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的前方,在早已散去的雨雾中,显得格外清晰,暂时在那个小村庄中住下吧——离歌嗅不出危险的气息。
而事实证明,离歌确是正确的,古色古香的小村庄,哪有世俗的尘扰?
《桃花源记》中如是写道“便邀还家,设酒杀鸡做食”,现在的离歌,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群庄人。
纯朴的民风,现在恐是除了此地,说的更为准确一些,恐是除了类似于此地的地方,再也是无法追寻了吧。
久违的家的感觉,对于离歌这样,人生已是遭遇了不少的磨难之人,对于这样的自己,家,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字眼了。
久违了的温馨。而这所庄内,又将会遇见怎样的人?
未曾预料的,是泽濋。
“离歌!”泽濋显然是很兴奋。
“泽濋?”而对于离歌,却是无法预料到的横祸!本以为是早已摆脱了,这个世道,还真是……上天,还真是会同自己开玩笑,本以为能暂时躲开了的江湖追击,本以为已是暂时躲开了的泽濋——这样的一个累赘,只是,应是在意的,都只是“暂时”!“暂时”呐!“暂时”!真是个恼人的词眼!“你怎么在这?”
“我去了方家后,想着答应你要早些回来,便日夜兼程赶来了,至于为何会在这。”泽濋暗笑,“还是稍后再告诉你吧。”
“太好了!二位认识呐!”村长显得很是开心,不同于那江湖上的笑里藏刀,而只是发自内心,那最最诚挚的笑颜,“那我就不再多介绍了啊。”
“请坐……”
“请坐……”
众人推推搡搡,早已是一窝蜂地全然来到了村长家内。
热情,此等的浓烈,在这小小的屋内,早已是退去了初冬的严寒,也暂时是退却了离歌内心的寒冰,只是,对于离歌,那又能维持多久呢?
村庄,很少有外人前来,因此,即便是村长家,也只是留下了一间小小的客房。
没有办法了,离歌在晚餐过后,静静地独自坐在了客房的小窗边,月光,皎洁如水。
而内心,不多时已是为烦躁所取代,就连这一份静谧,似乎也成了浮云,早已为沉闷所取代。
“离歌。”泽濋进来了,“这么冷的天,你坐在窗子前干什么?”
离歌瞥了泽濋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泽濋或许并没有看出吧,那眉头深深厌恶的一皱。
“对了,白日里同你说的事还没告诉你呢。”泽濋像是在自言自语,拉过了藤椅坐下。
“什么事?”离歌显然是对于泽濋之前的言论毫无关心,此时,亦是敷衍着了事。
这小子,能有什么事呢。最多想必也只是关于在方家的事吧。
“是这样的,有两件事。”泽濋望着离歌,离歌望着天际,“这第一件是关于岚心的。”看吧,自己并没有想错!离歌暗自里嘲笑了一声,很轻很轻,只是鼻音而已,“岚心似乎已经忘记了同我们在一起的一切。”
“是吗。”其实离歌并不关心于此,故此,连本应充满疑惑之情的话语,亦是消退了情感,只是,泽濋居然还是未能听出。
“嗯。”泽濋点头,“之前先生不是说相信我们所知晓的那个岚心姑娘的话的吗。就是我们所知晓的那个岚心,是穿越而来的。”
泽濋望了离歌一眼,离歌余光瞥见,而转过头来,“是的,那现在,她又穿越回去了?”
“对!”泽濋伸出一只手指头表示同意,“看情况正是如此!”
“好,那第二件事呢?”离歌未顾及泽濋未说完的话语,直接问及第二件事。
“我……好吧,其实也差不多了。”泽濋本想接着说自己在方家的事,只是一方面,似乎离歌已是放心了,而令一方面,大概还真是差不多了,“这第二件事是,我能帮助你了,离歌。”
“帮助?”离歌很是疑惑,帮助什么,帮助自己早升天界吗?可笑!
“对!我在竹林遇见了先生的师父,愿收我为徒孙,且先时先生将毕生所学已是基本教授于我,故此,祖师爷只需再指点一番便可。”泽濋显得很是开心,毕竟,现在的自己,真是有能力来为先生实现那未能实现的承诺了!
“也就是说。”离歌不由一惊,若是正如泽濋所说,那自己,还真是有了一个得力帮手,只是,希望泽濋不会变为自己的敌人。“你能像启墨一样了?”
“虽然还不是很精通。”泽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比不上先生,不过我想,多多少少能帮上离歌你一些忙吧。”
“那真是谢谢了。”离歌转过头,继续瞧着窗外的月亮。
二人不再言语。
鸡鸣,在这小村庄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离歌早早地出去了,不知是去做什么。
泽濋睡了个好觉后,亦是起来了。
打来窗子,晨风虽不是很大,而依旧是挟带着初冬的那般寒,一下子吹过,自己已是彻头彻脚地醒了。
客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伴着似曾相识的女子的声音,只是好奇怪,为何又觉得是那般陌生……泽濋不由自主地向着房门走了过去。
开门的瞬间,熟悉的身影,那曾是豪迈的女子,为何现在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是悠韵!
