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车壁外传来的敲击声,我掀开了车帘,这次显露的倒真的是赵统领的脸,我显示一愣,而后侧头笑了一笑待他下文……
“姑娘现下没有要忙着的事情吧?”倒是极为有理的男子,我笑点了点头,毕竟现在还是哑巴呢么!
“那就劳烦姑娘随我一起过来一趟吧。”话毕,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车厢里自然不止我一名女眷,其它的婢子们听见赵统领叫我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是什么事情。顿时车内唧唧喳喳一阵躁动……
呼……
深呼了口气,颇为不解的掀开车帘,出了车厢,马车早已停下,我就着赵统领的胳膊下了马车,随他一直走到车队的最前面第二辆马车前停下……
终于明了,霎时颇有些哭笑不得,扬了扬眉,我复又看向站在身前带我过来的男子……
赵统领也稍稍有些尴尬,拘谨一笑:“公子一向不喜吵闹,若叫他人过来伺候公子的话怕是会饶了公子休息,暮染姑娘的职责一向是以贴身保护公子为主,所以……一路上公子的起居就有劳姑娘了。”
他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在情在理,我翻了翻眼,终究是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这番话若真是赵统领自己想出来的我倒还真是不相信,一个普通随从,主子的起居貌似还轮不上他来操心吧?我不动声色,对他福了福身子,二话不说上了这车队中最豪华的车马……
“墨吟!”辅一上来,便被暮染那热情的身躯一下子扑到了车壁上,撞得我是呲牙咧嘴,看见我脸上那番痛苦的模样,暮染忙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子又将我拉了起来:“嘿嘿,我是太高兴了,真是对不住啊,这是你原本的样子吗?也很好看啊!”耳边尽是暮染叽里呱啦的叫唤,我听得着实头疼,扯过她不安分的在我身上胡乱抓扯的爪子,望天长叹:“暮染,刚才那番话是你教给赵统领的吧?”
“咦?墨吟你越来越聪明了!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厄?”
额……果真是四肢发达便头脑简单的动物啊……嘴角稍稍抽了那么一抽:“暮染,不是我越来越聪明。”看着她满脸好奇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幽幽开口:“是暮染你这近半年来越发的笨了……”
车内铺着层竹子制成的席子,踩上去分外沁凉,舒服极了,忙不迭的褪下脚上的靴子紧挨着姬职一起坐到角落随手捞起小几上的点心往嘴里送着,看着暮染那一副分外委屈的样子……
看来这就是主子跟婢子的区别啊!我嘴里啧啧有声,看的那两人颇为无语。
原来暮染竟然也知道了事情的来去,本来还想着要怎么解释一番呢!不过知道的人还是要越少越好……又要改名字么?纠结……
“你这坐立不安的样子倒是谁有惹得你不高兴了?”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姬职看我终于安静下来愁眉苦脸的样子满脸笑意……
我哀怨的望他一眼:“你看啊,现在燕王宫里已经有以为‘墨吟’了,若是我回去了的话,我叫什么呢?”
‘噗嗤’一声,是暮染一个没有忍住发出的笑声,我剜她一眼:“很好笑?我说的不对么?难不成你们还真准备要我以后就做一个哑巴?”
“这个主意不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姬职皱起眉头,极为认真的模样,满是真诚:“那样的话,孤便把你分到身边,同暮染一般贴身跟着倒也不错不是?”
‘咚’的一声重响,我眼睁睁看着姬职灵巧的避开那不明飞行物时的潇洒不羁……“啧啧啧……”他高挑起眉头,捡起没有如愿砸中他脑袋的我的鞋子左右看了看,而后抬起头来颇为认真的看我:“你说,若是这下子真的落到孤的头上,你这谋害君王外加谋杀亲夫的罪名便是彻底落实了……”说罢还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觉得十分有理……
我也忽然一个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姬职也似是想到什么般,笑噤了声。我知道,大概我们都是想到了初次相见时在桂阳离府时候的事情,记得那时也是如今般相互调侃的模样,只是我总是处于下风的一个。最开始的欢喜来源于姬职的笑容,疏离与人时那种轻到飘渺的笑,最是迷人,只是之后便不常常见到了。其实最初喜欢的原因的确是简单至此的……
“口渴的很,我记得在桂阳时有带了些府里的梅子酒,我去后面取来一些。”暮染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与姬职相视一笑,不动神色的直起身子,看着暮染的身影逃也似的跳下车子……
车厢里终于之余我们两个,多余的调侃也实是再无必要,猛然的接受一个陌生的身体去亲近一个陌生人至少在我身上我还是做不到。所以虽然彼此知道了真相这么久,我依旧不适尽力避免两人的单独相见。我害怕……我怕姬职会以为我会失望,事实上若真如此我也却会失望……毕竟这么久以来和他接触最多的还是安云的身体,所以看到他渐近的脸,我默然将身子直了直,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姬职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而后也学着我的样子坐正,收了脸上的笑意,空气里的气氛几乎也都冰凉到了极致,我以余光扫了眼旁边,还是不知道究竟该开口说些什么……
我听到姬职轻轻的叹息,然后是深深吸气的声音……过了许久,也许,也并不多久,他的声音轻轻响起:“真的是每次同我一起都要思量许多?随心而来就好,为何总要顾及他人的感受?”我将头扭过他的那边,看见他依旧闭闭合合的嘴巴,字若珠玑:“虽然我这么说的时候不多,可是墨吟你知不知道这样子的你总会要我不由自主觉得愧疚?”
