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和黑鹰则面面相觑,他们很久都没见到王爷这么好耐心过了,今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管别人家的闲事。
云惜突然脸色一变,把头扭到一边,咬着嘴唇什么也不说。她正在生景药的气。
这副生气的模样像极了景药,褚人修看的有些失神,心突然狂乱地跳了起来。
“哎呀哎呀,你说爷不会是悲痛过度加上这几年过分禁欲而神经错乱看上这个小女娃了吧?”白鸟有些担心地对着黑鹰嘀咕。
黑鹰冷扫他一眼,说:“你不觉得她长得像王妃吗?”
白鸟这才定睛一看,啧啧称奇地说:“我怎么觉得还有点像咱们王爷?”
“白鸟,你说够没有?”褚人修站起身冷声传来。
白药无奈地瘪瘪嘴,识相地不再说话。
褚人修也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这么多年的寻找,太多的失望让他不敢轻易怀抱希望。当年景药去世,褚人修悲痛过度,一夜白头,之后一直沉沦不振。
过了大半年,黑鹰查到“朱颜泪”的药性,知道只要三天之内服解药都会有救。一得到这个消息,混沌了半年之久的褚人修头脑渐渐清明,他立马带人亲自潜进启苍国景药的墓地,掘开她的坟墓,一看,里面空无一物。于是明白那天的事情不过是她为了离开他而演的一场戏。想到这里,褚人修顿生恨意,可是慢慢地他想明白了,只要知道景药还活着,不论她是不是在他身边,他都还是幸福的。
褚人修多次带人到启苍国找云皓风,想逼他说出景药的下落,不过云皓风软硬不吃,始终套不出他的话来。
启苍王的一句话点醒了他,那就是“她既然千方百计地要离开你,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
启苍王的这句话让褚人修想了很多,他开始反思自己反思过去,他明白当初之所以会失去景药,是因为他只想完全的占有,而忘了要尊重的成全。
不能从云皓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儿口风,褚人修下定决心即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一定要把景药找到,这一次不是因为恨他而惩罚她,也不是为了逼迫她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只是单纯地想见见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不过褚人修只知道景药还活着的这件事谁也没告诉景药,所有人都一如既往地对她隐瞒有关褚人修的一切消息。
“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褚人修再次蹲下身好言说到。
“不好!我不回去!”云惜倔强地一扭身就跑开了。
“黑鹰,你跟着她,别让她出事。”褚人修吩咐说。
他突然很想见见这个孩子的父母。
“爷,那女孩家开医馆往这边走。”白鸟看明白褚人修的心思早就探好了路。
云惜跑出去有一阵子了,景药坐立不安地在大堂来回踱步,毕竟自己第一次打了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主子,要不然我去把小姐找回来吧。”红叶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知道景药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这个时候景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红叶一走,医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更显冷清。
屋内光线突然暗了一点,景药站定望去,有两个人出现在医馆门口,景药捂住嘴巴,泪如泉涌。
“药儿……”褚人修喉咙哽咽,艰难地喊出这个名字。
时间突然停了下来。
白鸟识趣的闪到一边,医馆里只剩下褚人修和景药二人。两人并排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幻觉中,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开口,梦就碎了。
一个尖锐地女童声响起,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我讨厌娘亲,我不喜欢娘亲了!”
景药闻声站了起来,红叶再次拎着云惜回来了。
“惜儿!”景药厉声喊到。
云惜眼尖地看到之前那个白发叔叔,挣脱红叶的钳制猛地向前扑去,紧紧抱住褚人修以求庇护。
景药惊讶地看着女儿的举动,看着女儿戒备自己的神情,看着褚人修含笑地抱着她。蠕了蠕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出了医馆。
褚人修抱着云惜,看到景药眼中一闪而过的伤害,跟了上去。
“药儿,你去哪儿?”
云惜看到景药并没有责骂自己,心里高兴了一些,但是娘亲那副冷淡的样子又让她有些受不了,不过她可没有忘自己正在生娘亲的气,所以依旧摆着一张臭脸。褚人修抱着她追上去的时候,云惜有些感激地看了看他。
景药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褚人修怀里的云惜,柔声地问:“惜儿,到娘亲这里来好不好?”
云惜想了想,摇了摇头,紧紧地搂住褚人修的脖子。
褚人修神色动容地看着景药,问:“药儿,惜儿是……”
“不是!”景药脸色一变立马否决,她不能让他抢走自己的孩子。
“药儿……”褚人修知道景药在说谎,惜儿是他的女儿,他能感觉到。
“惜儿,你过不过来?”景药有些焦急。
而云惜哪里知道景药的心思,还是一味的摇头。
“惜儿,你这样娘亲会伤心的,到娘亲那里去吧。”褚人修温柔地对怀中的小人说。
云惜看了看褚人修认真的神情,再看看景药有些难过的样子,低低的问褚人修:“娘亲会不会打我?”
