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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终是深情
书名：山河昨夜多风雨 作者：水波轻唱 更新时间：2016-12-12 16:20 字数：3357
“可你不是夏桀幽王，你是赵国的瑕帝，是四海闻名的明君，你不会因一己之私至赵国大业于险途之中！”水婧眼神闪动，倏然浅浅一笑站起身道：“好了，无源哥哥，玩笑到此为止，我还要回晏国。”说完，也不管赵无源答不答应，离席就走。
“婧儿，你不要忘了，我赵国前去晏国助阵的二十万精兵还未度过‘乌澜江’，只要朕一声令下，他们随时都可以夺下‘夜城’，攻入晏国境内！”帝王之尊何时遭过如此轻慢和拒绝，赵无源的怒气几乎濒临爆发的边缘。
“随你。”
史载：平元元年，“楚颜”公主至赵境，瑕帝欲迎之为后，公主拒之。也有史官将此事视作后来晏、赵两国“夜城血战”的导火索。
一只朴实无华的大酒坛摆在云锋面前，送酒来的家将道：“将军，这是罗丞相叫末将不远万里自京师带来的酒，丞相说‘天下最烈的酒才配得起我朝烈云王’。”
君子之交，从来都是礼轻情意重，云锋命人将酒抬走，对小将道：“替我谢谢你家丞相。”
“丞相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将军。”
“请说。”
“丞相说‘宦海浮沉，风云莫测，他做不了那护花人，倾国名花，以后就拜托将军照料了。”
“罗鸿，你居然……放弃了她。”云锋的心里一阵发紧一阵发潮，“回去告诉你家丞相，我一向敬重他的为人，但是这一次，我看不起他。”
家将虽不明两人的哑谜中究竟有何深意，但看到云锋泛青的脸色，回想起临走前罗鸿交代这话时，仿佛从胸臆中挤出的痛彻心肺，情知此事一定至关重要，便谨慎重视的道：“末将记下了，回京一定转告我家丞相。”
夜城重逢
金镶玉的蝴蝶钗子，缀着赵国特产的红玉，日光下彻，宝石流转，灿灿炫目。
珠宝行里，云芽怯怯的拿起钗子，忐忑的问着伙计“这金钗多少钱？”
“是云小姐啊！”老板认出了云芽，看了看她手中的金钗面露难色：“云小姐，对不住，这根金钗刚被一位小姐定下，店里生意忙，还没来得急下架。”
“哦，多谢您了！”遗憾之余，云芽也悄悄松了口气，哥哥云锋虽多年为官，得陛下封赏无数，但家境却比不得商贾富庶，也断然是不会花大笔闲钱来买这么昂贵的首饰。
“老板，把我买下的钗子包好，给云小姐！”温柔悦耳的声音带着上位者非凡的尊贵与特有的亲和，白衣素颜的女子静静地笑看云芽惊讶回头，激动连钗子都忘了拿，只顾急匆匆地跑上来紧紧握住她的双臂，“婧儿姐姐，婧儿姐姐。”亲切的唤个不停。
水婧似乎还是上次分别时的模样，举止妍柔风雅，眉目流转间若近若离，偶尔掩唇婉约一笑，难掩倾城国色：“云芽，许久未见，你已出落成大姑娘了。”她的目光稍一闪躲，越过云芽肩膀，望向不远处正迅步走来的人，“云将军，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没见了。”见面，问候，淡如水般的平静随意，君子之交，向来情多礼少，“碰巧来了，到我府上坐坐吧！”
夜城之夜，华灯初上。
望着落日渐渐隐下天幕，水婧微倦慵散的找话：“天这么快就黑了。”
云锋为人认真，听了她的话便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夜城就是这样，一年四季都是白日比夜晚短。”
“到是不枉‘夜城’之名。”水婧的放松的伸了个懒腰，促狭道：“长夜虽漫，可也容不得你偷懒，赵无源求娶我不成，怕是要恼羞成怒举兵打来了。”
云锋冷静分析着她的话：“夜城毗邻‘乌澜江’天险，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然现今城内只有三万守军，加之先前赵国撤走的十万援军还未渡江，所以想要守住夜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赵国的十万精兵调头打来，你有几成胜算？”水婧摩挲着随身的“墨龙”宝剑，素颜冷静，有种凝定的深思。
云锋道：“只守不攻，略有七八成吧！”说出的话，自然而然有种沉稳安定的气质。
水婧点点头很放心，又问道：“如果突围反击呢？”
“那要看统兵的是谁？若是赵无源，一成都没有。”
“呲——”按定剑柄，也作好了决定，水婧轻巧的一跃而起，边走边道：“明日一早，我就启程返京求援。”
“婧儿。”云锋叫住了他，“你和罗鸿……”
“我们之间没什么，他做他位高权重的丞相，我做我的逍遥洒脱的公主，他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谈到儿女私情，水婧总是故作潇洒，暗藏晦涩，无论多少次失去，多少次分离，她似乎永远都是悲喜淡淡的样子。
“你错怪他了。”云锋耐心说服，“罗鸿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来红尘中走这一遭，孰是孰非他已了然于胸，位极人臣并不是他所愿，他之所以强迫自己违背心愿留下来，全是为了你，有些事情，只有他去做了，你才会放心；有些责任，只有他去担了，你才能自由。”
