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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雪花
书名：杨家有女初长成 作者：伊薇妮 更新时间：2016-12-12 16:09 字数：2991
深夜十一点，杨清玉和王嫣都睡熟了，杨阳从他们中间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再拿好衣服，只穿着棉袜子，手提着小皮鞋，轻手轻脚地穿过卧室。被窝的温度与外面的相差甚大，她着了风想要打喷嚏，却坚持忍着，憋得满脸通红。杨阳悄无声息地走出卧室，下了楼梯。这天杨老母去了宝山上，楼下没有人。她便在楼下穿好衣服，找到早就藏好的书包，轻轻开了门，到了门口才穿鞋，借着月光，一路往村口走去。杨阳来到了石桥上，这个曾经几乎让她丧命的地方。在路灯的投射下，蓝黑的水面泛着光泽，似蛊惑心房的魔镜吸引着夜路人。
杨阳斜朝下看了一眼，过了桥，沿着河岸，来到了祠堂门口。夜里的祠堂像一个熟睡百年的老人，平和沉缓而眠。两边敞开着的大门，似乎在等着主人的凯旋归来，又像一双眼睛见证这个村子几百年来的变化，目睹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守着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根基，记载了曾经的辉煌时光，又给未来留下了不少的谜团。杨阳来到广场中心的石板上，将书包放在地上，取出书包里的锤子和楔子，将楔子的顶端用布包了，尖头立在石板上，然后用锤子对准楔子的顶端开始敲打。祠堂东北角落的屋里住着守堂人，人称“小爷”。
其实只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叫做杨小。他是个孤儿，被原来的守堂人在外面捡了来，抚养长大。守堂人去世后，他便成了新的守堂人。他不记得原来的名字，因他身材矮小，被人称作“小人儿”，跟了守堂人后，随了他的姓，叫做杨小。杨小自做了守堂人，行事认真，做事公正，开始受人尊重，被称为小爷。现在，他正闭门在自己屋里睡得香甜，还不知道有个孩子无视规矩，夜闯祠堂。敲了三下，杨阳抬头看看周围，不见守堂人出来，但看到广场西边角落，站着几个小孩子，都在看着她。她暗想不好，怕泄露了机密，便停下手来，将工具收好，向他们走去。
这天的雪在放学前就停了，地上没有积雪，融化成的水也已经干了，入了夜便更加阴冷，杨阳在外面待得久了，开始狠命地吸着鼻子。她走近了，借着厅堂的红烛光，看到了八个脑袋上梳着总角的孩子，均穿着统一的红绸肚兜和裤子，外面套着白色麻布开襟短袄，有序地站着，为首的比较壮实，站在最前面。杨阳一靠近，他们的四周形成了一股冷气流，嗖嗖地往上旋转着。为首的男孩稚声稚气地问道，“来者何人？”
杨阳笑了笑，反问道，“你是谁？”男孩双手叉腰道，“我乃镇堂八宝之一楚子铭。”杨阳问道，“你们就是那些宝贝？”楚子铭疑惑道，“什么宝贝？”杨阳道，“你说你是八宝之一，你们有八个人，就是八个宝贝。”楚子铭摇摇头，“我们实为镇堂的幼童之魂，不是甚么宝贝。八宝只是给的一个封号。”他挑了挑眉，“你在寻甚么宝贝吗？”杨阳讪讪道，“没，没有，我是来看，哦，看今天的雪来着，奇怪雪花都跑哪里去了？”听罢，这群孩子哈哈大笑起来。杨阳呵呵陪笑着，“我要撬开石板看看，是不是跑下面去了。”那几个孩子依旧笑着，楚子铭说，“你继续找吧。”杨阳看了看他们，见没有恶意，便走回原来的石板上，继续拿出工具来，捶打。
“乒乒乓乓”了十多下，杨阳见四周没有什么动静，便放开胆子，加重了力量。其实一个孩子的力量最多能在石板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不一会儿，她就累得动不了了。可是，杨阳还继续坚持无力地敲打着，“乒。乓。”这声音就像一只快要电池耗尽的收音机。屋子里本睡着的杨小听到了这有节奏的微弱的捶打声，作为守堂人的他立刻醒来仔细听，发现没了声响。他心想是自己神经敏感，便闭眼继续睡觉，却又听到了这低闷的捶打声，间隔一阵比一阵持久，他便挺身起来，怕自己是遇上了难得一遇的盗贼。迅速穿好衣服，拿了一个长木棍作为武器，杨小轻轻开了一个门缝，往外瞧去。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了祠堂中心点蹲着一个小孩子，正在用锤子楔子敲打着一块石板。
