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墨呢,说来也是苦尽甘来了啊。”老者依旧微笑着,竟是那般的满足,那般的欣慰,“现在呐,启墨已是羽化登仙了。”
“羽化登仙?真的?”泽濋喜开颜,“真的?”
老者微笑着,轻轻颌首。
“不必着急,老夫敢肯定,在必要之时,启墨他会出现的,泽濋,到那时,你就会相信老夫所说的话了。”
“徒孙我……我相信!”
“那好,时间已是不多了。”老者再一此轻轻仰起头来,望着渐渐转变为深色的天空,继而又望着泽濋,“来吧,启墨先前已是将他生平所学教与了你,只是你这术法依旧是不精,现在,就让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祖师爷!”
离歌望着天空,深蓝深蓝,是那般的纯粹,那般的深邃,从今夜起,更为准确地说,是从现在起,自己是自由之身了。
终是能好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了,终是摆脱了他人的纷扰!
前行之路,似乎并未走过很长,而天,却已是渐渐明朗,不知觉中,东方的第一缕黎明之光已是打破黑夜的暗寂,而将一抹灰黑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离歌身前。
一夜未曾合眼,而在自己感觉来,却并不觉得有那么哪怕是些许的累意,反而是精力充沛呢。
向着前走,一直走,离歌并不知晓自己究竟是该向着何方前行,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也只能是这样了吧。
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前方,依旧是一个小镇,至于究竟是不是小,离歌自己恐是也无法辨清,只是在目前的视线中,在离歌看来,此镇,还真是说不上大。或许是自己见多而不怪了吧。
饥肠已是辘辘,见着眼前的小镇,不由地,肚子已是在抗议了。
只能是无奈地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自己,离歌向着前方的小镇走去。
应是说快步走去吧,毕竟自己已是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此等事情之上了,正事为重!
客栈,不同以往的,竟是不需找,就在进镇的那一侧,那,自己就不再需要找小吃摊之类了呢。这家客栈的掌柜还真是会做生意。
进栈,已是人满为患,随意找了张依旧还有空位的桌子。
“请问,这位置已是有人吗?”
“没。”简洁干脆,回答者并没有正眼瞧离歌。
离歌拉过长凳坐下,叫了小二点了早餐,默默等待。
“这儿!”方才的男子忽的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进来时依旧是张望着的两位佩剑的、看起来是武林中人的身着青色褂子的男子招手。
离歌这才注意地警觉地瞧了那男子一眼:玄色大褂,并不起眼,而近瞧、仔细瞧,竟是惊觉那大褂在那男子站起挥手的那一刻,明显地亮堂堂闪现了一下。杀手所惯用的匕首无疑!
此男子绝非一般人!离歌如是想着,在见着门前那两位男子向自己所坐的桌子走来之时,缓和了下神情。确实,此刻的自己不能出任何差错,亦是不能纠缠事外的纷争,已是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早餐,很是及时地送到,离歌对自己并没有太大信心——能否控制住对这三人的好奇之心,因此,离歌打算着快快将早餐食尽,以便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怎么现在才来?”先前的男子听起来很是不耐烦。
“大哥,人真是太多啊,你真是无法想象……你说着飞檐庄怎会引起如此的轰动呢?”未及青衣男子其中一人说完,另一人亦是说道:“是啊,明明不过是这几年来兴起的一个小庄,怎会……”
玄衣男子斜睨了那两青衣男子一眼,一眼不发。
青衣男子面面相觑。
而离歌,在听到“飞檐庄”一词时,亦是不由在心头一紧,只是表面上,依旧是事不关己地在吃着早餐,只是,此刻,心,早已是留神于那三人,早餐,亦是不再急于解决了。
良久,玄衣男子在抿了口茶后,将茶杯缓缓放下。
“事情怎么样,打探到了吗?”这疑问句在离歌听来仿佛就是陈述句,可以想象了,眼前的男子是多么的冷漠。
“啊,江湖所传飞檐庄重事乃是今夜之宴。”青衣男子中的一人回答。
什么!飞檐之宴?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是亲眼所见,那飞檐庄已是不知为谁所灭,怎会……离歌握箸的手不由地停在了半空,而自己竟是浑然不觉。
显然,这是江湖一大忌。
就在这一刻,玄衣男子,已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尖利地向着离歌的方向瞧去。
“这位小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离歌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缓缓说道。
“是吗?”男子立即缓和了神情,只是离歌不知这看似可亲的神情自己是否能信任,毕竟,眼前的男子,定是不一般的杀手,“对了,小哥曾听晓飞檐庄之事吗?”