“你说他是为了我？”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转为难以捉摸的扑朔，“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总用自己以为对的方法去做事，你们瞒着我、护着我，什么都不说的为我冲锋陷阵，为我流血牺牲，打落了牙齿也硬生生的咽下去，不叫我看见，可是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想法，你们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无从窥视心绪释放出来，水婧桩桩件件的列举：“你觉得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是六魔被暗杀，现在西域各国主事的只是六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傀儡？还是你先前为了说服那个大漠里那个老妖妇，不惜自荐枕席作了她的男宠？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很多，以我之能，就算你们做的再怎么天衣无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
云锋明白了她的意思，再也笑不出来，一语带过道：“婧儿，你不该明白，不明白才不会难过。”
“可是我宁愿明白，至少我能知道该为谁难过。”水婧摸了摸剑鞘，隐隐有些倦怠的空乏：“我们都是局中人，努力地想摆脱桎梏，其实从来都没有自由过，这次我特意去赵国，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我去杀了一个人。”
“谁？”
“大殿下晏琪。”
“你怎么能……”声音蓦然顿住，云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水婧扯出虚假敷衍的笑，淡瞟了云锋一眼道：“他不得不死。”墨龙剑鞘熟悉的冰冷逐渐渗入肌肤，“因为先帝遗诏——传位于他！”
“先帝遗诏？先帝不是暴病而亡没有留下遗诏吗？”
“留下了，不过郑老王死后，此事再也没有人知道，只除了我。”水婧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锋，晏琪也是高贵妃的儿子，亦是云锋一母同胞的哥哥，除去了晏琼，又暗杀了晏琪，接连让他失去了两位兄长，“云锋，对不起。”水婧所能做的，也只是一句抱歉的话。
“你不必道歉。”云锋的音量高了些许，喑哑的话语破碎而凌乱，险些控制不住，他垂首，只抬起手阻止水婧说话“什么都不必说，我……不会怪你。”
又怎么会不怪呢，水婧的手按在胸口，一阵发涩，她杀了高贵妃，害死了晏琼，最后连远走高飞的晏琪都赶尽杀绝，云锋的母亲、两个哥哥，全都因她而死，她又怎能奢望得到云锋的原谅。
“云锋，打完夜城这一战，我们走吧，我不做公主，你也别做将军，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你说什么？你愿意跟我一起走？”情绪在大悲大喜间起伏，云锋几乎无措，不，不能答应，她只是太内疚，那不是爱，不能答应她，“婧儿，我不能跟你走。”
水婧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痛而乱的眼神仿佛伤到了极处，“为什么？”
“公主，这个答案婢子来告诉您。”合门而入的思思一如既往的温婉，她轻轻走到云锋身边，握住他的手道：“婢子与云将军情投意合，打算下月完婚。”
云锋身体一僵，没有抗拒思思的亲密。
也罢，也罢，水婧悲凉的笑了，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原以为是真心相许，终不过一场镜花水月，“如此，恭喜二位了。”说罢，夺门而出，竟再没有留下来祝福他们的勇气。
水婧走后，思思担忧的看着面若死灰的云锋道“云将军，您要是心里实在难受，就哭出来吧。”
云锋愣了一下，低低的惨笑起来：“最该哭的人不是我，是婧儿，她活的比谁都苦。”
天色微熹之际，水婧甚至来不及向云锋道别，就只身起程前往了帝都。六日风雨兼程回到浣阳，她便立即入宫觐见了晏珏。
从天下之乱平定，诸事皆宜后，分别三月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见晏珏。
承稷殿还是旧时模样，富丽庄重，高高在上，一如皇家不可一世的威仪。
简单见礼后，水婧细说了赵国陈兵“乌澜江”，欲攻打夜城之事，事关重大，晏珏连夜召来了武将文臣，众人商议了几个时辰，又拟旨下达六部，忙了小半日才算议定了出兵援助夜城。
在整个言谈的过程中，都紧守君臣尊卑之礼，晏珏坐在大殿上首，水婧与臣子们陪坐下首。
事毕，将臣告退，只剩下水婧注视着晏珏，相对无语，彼此眼中有着复杂的欣喜与沉重。
晏珏邀请又命令般朝着殿下的水婧伸出了左手，皇袍上的金龙无风自动、振翅欲腾，他道：“婧儿，上来，坐到朕身边。”
“哥哥。”水婧也开了口，叫得却是幼年时的称呼，“我时常在想，这些年来你我兄妹并肩而战、共征天下，本该是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为何我终究看不透你。”
“怎么了，婧儿？”晏珏黑亮的眸子冷了一冷，无由的生出寂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