泽濋向着悠韵走去,依旧是好客的人,而脸上,尽显担忧,离歌则抱着昏迷中的悠韵,难以理解的面容,泽濋看不出些许担忧。
定是在心底担忧着呢!泽濋认为自己很是知晓眼前的朋友。
“泽濋。”离歌将眼光转向了泽濋,“悠韵今天倒在了这小村庄的一家住户门前。”离歌暗示泽濋为悠韵疗伤。
“这……好。”泽濋显得不是很自信,“先进屋吧。”泽濋慌慌张张地向着客房跑去,忙将先前自己打开的窗户关起。
面对着躺在床上的悠韵,泽濋显得手足无措。
“各位,请先回去吧。”离歌走上门前。
显然,村人很是明晓,在这样的环境下,更需要的是一份安静,担忧地望了几眼,村人三三两两散去。
“泽濋。”离歌关上了房门,走向桌边,坐下,“你怎么还不为悠韵治疗?”
“我……这……可是……”
“启墨吗?”离歌心不在焉地说了这样一句。
“先生!”泽濋心神一震,“若是先生在此,必是……”可是,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呢,泽濋如是想着,为悠韵把脉。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而泽濋,心境亦是在毫无意识中归于宁静。
似乎有那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或是在自己心底?默默地指点着自己,这双手,似乎并不是自己的,似乎是先生,是先生吗?在默默地教导自己。内心,不免感到一阵阵的暖意,泽濋想起了不久前,在那竹林中,老者对自己所说的话,老者说“在必要之时,启墨会出现的。”当时,自己宁愿相信;现在,自己已是相信!
先生,一直不曾远去。那自己,定是要更为努力!
泽濋在心底,暗自下了决心。
醒来之时,已是天明,想来自己亦是在白日里来到这里。只是,为何现在是在屋内,在床上?
“太好了,你醒啦。”熟悉的声音。
悠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熟悉的身影,正向着自己走来。
是泽濋!
“泽濋。”悠韵挣扎着起身,泽濋忙上前扶起,“启墨先生呢?”
“先生。”泽濋撇过脸,面色很是悲伤,不愿再次提及,只是……
“怎么了?”悠韵显然很是着急,语气中带着不安与悲哀,以及焦急。
“先生他……不在了。”泽濋低垂着脸庞,无力地说道,只是当这话说出时,泽濋想起了先时在方家的解释,似乎有那么些不妥,还是说清楚吧,虽然这……确实对自己而言,很难,“我是说,先生他……他……”
“先生。”悠韵此刻急待下文,虽是隐约感到那么一丝不安,而自己还是愿意相信,启墨先生只是暂时离开了这里,不久就会回来的。
“先生,他羽化登仙了。”泽濋终究还是说了,想来自己在方家亦是能将整件事说清,那为何又会在此刻说不出口呢?显然是,不可能!
泽濋觉得还是将事情同悠韵说清为好。
“怎么可能。”悠韵显然很是受打击,似在自言自语着,只是泽濋不知,这,究竟是为了何事。
令泽濋更为不解的是,为何只是悠韵一人来到这里,暮烟呢?
“悠韵,请让我将整件事向你好好说一下吧。”泽濋望了望悠韵,叹了口气,“虽然此时你可能并不想知晓。”
悠韵没有答话,只是眼神黯然,消逝了之前的光彩,一眼瞧去,就像是失去了魂魄的躯壳。泽濋担忧地望了一眼,转过身去,向着桌边走去。
坐下,将事情大致说给了悠韵后,泽濋觉得是时机了。
“悠韵,你……遇见了什么事?”
悠韵依旧没有答话,只是在听到这一问题时,不由的神色一慌,抬起头来,满脸上,写满的,是悲恸,以及,那或许并没有被泽濋所察觉的,满腔恨意。
“你……没事吧?”泽濋未曾料到这一点,心底隐约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事件,带给了悠韵莫大的打击。
“唉——”悠韵蓦地叹了口气,继而再次低下头去,神色恢复了平静,或许,更为确切的说,是死一般的沉寂,“既然先生已经不再了,那么,这件事就算了。”
“什么事?你说出来,或许,我和离歌能帮上忙呢。”泽濋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这句话,却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希望自己真能帮上悠韵。
“不必了。”悠韵抬起空洞的眼神,望着床顶的帷幔,“不必了,除了先生,是没有人能帮上忙的。”说到这儿,悠韵忽然间恢复过神色,“对了!或许有人能帮上忙!”继而神色又一次黯淡下去,“只是,这人向来是行踪不定,向来暮烟……”满是忧伤与不舍,“暮烟与我亦只是见过那人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