面前的小几也不知道何时被挪了开去,他转了个姿势,单腿半跪着,狭长的眼眸中满是寥落,正对着我……忽然觉得极为紧张,又是那种该死的感觉,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扑到我的脸上、颈间。我干干咽了口唾沫:“阿……职……你这可是赤裸裸的勾引……”
他噗嗤一笑:“堂堂燕国国君,勾引你一番,你岂不是还赚到许多?”极少见到姬职这般邪魅的样子,不!是真的没有见过,看他神情间又真有那么几分认真不休的样子,也的确、稍稍、有那么微许的把持不住……
“厄……是你说的,你自己勾引的我,若是事后再议的话,我可不管了。”头脑晕晕乎乎,脸上也极其发烫,事后回忆起来,我都不晓得自己竟能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真真羞煞人了……若是叫未寒知道了的话……呃……有些不堪设想……
暮染去拿梅子酒的时间也是不早不晚,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慵懒斜倚着车壁的姬职,和猫般蠕动着的我……好吧,原谅我对自己的形容……看到暮染捂着嘴嗤嗤偷笑的样子,我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墨吟累极了吧?渴不渴?”暮染満脸得瑟,将酒壶里的酒倒出来两杯,递与我和姬职,甘甜的味道霎时压进鼻腔,我也顿时来了精神,兴奋的倚着车壁坐直了身子,望着小几上余下的酒两眼放光……
“墨吟,多看一眼咱们就再多来一次,若是真的想看,便慢慢的看着先……”某人鬼魅般的声音幽幽响起,不过落在我的耳里倒如炸雷一般惊得连忙将目光从小几上移了开来,恨恨的瞪他。他这话、这话、是有多么想要人误会啊……我斜眼看了看脸颊透红的暮染,带坏了小孩子……
好吧,我承认我没有出息,不过是接个吻而已,变成了这幅模样,叫人误会还真是不好……只是像是这样的话题又如何叫人解释来着虽说真的是自找的吧,但我自然是生气的……愤愤的板了脸不在理他,独留没有良心的暮染在一旁偷偷看笑,当事人却是好一副厚脸皮的模样,悠悠的饮着酒觞里的美酒,只差没有叫来舞姬边听小曲边赏歌舞了!
日子便在马车上这般不紧不慢的过着,不过几天的光景,也渐近了蓟城……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有时候会迷茫,虽然喜欢,却还是不晓得平平淡淡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燕国,蓟城……
人声鼎沸,主城大街上的往来行人熙熙攘攘着实热闹非凡,比之半年前更甚。眼角不过轻轻一扫那通体乌木色泽的驿馆府院便直直映入眼帘,我丢开手中的帘幔,不动声色……阿则还是在那里住着么?半年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见得会有多短……其实本不该有太多的避讳,有些事情越是避讳越是坏事,虽然姬职貌似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只是聪颖如他,岂会真的毫不知晓?
“阿职,其实你还是在意那样的事情的,是么?”
姬职扭过头来看我一眼笑了笑并不说话,其实我们都知道彼此要说的答案。有些事情,置气归置气,但是两人的信任还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既不说破的话便不说算了……
燕王宫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我自己住的地方需要换了换而已,不过倒是没有太大的区别,不管是摆设、还是宫殿样式都与之前的寝宫没有差别多少,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半月和幺儿。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之前便一向不大喜欢使唤丫头什么的。店里面的东西并非全新,倒像是一直有人用着的样子,我嗅了嗅空气中浓郁的薄荷麻香了然笑了笑:“若是叫宫人们知晓他们的陛下刚一回宫便安排一身份不明的哑女婢子一同入住,大概过不了几天,整个燕王宫就都不安定了。”
“你为何不说是自己不得安定了呢?”
“反正都差不多,怎么说都是一个意思……”我撇了撇嘴:“既是你回来了,花濡雪为何不来迎接你呢?”
“你这话说的有些蹊跷,可是心里有那么微许的不舒服了?”
“有么?”
“好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