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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执子之手

书名:君醉红颜 作者:微微小语 更新时间:2016-12-12 16:11 字数:3274

    谁也不会想到,这夜火舌无情地吞噬了冷宫仅存的破落,如风卷残云般,将所有奢想的希望烧成灰烬。“咳咳。”东闾凝月被浓烟呛醒,这迷药下的分量估计也不是很重,但还是觉得脑袋有点混混沌沌。抬起沉重的眼皮,惊愕地看见门缝、窗户潜进浓重的烟雾,纸窗透着红彤彤的火光,吓人的很。失火了!她登时完全清醒过来,刷地起身,惊惶地转了转,赶紧摇晃还在昏迷中的念秋:“念秋,念秋,快醒醒!”

    “嗯。娘娘。”念秋迷迷糊糊醒过来,思维还没运转起来。“失火了,快走。”东闾凝月扶起还昏昏然的念秋,拉着她便往门口走。闻言,念秋一个激灵,整个人惊醒过来,恐慌道:“失火!”东闾凝月一推门,心下一惊,门被人封死了!她的脸色霎间煞白,呢喃道:“念秋,我们走不了。”念秋望着她惨白的神色,脑海中掠过了茫然、慌乱、无措,伸手一推门,封得严严实实的,所有的思绪只剩下绝望。纵火的人想得可真周全,又是迷药,又是封门,非要置她于死地。“娘娘,怎么办?怎么办?”念秋害怕都声音都颤抖了,还带着几分鼻音。东闾凝月看了看念秋,心里萌生了巨大的愧疚,本来人家只是要她的性命,怎料她却连累了无辜的念秋。就算到了黄泉之下,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念秋,我们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要想办法逃出去。”她抓住念秋的双臂,故作坚定的说,说也不知道她心里有多么惊惶恐惧。念秋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光,说道:“门窗都封死了,我们还能逃出去吗?”门窗?对了,还有窗户!东闾凝月心中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径直走向残旧的窗户,抬首一推,也是被封住了。然而,她看了看窗框的破旧,说不定还是有可能撞开的。她找来一张凳子,双手紧紧抓住两只凳脚,使劲敲向窗口。

    随即,窗框有了一点松散的迹象。再次用力敲,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整个窗户被她撞开了。她展露了笑颜,回头对念秋说:“来,我们快走。”两人从窗户爬出了房间,眼前呈现的却是更为可怖的场景。四周,一片火海。冷宫腐朽的木柱轻易便燃烧起来,火势迅速蔓延了整个宫殿,所有的房舍都浸在熊熊烈火中,窜起的黑烟弥漫了四周,直直冲至天际。一阵阵惊慌尖厉的女音嘶声呼救,轰隆隆的崩塌之声不断传入耳,震得人肉颤心惊。正要迈开脚步逃逸时,东闾凝月突然说道:“啊!我漏了个东西,要回去拿。”“什么东西。”

    念秋的话犹在喉中,东闾凝月已经往回跑了。当她再次爬过窗户进到房间,便径直奔向木床,在她的枕头旁边找到了一对木偶,就是星野光在广宜送给她的那对木偶。这是她唯一带到冷宫的东西,而且还是托念秋偷偷回去棠芸殿给她带过来的。星野光赏给她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但只有这对普通而最不值钱的木偶是她最喜爱的。她珍而重之的将木偶藏进怀中,便再次离开房间,看见了在原处焦急等待的念秋。她们两人惶恐地逃窜,炽热的火气能将人点燃,周围已被烈火包围。

    她们不安无措,找不着逃出生天的路。念秋全身都在抖颤着,心底更是惊然慌乱,带着哭腔:“娘娘,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东闾凝月牢牢抓住她的手,萌生了无比的勇气,坚定道:“不会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我们冲出去。”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冷宫,她还要还自己一个清白。两人躲避灼人的烈焰,瞄准火海中的空隙直冲过去。“娘娘,小心!”念秋一声高呼,人已经扑到东闾凝月身上,将她推开。轰然一声,一根硕大的木柱子骤然倒塌,整个砸在念秋的身上,双腿压在底下,痛得面容扭曲。“念秋!”东闾凝月大骇,卯足了劲拉扯念秋的手臂,意图将她解救出来。

    “娘娘,不要管我,您快走。”“要走就两个人一起走。”她越是用力,念秋越是痛苦,吃痛地低呼。木柱子实在太重,任她如何都不能动其半分。东闾凝月急得落泪,眼看黑烟愈加浓重,火势愈加猛烈,再不走只能葬身火海了。“不要理奴婢了,娘娘快走,您还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念秋声音哽咽,泪眼婆娑,仰望着东闾凝月,只见她弯下腰子握住她的手,泪水缓缓滑过被烟熏得微黑的脸蛋。“念秋,你逃不了,我就陪着你,那里也不去。”要不是因为她,念秋根本不会来冷宫,也就不会如此葬身火海。“娘娘。您快走。”念秋几乎泣不成声。东闾凝月却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坐在念秋身旁,每一下呼吸都充斥着浓烟,好难受,眼皮越来越沉重,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连动动手指头都如此艰难。

