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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抓阄
书名：杨家有女初长成 作者：伊薇妮 更新时间：2016-12-12 16:09 字数：3183
由于错误的数据和信息，大量的人力资源从农业转移到工业，粮食严重减产。据可靠数据统计，此次运动中饿死的人就有三千万之多。当年的钱仁荣也是一名干劲十足，立志为国献身的大好青年。跟着时代潮流，砸锅炼钢，追随挖矿伐林的人群，荒了自家一亩三分田地。没过多久，他家里已没有一件完好的铁质产品，也没有一粒粮食剩下。钱仁荣的父亲钱百万，母亲黄莺儿还在世。钱仁荣有两个兄弟，大哥钱仁安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随后妻子改嫁，留下一女钱凤仪。钱凤仪在钱仁安去世以后，被交予钱百万抚养，此时已经十二岁了。
钱百万夫妇对这个孙女甚是疼爱，程度远远超过了钱仁荣的儿女。钱仁荣的弟弟钱仁华还未成婚，暂居钱百万家。钱仁荣的妻子蒋爱丽是个传统贤惠的女人，尊老敬幼，安守本分，与钱仁荣相敬如宾。他们的儿子钱鹏程八岁，女儿钱万里六岁，该是纯真无忧的童年时光。一大家子已经吃了半个多月的树皮和草根，日子过得堪比解放前的旧社会。虽然黄莺儿和蒋爱丽偷偷地把自己那份省出来给孩子们吃，但孩子们还是吃不饱。钱凤仪和钱鹏程一直面黄肌瘦，骨瘦如柴，钱万里却依然白白嫩嫩得能滴出水来。虽说也是亲孙女，钱百万更加不待见钱万里了。大人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很快黄莺儿和蒋爱丽都先后病倒了。没有钱吃饱，更没有钱看医生。
很快黄莺儿和蒋爱丽死在了家里的破板床上。钱家人含泪将她们的尸身用破席子卷了，找了块地，匆匆下葬，连个墓碑都没有。屋破偏遭连夜雨，船漏偏遇顶头风。钱仁华也病倒了，整日瘫倒在床上起不来。有一日，钱百万将钱仁荣叫到了自己的卧房里。钱百万关上了们，神秘兮兮地把钱仁荣拉到最里边。他凑在钱仁荣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不行。”钱仁荣涨红了脸，愤怒地说道，“这绝对不行。”钱百万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你别嚷啊，这事别人家都做了。你没发现近来村里一下子少了很多人吗？要说饿死的，我才不信。邻村的张伯偷偷跟我说了，他都看见了。”“这事还是不行。”钱仁荣很坚决，“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亲人，怎么能下得了手？”
钱百万苦口婆心地劝道，“荣啊，你妈和你妻都去了，你总不能看着华也去了。接下来还不知会轮到谁。我有预感，要变天了，会死很多人。我不想我们家的香火就此断了。”他见钱仁荣涨红的脸色淡了几分，便继续说道，“我找大仙问过了，说咱们家有个克星。”钱仁荣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阿爸，你别迷信了。”钱百万说道，“这个人已经克死了你妈和你妻，接下来要克你，克我，克华，克凤仪和鹏程。”钱仁荣恼怒道，“爸，你别乱说，万里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孙女，你怎么能这么说？”钱百万说道，“那你说为什么我们都瘦得皮包骨头，而她还是又白又嫩？一张小脸能掐出油水来。为什么安的忌日就是她的生日？外头也有议论，他们说她是妖。
俗话说反常即为妖，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我还看到她对着墙壁自言自语，大晚上偷偷出去，又悄悄回来。你们肯定不知道吧？”“那是。”钱仁荣的脑海里搜索着一些理由来辩解，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钱百万说道，“退一万步说，这事总要牺牲一个人才能成全大家。我们来个公平的，我写上大家的名字，由你来抓阄，抓到谁是谁。”钱仁荣怒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为什么有人要死去，为什么就不能一起熬过？”钱百万涕泪交流，“我实在赌不起，我怕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个个离我远去。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
先是安，然后是莺儿和蒋爱丽，我怕华也要离开我，再是。我想都不敢想。如果你们还没有正常进食，我怕会你们会像村里习叔家一样，最后一个都没留下。”钱百万说道，“退一万步说，总要牺牲一个人才能成全大家。我们来个公平的，我写上大家的名字，由你来抓阄，抓到谁是谁。”钱仁荣叹息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为什么有人要死去，为什么就不能一起熬过？”钱百万涕泪交流，“我实在赌不起，我怕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个个离我远去。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先是安，然后是莺儿和蒋爱丽，我怕华也要离开我，再是。我想都不敢想。