他听闻他的养父，上任的守堂人说过，这祠堂的四角埋了八个孩子作为守堂之魂，莫不是。一想到这他的寒毛都竖起来，牙齿咯咯打着颤，手上握棍的劲道也塌了下去。杨小暗自纠结了一会，半开了门，提着棍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杨阳并没有注意到他，继续歪着脑袋缓缓举起锤子，“乓。”地敲下去。杨小一步步靠近。杨阳终于注意到地上一个移动的黑影向她靠近，她便抬起头来，与杨小四目相对。杨小吃了一惊，因自个挡了身后的烛光，看不清前面人的模样，举起棍子便打，“莫怪莫怪，别来别来，我为保身，非伤害之意。
鬼不犯我我不犯鬼，请君离去。”杨小闭眼向前劈去，杨阳见状，贴着地面滚向旁边避开。棍子在空气中劈出一道凌厉的劲风来，杨小睁开双眼，见面前没了影子，便举着棍子，转身寻找小黑影。杨阳恰好在他的斜对面，借着烛光，杨小看清了杨阳的脸。他认得这个小女孩便是前不久差点在石桥下丧命的小姑娘，也是祠堂里就读的小班的学生。杨小收了木棍，扶起地上的杨阳，问道，“小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爸妈呢？”杨阳拍拍衣服说道，“我是来找雪花的，今天从天上飘下来以后就不见了，我猜肯定是进了石板里。”
杨小将这话当成稚童天真可爱的想法，笑了笑解释道，“雪花会变成水，水会干，所以你不会在石板里找到。我看你出来，你父母定不知。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回家吧。”杨阳看向周围，八宝早没了身影，便默默收拾工具放进书包里，牵着杨小的手，带着他回了家。杨阳出门的时候，大门没有关，她便推开后进了去。杨小觉着不便，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大声喊了几遍杨清玉的名字。楼上的灯亮了，一阵嘈杂声过后，杨清玉和王嫣走了下来。看见杨阳在屋内，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走到门口，请杨小进来。王嫣给杨小泡了杯热水，杨小向杨家夫妇诉说了刚才的情况，杨家夫妇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杨小肃色道，“祠堂里有规矩，孩子入夜后不能单独留在祠堂里，为的是孩子的安全。自有规矩以来，你家姑娘还是第一位破坏规矩的，幸而没出什么事情来。这孩子有勇有谋，胆大包天，希望她改过自新，以后千万别重复这样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搞不好危及生命安全。”
杨家夫妇止了笑，应声道，“甚是甚是，该好好教育孩子。”王嫣便板着脸教训杨阳，杨阳低头不语。杨清玉笑着感谢杨小，要留杨小在家里吃夜宵。杨小推脱着，说祠堂里没人守着要赶紧回去，喝了几口热水后便告辞离开。杨家夫妇觉着心里过意不去，便连夜做了夜宵，让杨清玉送去了祠堂。杨小推托了几次，杨清玉盛情难却，杨小就接下了。此事，杨家夫妇一直当成杨阳成长路上犯糊涂的特别事迹之一。杨阳对于认准的事情从来不放弃，而且总不长记性。后来又尝试了几次寻宝计划都失败了，但是杨阳把这个宝贝的位置记在心里，等自己长大后有能力了再来取。隔了几日，余贤夫妇来杨家做客，带了一只非常漂亮的书包来，要送给杨阳做入学礼物。
王嫣推脱着，“咋那么客气。”白尔雅说道，“本该早送来的，上回也不知这孩子已上了学。这是我跟余贤的一点心意，怎不能让孩子白叫我们叔婶了。”王嫣接了，手指触及包里一块生硬的东西，打开书包一看，是只绘了卡通小人的铁皮文具盒。这文具盒比一般的要沉，王嫣打开文具盒，见里面装了一整盒的中华牌铅笔。王嫣说道，“哎呦，多少客气，杨阳用不了这么多的。”白尔雅说道，“以后总归用得到，学不怕多，就怕惰。”王嫣谢过，叫杨阳过来接了书包谢谢白婶婶。杨阳嘟着嘴，不肯接也不说谢。因是余贤夫妇送的，即使送了一车的来，她也不喜欢。王嫣见状说道，“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等你以后做了母亲就明白我的心情了。”然后恶狠狠对着杨阳说道，“快写作业去，等会叫你吃饭。”杨阳面上不悦，心里却解脱般轻松，一步不停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