    念秋仍是不放弃地劝慰东闾凝月离开,声音慢慢转弱,渐不可闻,直到最后东闾凝月耳边只听见木头崩落的声音,还有烈火肆虐的狂呼。这场火摧毁了孤清的冷宫,还摧毁了她碎落的人生。一块横梁倏然而落砸向东闾凝月,滚烫的木头打在脸上,吱吱的响,火苗在她的肌肤上点开了花,脸蛋灼灼的痛,一阵焦味窜上鼻间。撕心的炽热让她本能地想要呼叫,艰难张张嘴只觉得喉咙异常干涩。意识开始脱离脑海,在阖上眼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奔来,菱角微微上扬,勾起最柔美的弧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星野光,我这辈子已经给了你。冷宫坐落在皇宫最偏远之处,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存在。这场火来得如此之凶,熊熊烧了大半夜,待水龙队扑灭了火,整座冷宫已是付之一炬。

    这夜本就燥热郁闷,星野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睡得不安稳,睡意朦胧之间闻得殿外几分异常动静。正想唤来徐硕问个究竟,却只觉心下沉郁纷乱,便又作罢。想来要是有个什么事徐硕必定禀告,于是迷迷糊糊又坠入了睡梦。徐硕在殿外正是举棋不定,冷宫失火,六名罪妃无一幸免,统统葬身火海,当然包括了东闾凝月。这事他正盘算着要不要禀告皇上。唉,罢了。近日皇上郁结烦乱,别说朝堂之上冷冽得吓人,就是一整天也不见一丝宽容。

    他这个贴身侍人更是清楚,自东闾凝月打入冷宫之后,皇上哪有一夜安眠。还是待明早吧,皇上自会知道。只不知,那位的离世,又是如何的打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月儿!星野光倏然睁开眼睛,莫名心慌。梦中,一双秋水明净的眸子凝视着他,婉柔如月的唇轻轻逸出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竟如烙印嵌入他心,纵然是梦,亦然心痛。不安如夜蔓延,顷刻间扰得他无法安宁。他起身披上袍子,至殿外那些守卫即一同跪下,门边上立着的小太监本是打着盹,此刻如梦惊醒般,神色慌张地跪下,张口已有些结巴:“陛。皇上,有何吩咐?”“今晚。”

    这话开了口,却不知要问何事,顿了一顿:“宫中是否有事?”此话一出,隐着他亦不察觉的紧张,故作淡然却似蒙上寒霜,底下的小太监一哆嗦,以为他要责问徐公公知不上报的过错,诺诺然道:“回禀皇上,冷宫走火了。”“什么?”震惊!他的神经顿时崩了起来,语气听着如是暴怒。小太监自是吓愣了,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只闻背后“咕咚”一声,但见徐硕跪下禀告:“皇上,半夜里有人报说冷宫走火,水龙队赶至救火时,已是满天火光。而冷宫中的众位。”星野光一冷瞥,余下的话他竟是不敢听。“无一幸免。”

    徐硕迟疑半刻抬眼去看,却只感觉一阵劲风刮过,面前已经没有星野光的身影,他早已走下石阶。徐硕连忙追了上去,他本想着皇上知道后该是如何,如今看来皇上心中始终有她,这伤怕是更难愈合。等到了冷宫,已是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浓浓的烧焦味扑鼻而来。星野光惊愣地站在这片不堪入目的火灾现场,眉目间隐着从不曾有过的绝望,眼底竟是噙着了一丝泪光。徐硕追随而至,看着星野光的背影,无端的凄然孤寂,迟疑地开口:“皇上。”“她的尸首呢?”声音哑然,听不到太多的情感,却有着哀恸心死的意味。“火势猛烈,六具尸首已是烧焦得无从辨认。”

    他看见星野光的双肩分明一颤,心下泛起了不忍。他亦未曾看见过那些尸首,只听侍卫禀告,已觉得残忍得紧。泪,终究落下。这是皇帝的眼泪,无人看见,无人知晓,在心底划过一道道伤口,鲜血淋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月儿,是你负了朕,抑或朕负了你。夜沉如水,窗外是一片幽黑的宁静,屋子里泛着微微的烛光,床前那丫鬟守了大半夜,终于熬不住打起瞌睡。滴滴红泪声声念,蜡炬尚未成灰,相思何曾可断。床上那女子,一滴珍珠泪溢出眼角,映得孱弱苍白的脸容有了一点点的色泽,悲凉凄然的神色。唇中逸出的呢喃轻不可闻,非得凝神细听才辨得出那断断续续的“星野光。星野光。”。丫鬟睡得沉,这轻微的声响未能惊扰她半分。东闾凝月纤白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仿佛从一场幽深的冗长的梦魇中解脱,慢慢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上方微黄刺绣的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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