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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猫
书名：地狱巫师手册 作者：无木 更新时间：2016-11-11 20:39 字数：3012
不要去跟黑猫对视，特别是约旦那个家伙。当然，如果你运气不佳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巫师手册》第一卷：准则。第一条
X市突然下起了雨，不大，却下了整整一天。
阴雨绵绵，比起屋内，外面却是阴凉得透骨。
路萧裹了裹风衣，站在咖啡馆的外面有些无奈。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定是一时半会打不到了。
市中心人来人往，低着头，匆忙地赶路。
阴暗的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厚重得让人觉得自己也背负起枷锁。
路萧叹了叹气，果然天气预报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路萧双手揣进衣兜中，顶着细雨，向着家走去。
随意远离市中心，左右两旁的摩天大厦逐渐变成栋栋现代化的公寓，然后是老旧的筒子楼，带着斑斑点的绿藓。
路萧拐过一个十字路口，从干净宽阔的街道走进一个破败的小巷。
只能够两个人走过的小路淅淅沥沥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积水坑。两旁是两人高的高墙，黑色的墙漆七零八落，布满了斑驳的痕迹。
高墙小巷的前方，雨幕里隐约能够看见一片高低的旧楼片区。
周边的温度陡然降低，路萧心中凛然，即便十几年都看到这样的奇异景象，直到如今，却是依旧没有习惯。
路萧的身影破开遮掩前方景象的雨帘。
一个女孩背对路萧蹲在地上，左手揽着一个毛绒熊玩具，穿着卡通蓝色上衣，一动不动。
那是一道飘荡在人间的鬼灵。
此刻正是阴冷雨天，没有平常白天的炽热阳光，也是城市中的偏僻之地，正是这些小鬼游荡的好机会。
路萧能够看到这些超自然的事物。
隐藏在人类中的恶鬼，虚灵，墓地里的怨灵，依托在事物中的恶念，甚至一座大教堂中，碰巧看见了祈祷中圣光下的洁白双翼。
庆幸的是，那些东西虽然能够看见自己，却不会攻击自己。
路萧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从最初幼年时的恐惧，青年时的惊吓，变成到如今的紧张，然后平静，不言一发地经过。
路萧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自己的异常。
他没有如同电影中演绎地那般，遇上强大的驱魔师，并经过他的引导，加入其中。
他只是一个有着秘密的普通人。
小女孩右手在地上的雨水坑中胡乱玩着水，当路萧经过时，她抬起头，苍白的稚嫩面孔上是没有瞳仁的双眼，她只是盯着路萧，一动不动。
路萧迅速地经过，阧降的温度回升，仿若从冰藏室中走出。
全身上下都冒窜着寒意，路萧搓搓自己的手，哈着气。
一只黑猫蹲立在眼前的路中央。
路萧诧异地打量着黑猫。
光亮的皮毛如同打蜡般，梳理得整齐的柔顺毛发黝黑到纯粹，琥珀般的猫瞳却是罕见的墨绿。
是哪家富贵人家养的名种吧，不小心跑出来了。
路萧心中想到，正想向前带它回家，等雨停后再找它的主人家给送回去，那只黑猫却扫了他一眼，转头跑去，身影在雨幕中逐渐不见着落。
这么没魅力，被猫嫌弃了么。
路萧笑了笑，走出了长墙街道。
街道外的四周，全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旧楼土巷，如今下着雨，四通八达的小路上没有人影，只是几家灯火和路灯朦胧地亮着。
路萧在自己家坐落的胡同小区前不远停下不动。
路萧也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只是心中觉得异样，莫名地感到奇怪。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边。
那是一座教堂，一座见证了百年历史的建筑。
在路萧小时的记忆里，它便一尘不变。
宁静，安详。
还能看得见它的白墙原本的洁白，能够推测想象当初光鲜的模样，大门上的壁画色彩却有些暗淡。
屋顶之上的十字架平静地伫立，仿若一道目光，与看向它的路萧对视。
“有什么困惑吗，孩子？”一道苍老却慈爱的声音响起，就像温暖干燥的双手的轻抚，让人平和。
路萧回过神，教堂大门前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外国老人，白色的胡子浓密成丛，胸前带着银色十字架。
“你好，彼得牧师。”路萧低了低头，问候道。