如果你们还没有正常进食，我怕会你们会像村里习叔家一样，一个都没留下。”钱仁荣有些动容，他说道，“我自愿牺牲，别抓阄了。”钱百万劝道，“你牺牲了鹏程和万里怎么办？我老了，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他们谁来照顾？华也是个孩子，我来牺牲吧。”钱仁荣握着钱百万的手说道，“阿爸，我怎么忍心让你牺牲呢？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亲人，我也不想再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借，借钱，借米，借粮食。”钱百万拍拍他的肩说道，“傻孩子，这年头还有谁愿意借给你。我们还是来抓阄，看天意。”钱仁荣没有说话，当做默认。钱百万将准备好的纸团递到钱仁荣眼前，钱仁荣呆呆地看着六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发黄的纸团。钱百万扬了扬六个纸团，钱仁荣缓缓伸了手，挑了一个握在手心里。他的手一直在颤抖，眼睛通红，心里如万千把刀割。钱百万示意他打开，他便缓缓伸出手掌，打开了纸团。那工整的三个铅笔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这难道真是天意？
次日，钱任荣带着其他孩子去了山上寻找食物，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摘到一些野菜。至于什么山间野味，想都不用想，只要能吃的动物都被人一扫而空，连老鼠都许久没有见着一只。一个人为了生存，发挥的潜力难以想象，何况是成千上万，几十万，几百万，甚至几个亿的人？无论是跑在陆地上，飞在天空中，还是潜在水下，他们都能够想尽办法得到手。所以，野菜的希望大一些，因为动物绝种了就绝种了，而自古有诗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钱仁荣死活都不同意牺牲自己的女儿，没有和钱百万达成共识。此后候钱仁荣回忆起来，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让钱百万留在家照看钱万里和钱仁华。钱仁华的情况不太好，一直昏迷不醒。钱百万看着钱仁华的模样，心疼得老泪纵横，他又想起了钱仁安和黄莺儿，便狠下心来。他不是个六亲不认，骨肉相残的人，只是时代特殊，吃人的历史从古至今都有，他的心里便宽慰了一点。他牵着钱万里的手说道，“万里，爷爷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一听到糖葫芦，钱万里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好呀好呀。”“糖葫芦就在爷爷的房间里，万里跟着爷爷一起进去。”钱百万拉着钱万里进了他的卧室。于是在他的卧室，钱百万生生地掐死了自己的亲孙女。他抱着钱万里渐渐发硬的尸体，终于哭了出来。钱仁荣和其他人回来的时候，钱百万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孩子们只闻见香喷喷的肉汤味道，很是兴奋。钱仁荣心里已经猜到了，他的泪涌了出来，这事还是发生了，难道真有天意？钱百万轻轻地碰了碰钱仁荣的胳膊肘，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既然事已至此，还是顺其自然吧。”
也许是饿得太久，大家都吃得狼吞虎咽，就连钱仁荣吃得也不少，这是人的求生本能，无关人性和道德。因孩子们都没有吃过驴肉，钱百万骗他们说这是驴肉。而孩子们问起钱万里的行踪，钱百万说她吃过肉后去了亲戚家里。这一顿几乎将整锅的肉都吃完了，钱仁荣准备盛一些给钱仁华送去。钱百万阻止了他，“我在你们回来前喂过他了。”这一顿牺牲让一家子缓了口气，钱仁华气色好了许多，能够从床上坐起来与人交流。
此后他们又吃了一阵子的野菜，和好心的亲戚送来的米糠。眼看着春天来了，生产队长说国家有下放救济粮的政策。孩子中年龄最大的钱凤仪却看出了端倪，她问道，“你们是不是把妹妹吃了？”钱仁荣看瞒不住了，便说了实情，他郑重地说道，“凤仪，你在外面千万不能说实话，要说妹妹送去了别人家里做养女。
而且对鹏程也不能说实话，他还太小。”钱凤仪哇哇地哭了起来，“你是妹妹的亲爸，你怎么忍心呢？还骗我们说是驴肉，我早该怀疑了，我早该怀疑了，我对不起妹妹。你们是不是过几天准备吃我？”她摸着眼睛跑了出去，钱仁荣追了出去，“凤仪，不是这样的。”后来全家都知道了，未参与者聚在一起问钱百万，“万里在哪里？”钱百万将他们带去了杨万里的埋葬之地，就是如今凉亭后面的小空地。当时还没有凉亭，他们简单拜祭了一下，各自跟杨万里说了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