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向来喜欢凝月这孩子。”她认为东闾凝月最美不在貌,而是坚强纯真的心,这是弥足珍贵的,希望星野光会懂珍惜。太后都这样说了,星野光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不知,西妃自始至终都关注着他的反应。东闾凝月!西妃的眸中闪过一丝阴寒。这雨,纷纷扬扬下至深夜,明个儿起来,又不知花落多少。旖霞殿西妃与晴妃同坐于紫檀木桌前,桌上放了数碟精美点心。她们二人皆是天龙元年入宫的,自然常有来往。
晴妃的父亲是一品大将军上官濯远,手握重兵,但生性孤僻高傲,当年众嫡争位之时亦是始终持观望态度。星野光登基之初,为了拉拢他便立其女儿为妃。然此人始终桀骜不驯,难以掌控,星野光便设法削他的权,夺回兵权。既然父亲已无实权,晴妃在宫中的地位固然受影响。而且她刁蛮任性,心眼又极小,星野光向来不喜她,仅是念在她生下了大公主,便也由得她。西妃正是看中了晴妃的性格有利用价值,平日就稍微亲近一点。
“那天你看到了吗,皇上对东闾凝月都不屑一顾的。之前得宠又如何了,还不是成了卑微的宫女。”晴妃一副嘲笑的嘴脸。她一个久居无宠的妃子,要是谁得宠了就妒忌得很。如今东闾凝月跌至谷底,她当然要奚落一番。西妃优雅地拿起宫女刚奉上的茶,揭开茶盖,一股烟气从杯中袅袅升起,迷蒙了她的神色,如幻似雾让人觉得不可捉摸。她喝了一口茶,悠悠道:“你还别高兴得太早。宫中妃嫔的宠辱只在皇上的喜怒间,今天她可跌至最低,谁又知他朝不会爬上高位。”晴妃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我还不信她可以翻身,说不定不多久皇上就忘了她。”
“只要还在这宫中,就凡事都有可能,你不见太后对她是疼爱有加嘛。”她总觉得东闾凝月是她登上后位的最大威胁。“哼!太后喜爱又如何了,皇上不喜欢还不是得做宫女。”她又何尝不是皇上不喜欢的妃子呢,而且太后也不待见她。“呵呵,我怎么觉得你酸溜溜的。其实我也替你不值,你入宫四年了,又生育大公主,早该立为皇后了,又何至于跟一个宫女计较。”星野光膝下并无子嗣,只有三位公主,若是哪位妃子生了皇子相信必可立为皇后,可惜西妃并无这福分。晴妃被她这么一说却是说中了心坎软处,心有不甘道:“皇后?我还能想吗?你都不知道皇上多久没来翎霜殿,偶尔一次也只是看看公主。最近还因为东闾凝月整整一个月没来过,你说我可以不在意吗。”
“你堂堂妃子对着一宫女,想消消气还不容易。”聪明的人向来无需自己动手,总会有人代劳的。晴妃不语等着西妃接着说,西妃慢慢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说:“我听说你宫中有一宫女病了,近日怕是做事的人不够吧。”唇微弯,晴妃的唇畔勾起了完美的弧度。子湘带着东闾凝月来到翎霜殿,略有担忧地对东闾凝月说:“你在这做事可要当心点,不要笨手笨脚的。”天知道她有多担心,东闾凝月做错事要怪罪下来她可麻烦了,宫里的人都知道晴妃脾气坏得很。晴妃点名要东闾凝月,她一听就知道什么事情了,只祈求不要连累她才好。
“嗯,我知道了,子湘姐姐。”随后,翎霜殿的宫女领着东闾凝月做事去了,子湘也就离开了,她心里总觉得东闾凝月要出事了。一上午下来都相安无事,直到晴妃午睡过后,叫莺儿带东闾凝月到她的房间,东闾凝月见到晴妃便行了礼。晴妃却语带嘲讽道:“要你给我行礼,我还怕受不起呢。”东闾凝月倒也不在意她的话,不亢不卑道:“这本就是应该,娘娘当然受得起。”“呵呵,不久前你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一眨眼却成了宫女,还真是天意弄人。”“这只是奴婢没有福分。”东闾凝月也没听出晴妃话中的嫉恨和讽刺。她入宫的时间不长,而且又不会去打听消息,当然就不知道晴妃是个嫉妒心很强的人。只以为翎霜殿真需要人手,便要她过来而已。晴妃走过去轻轻托起东闾凝月尖细的下巴,双目注视她精致的脸蛋说:“你长得可真美,只是这容貌也没留住皇上的心。”
而她远不如东闾凝月的美,只算得上清秀,她有何本事留住星野光呢。东闾凝月疑惑地看着晴妃眼中掠过的一丝惆怅,或许她只是宫闱中一个孤独的女子。晴妃放开东闾凝月的下巴,却握着她的手,雪白纤柔,又是一阵反话:“你是娇贵之人,我还不舍得让你做事呢。”“娘娘,您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操劳的事情也没有,你就打扫一下这房间吧。”晴妃难得露出一微笑。当东闾凝月正欲开始做事之时,晴妃突然想到了一事:“我这里有一挂件,戴久蒙了尘,你拿去擦拭一下吧。”晴妃拿出一羊脂白玉挂件,半个巴掌大小,质地细腻,光泽滋润,一看便知极为名贵。东闾凝月伸手去接,不知是晴妃松手快了,抑或东闾凝月接慢了。挂件就这样从东闾凝月的指尖间掉下地,清脆一声响,断成了两截。东闾凝月尚未来得及反应,莺儿倒是先惊呼道:“啊!玉断了,这可是皇上赐的。”莺儿这话不假,这件羊脂白玉确是星野光在晴妃生下大公主时赐给她的。“你个贱婢!这么点小事也做不成,也不知是否故意的。”晴妃愤然道。“娘娘,请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东闾凝月何曾被人如此呵斥过,她也不曾如此责骂过底下的人,这会儿别说心中可是委屈得很。“息怒?这玉平日我还宝贝得很呢,偏叫你给摔了。我看你是主子做惯了,不会做奴婢吧,今天我就叫你长长脑袋。”晴妃冷冷地看着东闾凝月,冷声道:“莺儿,杖责二十,即刻行刑。”杖责二十!对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苦的东闾凝月来说几乎可以去掉半条命。莺儿叫人准备好了长凳,一名太监拿着板子准备动刑。东闾凝月脸色略微苍白,但也不求情,她看见晴妃脸上那种阴冷,知道她决不会听任何的求饶,她也不愿失去这份自尊。莺儿把东闾凝月架到长凳上,太监高举板子毫不留情地打在东闾凝月背上。
“啊!”东闾凝月一声惨叫。板子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东闾凝月的背上和臀部,衣服上已经渗出了血迹,染红了后背一片。东闾凝月脸色苍白,全无血色,额头上一层汗珠流下,夹杂着眼角的泪水滴落地上,沾湿了一地的苦痛。一声声的惨叫,让莺儿别过脸去,不敢去看她的痛苦。但晴妃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奸笑。然而,她的笑容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止住了,星野光的猝然而至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惊慌。她命人住了手,且看星野光来此何事,但是此时已打了十六下。星野光这日想起好久没见过大公主了,便来了翎霜殿,不想刚到宫门外就听见一声声惨叫,而且声音竟是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