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一个早上,另外一名学生在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他和他的自行车被一辆大卡车压在了大轮子下,当场毙命。第二个消息一传出,三民镇小学的家长们开始恐慌,忙碌起来,一要勤进医院给孩子检查身体,二要饭前饭后淳淳教育孩子一定要注意交通安全,三要勤上寺庙给家人孩子们上香祈福。然而,又出了第三件事情,这次出事的不是学生,而是一名老师。这名老师在自家喝农药自杀,被人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无任何生命迹象。至于为什么他要喝药自杀,一直是一个未解的谜。这两个学生和老师跟杨阳的学习生活没有交集,此刻对于不关己的事情,她总是没有心思去深入研究。她也如她班上的其他学生一样,捐了零花钱,在密密麻麻的签名堆里寻了一个空挡签上自己的大名。可三民镇小学的事件远远没有结束,杨阳的一名同班同学在上课时突然发疯,嘴里念叨着,“不是我。”课上老师看了他一眼,厉声警告他认真听课。这名学生竟无视老师的存在,直接从教室走出,看傻了一室的人。
等反应过来,老师忙丢下书本,追了出去。教室里顿时炸开了,学生们都在讨论着是不是学校受到了诅咒。杨阳挠挠头,暗想,没有看到不正常的阴灵出现,难道真是诅咒?忽然,广场上传来一阵巨响,学生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跑到窗前查看巨响的来源。只见刚才从教室走出的同学一动不动地趴在广场中心,老师在他身边试着扶他起来。附近教室里的两名老师也跑了过去,将瘫软的同学抱起,送往镇上的医院。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广场中心,只有杨阳看到广场角落的小杉树下站着一个小孩子,他似乎也在盯着广场的中心。
奈何距离太远,杨阳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究竟是人是鬼?“杨阳,杨阳。”身后的同学在叫她,她才发现学生们都已回到座位,讲台上站着另外一个科目的老师,她便从容地回到座位上。整整一节课她的注意力都没有在书本和老师的讲解上,杨阳的眼前一直漂浮着那个身影。其他学生也都开了小差,他们想的是刚才出事的同学,担心他的状况,他到底怎么了。而讲课的老师竟然没有来纠正学生,大概他的心思也飘了。
下了课,杨阳跑去广场上寻找那个模糊身影的踪迹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南边围墙的铁栏门外。白尔雅,难道是她搞的鬼?杨阳恨得咬咬牙,向铁栏门跑去。白尔雅看见了她,露出久违的笑容,“杨阳,你在这里上学?功课怎么样?还是常常拿第一吗?”杨阳却怒气冲冲,“是不是你?你杀害了我的同学们?”白尔雅无辜地问道,“杨阳,你在说什么呀?你同学们怎么了?”杨阳指着她的脸,“你别给我装,早知道你不是好人,杨忠也说你不是好人。”白尔雅脸上颇为尴尬,肌肉僵持,“我。杨阳。我永远不会害你的。相信我,你得相信我。”
“叮铃铃。”短暂的课间休息结束,杨阳转身向教学楼跑去。白尔雅看着杨阳的背影叹息。“怎么了,尔雅?”她的身后出来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梧,女的性感妖娆。“我没事。”白尔雅问道,“你们可寻着了吗?”两人都点点头,和白尔雅一起离开了。凹凸不平的泥地里各色自行车林立,不见了停车场的管理人。仔细一看,才发现管理人瘫坐在小棚里的塑料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放学铃响,杨阳便迫不及待地骑车去了市区李乾的店面皆住处。她到达时天色已暗,店里昏黑一片,不见李乾和陆禹。杨阳在楼梯口喊道,“禹哥哥,禹哥哥。”
不一会儿,“噔噔噔。”陆禹从楼梯上下来,他见了杨阳欣喜地喊道,“你可来了,我和师父今晚上包水饺吃呢。”杨阳将他拉下来,到了店面角落,小声说道,“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陆禹搓了搓沾满面粉的手,问道,“谁呀?”“白尔雅。”陆禹拍拍手上的粉末,说道,“我以为你看见了九天仙女,原来是这个老树人。”杨阳看了看四周,说道,“她就是个老巫婆。我看见她之前,班里的同学疯着跑出去,然后砰的一下在广场跌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陆禹道,“还有这事?”“不止这事呢。”杨阳便把学校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陆禹会意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杨阳问道,“你可知白尔雅和你师父是什么关系?”陆禹摇摇头,又想了想说道,“我听师父说过,他的家族世代有一个交好的家族,也姓白。”莫非?杨阳笑着拉陆禹上楼,“禹哥哥,我想吃水饺。”
