凤冠别起,梳成一个涵烟芙蓉髻,留下一个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凤冠上的蝴蝶似真展翅欲飞。点翠嵌宝石蝠蝶花卉钿子别在发上。再称上如花似玉的月貌,雍容华贵的嫁衣,卓越不凡的气质,简直美轮美奂,迷人眼拙。沐璇儿含眉,拿起红纸,微抿,装后更显抚媚。雨佳拿起首饰盒里的翡翠滴珠耳环给她带上,又给她轻轻带上玉镯。
只是看见镜中的沐璇儿,轻叹了一口气。旁边的雨佳还以为她不满意,连忙问她:怎么了。沐璇儿只是轻轻回应了一声“没。”沐璇儿在镜前,理理衣角,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份不安直到另一位侍女,慌忙跑进来:吉时快到了。雨佳忙盖好喜帕,扶出房外。到达门口时,一时间鞭炮锣鼓齐声,将喜庆的气氛推至最高处。又等了半响,直到繁琐的礼节一一行过,凡她经过的地方,都有细微的讨论之声。一条红绫布才递到沐璇儿的手中,她能听见他低沉的对自己说道:执卿之手,定当不负。她的嘴角不经意间已经扬起。
燃放的鞭炮声逐渐淹没了人群的聒噪声。跨了火盆,入了厅堂,四周传来的笑声中又多了一些清晰的奉承言语,诸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以及恭喜道贺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直到司仪喊了一句“吉时已到”,周围的笑声才逐渐小了一些。
司仪继续喊到“吉时已到,新人拜堂,一拜天地。由于二位新人的高堂不便出席,再拜天地。夫妻对拜。”
就在他们准备相互对拜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这个喜庆的局面,让大家陷入了惊恐之中:“快入宫。子默君快入宫。王上,他快不行了。”
苏宸暄显然是刚知道这消息,表情一僵。沐璇儿听了,红绫布从手中悄悄滑落。
等她反应过来,大厅了除了那些红艳艳的囍字,与那喜庆的装扮。
谁会觉得这是个成亲之地。
她的嘴角忽扯起了一个弧度,仿佛在笑,这可笑的家仇,是不是真的离开了自己,自己以后是不是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一次。
仰头望天,雨佳从侧面看见,她眼角泛着晶莹的泪光。
直到子时,苏宸暄才回到府里,看着那被月光照耀着的红绸,心底泛起一丝犹豫。
他悄悄的走进了沐璇儿的房间,见她安祥的睡容,内心那紧绷的弦也松了些。
不是因为你该多好。他的手轻抚上了她的发丝,嘴里轻吐了出这句话,回应他的只有冷冽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