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就是我想向公子求助的原因,这……怎么说呢……”青柳不知从何说起,但是她自己也知道,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小女子可能无法表述清楚,还请公子见谅啊!”
见启墨默许地点了点头,青柳这才整了整思绪,娓娓道来:“小女子本江南人士,这,公子也看出来了,家乃是豪侠之家。一年前,小女子独闯江湖,由南至北,从这望城山南边的赤城镇想到北边的漠河镇上,自然要翻越这座山。”
启墨点了点头。
“哪知这山路崎岖不言,还毒虫荆棘遍地,待小女子赶到山顶时,天色已不早了。”青柳在心里感慨着启墨一行人和自己相似的境遇,继续道:“于是小女子在这山间找到一所住宅,呶,就是现在的这所。”青柳撇了撇嘴指着这陋室,启墨也条件反射似的望了一眼,“本暗自庆幸,哪知应了那句古话‘福兮,祸之所倚’。”青柳不自觉地悲叹了一声。
“嗯?怎么了?”启墨见状问,而在心里猜到了那么八九分。
“说来话长哪,如今时间有限,就容小女子长话短说吧。”青柳低沉着脑袋,“这所住宅本是一个林间猎人居住的,这是后来小女子居住时的老妪说的,当晚,小女子就在这住下了,本打算在第二天离去,哪料到第二天天气居然无比怪异,似乎要下暴雨,也就像现在这样。”青柳望了望低压压的天空,“然后,祸患就在那一刹那降临了。”
启墨静静地听着,并未显现出一丝不安。
见启墨如此淡然,青柳不禁有些好奇,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你不感到有些不安吗?”青柳问。
“为什么不安?”启墨直视着青柳,淡淡地答道:“青柳姑娘,你不是已经吸足了血,暂时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了吗?”
吸足了血!眼前之人怎会知晓?
“既然你会这么做,想必也是不想加害我们吧。”启墨仔细分析道,“如此,我又何须感到不安呢!”肯定的语气。
“你看到了?”青柳惊恐不安,“昨晚你跟踪我?”有些愠怒。
“不,我不曾跟踪你,昨晚我一直在这屋内。”启墨依旧不紧不慢。
“那你怎么知道!”无比惊讶,青柳更加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天人。
“听。”启墨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对阴阳五行颇有研究。”
那就难怪,自己多心了,青柳在心里责备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啊,小女子失态了。”
“不,没关系,你接着说下去吧。”启墨想验证自己的想法。
“是啊,我得快点了,不然……”青柳顿了下,随即接着说下去,“其实现在的我不是我,准确的说应该不是人了。”见启墨依旧波澜不惊的神情,青柳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眼前之人知晓阴阳之道啊,还是说通晓呢?总觉得此人来历不小,不过,这样对自己也好,眼前的男子定比他人更能理解、帮助自己解脱吧,“我已经很肯定了,现在的我是一条山蛭,或者说一条山蛭以我的形态、我的意识存在。”
“果真如此啊。”启墨感叹道,“详细说说这件事的经过吧。”
“一年前,我途经此山借宿,当时这屋主乃是一老妪,当晚用餐时,老妪请求我,让我将其杀死以解脱,我自然是下不了手的,怎么能杀害一个无辜的、手无寸铁的老人家呢?于是我拒绝了,老妪很是紧张地告诉我,说她其实被一条山蛭占据自己的形态乃至意识了,若我不下手,明天一早自己就也会被那山蛭占据的,我自然是不相信,老妪见此,煞有其事地将我带到这屋后面,登时,三座矮矮的坟墓出现在我眼前。”青柳回想着,眼神黯淡无光,“她指着其中一座,说那就是她的尸首,还非要亲自掘墓,我知道掘墓是对墓主人大为不敬的,当下拦住了她,她却死活挣扎着,坚持要掘墓,我当时认定了那老妪精神上是有些毛病的,但对一位老人家,我也是无可奈何,想着如果这么做她能安心点的话,得罪神灵就得罪吧,当下,我在心里暗念着莫见怪,莫见怪,就帮那老妪一起掘开了那墓,这下,轮到老妪哑口失言了,因这墓主的尸首早已化为了尸骨,无法辨认。但老妪坚持要让我杀了她,而且,一定是他人,不能是自己,因为她试着自杀过了很多次,都未能成功,当然,这对后来的我也是一样。”青柳说道这儿语音渐渐低落下去。
启墨站在一旁,只能是好好地做个倾听者。
“对此,我只能向着老妪保证,自己会在明天一大早就离去,老妪似乎安心了,但仍是无比愧疚地自语道自己杀了人,经过我的询问,才知晓,那另外的两座坟墓一座是这宅子的原主人——一位林间猎人的,另一座则是老妪的丈夫的,而那猎人因自己的丈夫而死,自己的丈夫又因自己而亡,听此,我很是疑惑,后来才知晓,那猎人在林间打猎时曾被一条山蛭吸了血,感觉怪异时,居然昏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身边居然躺着一具尸体,看起来就是自己的尸体,只是血被抽干,是一具干尸,而那时的自己,身上竟不着一物,自己原本穿的衣物全在那干尸身上,虽然当时很奇怪,但他也未细想,毕竟自己还记得所有的事,而且看起来,这身体就是自己的。”说道这儿,青柳有些疲惫了。
“接下来发生在老妪夫妇身上的事,想必公子已经知道了。”
“其实就是一条山蛭借用了人的身体、意识,以人的血液活下去了是吗?”启墨总结道。
“是、是、就是这样,但同时也杀了那个人。”青柳的声音更加微弱了,她感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想不到,昨晚去山间吸食动物还有启墨那竹管里的山蛭体内的血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太久呢,青柳不禁有些无奈地笑了,“一旦感到厌倦了那具肉体。”
意识开始模糊了,青柳支持着:“公子,请快下手吧!杀了我!让我早点解脱!”
“时间不多了!”
启墨清楚地知道,死亡,是眼前悲苦少女脱离苦海的唯一出路,况且时间真的不再容许自己有半点迟疑,虽不忍心,启墨还是闭上眼,青竹扇轻轻一扬,一个娇小的身影瘫在了泥地上。
久久的,启墨睁开眼,低头望了望少女因解脱而幸福无比的笑靥。
看来,活着,并不一定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呢!启墨在心里重整了整自己的理想——让世人都能幸福的理想。
天空中那密布的乌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万里无云,朗朗晴空啊!启墨心想,莫不是也为少女的解脱感到欣喜呢?
望着湛蓝的天空,无法释怀自己心中对少女的悲怜,启墨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木门正悄然打开,直到泽濋轻咳了一声,才完全从方才的压抑状态下清醒过来。
山林晨早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寒彻而透骨,早已彻彻底底地将二人的睡意掠尽,离歌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倒伏在地的少女,以及持扇而立的启墨!
“你。”离歌不解地抬起胳膊,指着启墨,“你杀了她?”语气里尽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