陆禹捏了捏她的嘴角宠溺地说道,“馋丫头,行,禹哥哥我就做最好吃的水饺给你吃。”杨阳看到李乾在厨房和面,李乾抬头看了她一眼,获悉她已经托同学带口信与家内告知自己来此,便问她功课如何,在学校过得如何。杨阳老实回答,也顺带提到近来发生的事情。李乾却是出奇的平静,对于这些事不给一点评论。陆禹知道李乾的脾性,杨阳却在心底埋怨。陆禹偷偷地告诉杨阳叫她不用担心,杨阳这才安了点心。饭后,李乾亲自送杨阳回家,且在她家里逗留了一刻,独自跟杨清玉说了些话。不久后,三民镇小学开始大兴土木。学生们都听说要建一座新的教学楼,提高学校的硬件设施。陆禹却偷偷告诉杨阳,这是李乾布的风水局。自此,校园围墙北边用矮墙圈起的一块施工地带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杨阳在教室里看着那块地带尘土飞扬,心里想着还未出院的同学,不知他状况如何,李乾有帮他治好了吗?还有害人的白尔雅该怎么对付。想到这,杨阳恨得牙痒痒,这个恶毒的老女人。她一直对白尔雅没有过好感,如今更是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白尔雅的身上,白尔雅就算要跳帝河证明她的清白,杨阳也不会信她。杨阳多次试探李乾,李乾对于学校造楼及连续几次师生意外身亡事件,和有关白尔雅的事情皆沉默不语。杨阳便退而求其次,时常逮着陆禹来问。有一次,陆禹被问得烦了,才说,“师父说,你们学校那地儿曾做过古时的祭台。”杨阳好奇地问道,“祭台,祭台是做什么的?”
陆禹说道,“就是祭祀用的场地。”恰有客人来问事,李乾不在,他便丢下杨阳忙着招待客人去了。“祭祀。”杨阳心中一直默念着这个词语回了家。次日,杨阳找到她的语文老师,问道,“老师,什么叫做祭祀?”语文老师是个近五十岁的女人,听到自己一向欣赏的学生这么问,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她想了想说道,“祭祀就是每逢清明,中元,冬至,你家里人在八仙方桌上摆八大碗,点香烛,烧纸钱的活动。”杨阳也想了想,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祭祀,古代的祭祀大概也是如此。她又问道,“老师,那么祭台呢?”老师解释道,“就是八仙桌下面的这块地,不过现在人没有专门做个祭祀台,一般将供桌放在平地上即可。”杨阳谢过老师,她的脑海里出现了自认为是古代祭祀的情景。每日上课时杨阳都魂不守舍,盯着课桌面发呆。一开始老师看出她在开小差,忽叫她起立回答问题,奈何小鬼头甚是机灵,又懂得随机应变,课堂上的题目均难不倒她。老师也便作罢,逢着她又开小差时懒得费时去管。
每日课后,杨阳不跟同学玩耍,连昔日喜欢的跳皮筋也不参与。她经常立在同学身边看着围墙发呆,似入了魔障。她的确是入了魔障。杨阳的同班同学之诡异事件几日后,就传来他在医院去世的消息。这名学生的家人不久后来学校将他的物品整理带走。按理说,他的同班同学们该去参加他的葬礼为他送行,学生们却一个也没去。杨阳听到噩耗时颇为震惊悲愤,她原以为李乾将人救回来了。就连白尔雅曾经都能把两个将死的孩子救了回来,怎李乾就不能?难道他没有尽心去救?想到这,杨阳便在当天放学后去了李乾的店里。李乾躺在店门旁的木藤椅上,眯眼看一本蓝皮书。见杨阳来了,李乾将手上的书放下,直起腰来,问道,“跟你爸妈说来这了没?”
杨阳按捺住心里的怒气,答道,“我托同村的同学带话了。”李乾说道,“你来我这,定要记得跟你父母说,可别让他们担心。”杨阳点点头,李乾指着膝盖上的书皮封面问道,“你可认得这几个字?”杨阳走近仔细看,摇了摇头。李乾说道,“你要晓得学无止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做学问不能马虎,做人更加不能马虎。”杨阳在心里纳闷,李乾为何突然跟她讲起这个。她此番来的目的可不是无故听训的,她问道,“乾公,禹哥哥呢?”李乾说道,“他出去还没回来。”“那我等他。”杨阳搬了个凳子在桌子前坐下,拿出书包里的课本开始写作业。李乾拿起书,躺下继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