住在胡同小区的人都认识这位亲切温和，乐于助人地老牧师，如今小区中许多老人都是这位牧师的旧识，他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这座教堂。
居住在胡同小区的人们大多收到过彼得或大或小的帮助。
彼得牧师亲切地笑了笑，“孩子，看来你需要一把雨伞。”
“不用了，彼得牧师，谢谢，我马上就到家了。”路萧礼貌地感谢，对着老彼得点头致礼，然后离去。
胡同小区是一块划分得四四方方的矩形地区，小区的入口是一扇长满藤蔓的石门。
石门不大，高约两米，没有门板，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的雕刻痕迹。
据老人们常常念叨，说他们幼年时便有这扇石门，听他们的长辈讲起，这道石门应是历史悠久，不知来历的古董建筑物。
路萧一如既往地踏过石门，门后的胡同小区无数高低不齐，老旧却让人觉得牢实的楼房左邻右拥，给人如同人挤人的地铁一般的拥挤感。
路萧熟练地走进一个又一个的小路中。
也许是阴雨越来越密集，如同巨大的幕布，将周遭全部包围，路萧感觉如同行走在一座阴沉昏暗的迷宫中一般……
路萧一愣，他终于发现了异样是什么。
太安静。
路萧猛地回过神，耳边只剩下单调的雨声，就像是重复循环的某段音乐。
他的脚步声，踏在水上的啧啧声，衣服与肌肤摩擦的轻响，原本会在小巷里弥漫的狗叫和某家孩子的大喊大叫……其他所有的声音路萧都没有听见。
路萧下意识地吞咽，他感觉，他与他所站立的四周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界限，就像被带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没有陡然的低温，没有森然的寒意，但是直觉告诉路萧，他碰到了怪异的事物。
路萧不知道该怎么办，双眉一皱，心中一紧，他决定继续往下走去。
路萧不知道的是，他所有走过的路，他的背后，街道和一栋栋房屋以他为中心轴，悄无声息地变化。
在路萧背后的左方，紫黑的烟雾弥漫，天空是妖异的暗红色，无数如同触手般的黑色阴影随意路萧的前进一点点蔓延，吞噬灯火和生机，房屋开始腐朽变得焦黑，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火。路灯黯灭，金属的灯杆一点点掉落黑色的粉尘……
而在右方，一道金色的圣光从无尽的远方传来，充满着圣洁，明亮的光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影响到路萧前方的世界。原本的黑夜天穹此刻是无数的白云与羽毛，一座座在圣光和白云中的纯白之城隐约可见，却又仿佛存在于遥远的未知之地，那是天堂山的投影。
两者泾渭分明，随着路萧前进的步伐，一点点蔓延。
而那道历史悠久毫不起眼的石门，在路萧经过的刹那，一层血光浮现，灰色的石灰随之斑驳掉落，暗黑的虚影不断地投映。
一道道黑红的金属骨架从石门的内部浮现而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恶魔头骨在投映的暗黑虚影中出现，它缓缓而降，落在石门的正上方，镂空的双眼燃起黑火，如同火山口四处弥漫的硫磺气息在空中散开，如同潜伏的恐怖。
石门逐渐拔高生长，随之，右方的圣光领域仿佛被压制，逐渐地暗淡，而左方的暗红天空却更加的妖异，仿若无尽的地狱。
路萧没有回头，他毫不知道背后的变化，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心中惶惶地揣测着未知的事物。
他的眼前依旧是阴雨绵绵的胡同小区，他熟悉的景象，他从小成长的地方，那些即将成为曾经的回忆……
教堂。
从教堂的窗外看去，星空璀璨，一颗正居天空中央的正星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教堂内灯光通明，照亮屋内的每一张长椅和圣徒雕像。
老彼得牧师站在前堂的中央，对着十字架虔诚低头致礼，随后站直身，不敢抬头向上看。
“殿下，赎罪者西泽尔彼得于此。”……
“是，遵从了你的意志，我一直守候于此。”……
“我，我完成了使命了吗？”……
老彼惊诧得激动地全身颤抖着，却依旧记着不能抬头。
“感谢主，我愿以我之身、以我之神，侍奉主。”……
老彼得虔诚地匍匐至地，以额触地。
“恭送殿下。”……
老彼得趴在地上致礼长久不起，空荡荡的教堂除了他并无他人。
他于年轻时翻下无可饶恕的罪恶，陷入无限的自责和懊悔之中。
那是黑暗，那是深渊，那是无可摆脱的迷雾。
然后，他看到了圣光，他看到了救赎。
所以他是主最忠诚的拥护者，他愿做主的开拓者。
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来自于几十年前神降之音。
是的，他要守护地狱和天堂之子，直至今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