褚人修一皱眉,云惜之前脸上的印记难道是景药打的?
虽然云惜的声音很小,但是景药还是听到了,目光一滞,心一下紧缩。
“娘亲不会打你的。”褚人修好言安抚说。
云惜想了想,挣了挣,褚人修把她放到地上。云惜看了看褚人修,褚人修点点头,她慢慢挪到景药旁边,怯生生叫了一声“娘”,景药“嗯”了一声牵起云惜的手离开了医馆。
景药牵着云惜回到乡下那个院舍里,褚人修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景药身后。
云惜觉得今天的娘亲怪怪的,她很少这样冷着脸不说话,这样的娘亲让她有点不安。
褚人修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母女,景药的容貌身姿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她身上隐去了当年咄咄逼人的锋芒,多了母亲的柔软和女人成熟的风致。
从白鸟口中得知那个男人是褚人修之后,红叶就明白了。景药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褚人修等人,红叶便自作主张的张罗褚人修等人在院子里住下。因为云皓风等人时不时会来这里玩,小院里留了很多空闲的客房,褚人修这几人的食住倒是很好安排。
晚饭后,景药帮云惜擦脸,心疼地看着那半边还有些红印的小脸,柔声问:“惜儿,还疼吗?”
“不疼了。”
“惜儿,你还生娘的气吗?是娘不好,不应该打你。”
“惜儿也不好,不应该惹娘亲生气。”云惜乖巧地说。
景药欣慰的笑了,说:“那惜儿还讨厌娘亲吗?”
云惜笑了起来,说:“惜儿不讨厌娘亲了,惜儿还喜欢娘亲。”
“我的惜儿真乖,来,娘亲亲一个,唔哇!真乖!”
“娘,我以后再也不下毒害他们了。”景药抱着云惜睡觉的时候,云惜下定决心承诺说。
“嗯,这样就是娘的好惜儿。”景药亲亲地亲了一下云惜的额头。
“娘,为什么惜儿没有爹?”云惜终于问出了她长久以来的疑问。
景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其他小朋友都笑惜儿没有爹,舅舅和姨父他们都不让惜儿问娘亲爹的事情,为什么其他小孩儿都有爹,惜儿没有?”
原来云惜向其他小朋友下毒是因为那些小孩嘲笑她没有父亲,惜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性一向敏感,虽然她很听话地从来不问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但是哪一个小孩不渴望父亲的疼爱,尤其是看到其他小孩有父亲疼的时候。
“惜儿……”景药也知道父亲对于一个孩子是很重要的,她在这方面对惜儿一直很愧疚,所以一直都以两倍的爱去关怀她,惜儿从来都不问,景药原以为自己能填补褚人修那一个空缺,今天才知道自己什么都弥补不了。
“惜儿困了。”
“惜儿睡吧。”景药轻拍着她的背。
云惜打了一个哈欠,挪了挪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褚人修始终睡不着,起来看见景药搭了一个小桌子,坐在檐边喝酒,她出神的看着檐前如注的雨水,整个人显得是那么凄凉。
褚人修走了过去,接着屋里昏黄的烛光,看到景药额前的头发已经被吹进来的雨水打湿了。
没等褚人修开口,景药举起酒杯侧转头笑着说:“要喝吗?”
眼睛明透清亮,笑容灿烂美好,烛火映出一个极深的轮廓,褚人修的呼吸都有些滞住了。
褚人修伸出手想要接住酒杯,景药倏然起身,把酒杯放在桌上,说:“等着,我再去拿一个。”说完急急往厨房走去。
两个人对桌坐着,喝着酒,褚人修看着景药,景药看着屋前绵绵的雨和极深极深的夜。
“药儿……”有千万句话哽在喉头,能够吐露出的只有她的名字。
“你的头发怎么白了?”景药支着脑袋看向褚人修,声音清浅。
褚人修苦笑一下,说:“好看吗?”
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想景药心里产生愧疚。
景药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喝了一口酒,笑着说:“好看。”
听景药这么说,褚人修一下笑了,高兴地笑了,这么几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景药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的男人,她一辈子都割舍不了的男人。
“恨我吗?”景药问。
褚人修愣住了,心疼的看着她,摇摇头说:“不恨。你恨我吗?”
景药也摇摇头,说:“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