“不曾,如蒙不弃,还请公子指教。”离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面色和善地说道。
“这飞檐庄呐,说来也怪,早在前不知多少年时已是存在,只是,那时不曾有人知晓呢,所以呢,对这飞檐庄所存在的具体年代已是说不清了,真是件怪事,这几年来,竟是日渐在这江湖上有了不菲的名声,简直是难以想象啊。”玄衣男子滔滔不绝,语气中满含着对飞檐庄的赞美与不解,“今晚,这飞檐庄还要召开聚义会呢,要招各门各派人士前往,想必是热闹非凡呐,在下见小哥面善,不知小哥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
“我?”离歌快速思考了一番,自己确实应该将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那真是万分感谢啦。”
“那好。”玄衣男子说道,随即,青衣男子异口同声:“大哥!”而玄衣男子却是立即将那两青衣男子止住了,只是看似简单的一瞥。“请问小哥现居何处?好方便我等三人找着。”转过头来,玄衣男子依旧是面露笑容。
“在下今早方达此地,正是因这不争气的肚子饿了,方才进这客栈来。”离歌说道,“不过,既是这位公子说如此,那在下就不如在此客栈住下吧,对了,你们三人……”
“那感情好,我们亦是暂住此客栈。”玄衣男子显然是知晓离歌的问题。
“那好,就如此吧,在下前去柜台付钱,安排居住事宜,先告辞了。”离歌起身。
玄衣男子所言,是真是假,自己已是不再在意,现在,在自己心头紧紧缠绕而无法解开的是,为何这飞檐庄会在今晚召开聚义会。明明是已不复存在的庄。是敌是友,并不是很重要的事了,自己愿意同他们结伴的原由在于,堂堂正正地潜入飞檐庄。
定要将整件事查得水落石出!
夕阳渐渐下沉,那久久不愿离去的暗色的红光,在纸窗上静静地而又不安地闪现这身影。
镇上开始热闹了,离歌听得见那些荷锄而归的农人,定是艰难着身躯而又迫不及待地回家吃饭了吧。真是不知,若是启墨依旧还在这里,会是怎生感慨,离歌不由地想起了启墨。
只是,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明明是自己的敌人,而为何在自己的心底,真是感觉不到有那么一丝的厌恶,更谈不上憎恨了,反而是感到那般的……那般的愧疚。是因为自己将启墨杀了吗,虽是借刀杀人?
只是想来还真是奇怪呢,若真是如此,自己已是杀了那么多的人,没有丝毫的愧疚,为何就偏偏对启墨的死感到如此?
难以理解的复杂情感,究竟是为何,真是无法明了。
还是不去想了吧,逝者已逝,而生者,依旧是要完成未完的使命的。
离歌望着窗纸,已是不知在何时影映着月色初升之时的深邃,不远处,似有灯光相照,想必是那高台之上的灯笼吧。
小镇虽小,还真是热闹。
蹬蹬蹬的上楼声依旧是那般不绝于耳,只是突然间,离歌注意到了此刻脚步声的不同寻常之处,浑厚得似乎不像是常人的脚步声。
警觉地,离歌绷紧了神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向着门的方向走去,欲观察近况。
“咚咚咚。”是敲门声,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
“谁?”
“小哥,在吗?”熟悉的声音,离歌很快就认出,是早上那玄衣男子,那怪那楼梯声是那般的不同寻常。
“公子先下去吧,我准备一下便来。”
“行,我们仨在客栈门口。”
又是“蹬蹬蹬”的下楼声,离歌确认了玄衣男子的离开后,稍整着装,将置在桌上的断砂剑佩戴在自己腰际,打开了房门。
“久等了。”
“小兄弟不必如此客气,那咱们出发吧。”
原先走来的路,离歌并没有重走,但在离歌看来,似乎没必要那般大惊小怪的,若是要去飞檐庄,想来应是不止这么一条路。
由那三人带路,离歌只是紧随着走,并无丝毫的疑心。
今夜的月色,很是不行呢,离歌无意间又瞧了一眼天空,似乎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养成的习惯了,竟是那般的自然,自己亦是毫无意识。
真是阴沉的夜啊,离歌将视线转移回前方的路,但依旧是瞧见了远处的夜空,乌云密布,真是不想将这样的天空称之为“夜空”,在离歌的心目中,夜空应是星星满布,银河低垂,夜幕深邃之蓝,然后,还有一轮月,无关乎明亮与否、圆缺与否……前方,三人倏地停了下来,离歌回过神来,却见眼前只是一片空地,很是奇怪的空地,或许是说不上是“空地”,只是在四人所站之地为空地,荒芜一片,而在这真正的空地四围,却是灌木丛之类丛生,怎么说呢,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这片地,就像是秃子的头顶,中间秃而四周……真是不必要的想法,此刻的离歌应是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是,依旧还是心存疑虑。
“三位,请问……”离歌的话并没有说完。
“歹人!”玄衣男子面色大变,“时至今日还想装无知吗!”
“抱歉,在下不知公子在说什么,还请问……”
“你这歹人!还想硬撑多久!”青衣男子说道,“弟兄们,出来呐!今夜,这歹人休想逃出这里!”
离歌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定是飞檐庄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