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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十八岁（上）
书名：刷卡哥哥 作者：十三粒 更新时间：2016-11-23 20:57 字数：5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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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没有朋友的吗。”
对面那个男孩子肆无忌惮地露出自己大大的笑窝，那双眼角自带舒适弧度的眼睛亮得让人要看呆。黏糊糊的汗味混进绕在周身的青草味一同窜进鼻子里，鹿晗耸耸鼻尖，视线跳过他闪闪发光的脸蛋，看向他后方的操场。
两个班级的男生分别穿着红白黄绿的球衣，绕着那颗迅速跳蹿滚动的足球肆意狂奔。
真是有生气的操场。
鹿晗别过视线，重新看向那个随意伸手抹掉额头上汗水的男生。
他的名字是张艺兴，鹿晗知道。
因为他非常受欢迎。
鹿晗想起他的问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渣，准备离开。张艺兴拉住他，手心的汗传到了他的手腕上。
顿了一小下子，鹿晗迅速地把手抽回去。
“你真的没有朋友啊？你都转过来快一个月了。”张艺兴向前一步，歪头去看鹿晗的脸。
冷冰冰的，却不是真的带着疏离的脸。
至少张艺兴是这么想的。
鹿晗斜过目光，在张艺兴看不见的裤腿边攥紧了那只手。
“我有的。”
我有朋友的。只不过，在很远很远很冷很冷的北方。
鹿晗觉得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可笑极了。
“哈哈。”
鹿晗听见张艺兴的笑声，心情难堪到了极点，恼羞成怒的他转过头差点就要把拳头伸出来。但是最后他没有。
因为张艺兴的笑容看上去特别特别舒服。
软绵绵的那种舒服。
“……你笑什么啊。”
“我还以为你真的没朋友呢，有就好，有就好。”张艺兴挠挠头，笑嘻嘻的，“那你介不介意，多我一个？”
“什么？”
“朋友啊。”
怔神的时间里，鹿晗的眼睛里装了一个似乎怎么笑都不会累的张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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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
吴世勋轻柔柔的声音穿破那阵让人心脏紧绷的寂静，鹿晗回过神，跳动着的音乐声渐渐重起来，他回到了那个嘈杂的现实世界。
对面，是金俊勉沉静的脸。
鹿晗透过躁动的空气看着金俊勉眼睛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他和张艺兴的相遇。在十六岁那场狂风暴雨后开出花来的相遇。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客厅墙面上的挂钟。
闪烁的彩色灯光把指针和数字砸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鹿晗看了好久好久，才看清时间。
八点四十一分。
还有一个小时十九分钟。
时间其实很充足，只不过，这样充足的时间，不是让鹿晗思考如何去挽留的。
而是，思考如何去说再见，如何去面对已然成了定局的这场离别。
客厅中央金钟仁正拉着都暻秀死命飚着高音，一圈听众又欢呼又拍掌。鹿晗突然抓住了吴世勋的手。凭着感觉，抓住了在他身后的吴世勋的手。
金俊勉看着鹿晗垂下的眼睑，抿了抿嘴，起身走向厨房。些许时间之后，朴灿烈和边伯贤惊讶的叫声传出来，再然后，霸占着话筒的人也没了声音，音乐声渐渐地被调小，拖鞋啪嗒啪嗒清脆地敲着木质地板，最后，是门被打开，还有恋恋不舍的告别声。
金俊勉离开了，鹿晗仍然低着头默不作声。
朴灿烈和边伯贤走过来，觉察到了鹿晗的异常之后用探询的眼神望向吴世勋，而吴世勋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气氛就这样诡异地沉默着，一首高潮激昂的曲子被压缩成轻轻吟动的背景音。
“我们去点首歌吧。”鹿晗抬起头来，对吴世勋说。吴世勋愣了一下，点头说好，然后起身去拿桌上的遥控器。松开鹿晗手的时候，拇指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掌心。
鹿晗心里清楚，吴世勋应该问他的。问他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去机场，去见也许是之于张艺兴的最后一面。
他自己也想问这个问题。
他的答案是不知道。
边伯贤转头和朴灿烈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这场聚会，是时候结束了。尽管和原本计划的有所不一样，但是也好。
每个人都有各自要做的事，边伯贤自己也不例外。
他在心里有个藏了好久好久的小算盘。
金钟仁手里的麦克风冷不防被吴世勋抢走了，他嘟着嘴巴想抢回来，却被都暻秀拉到了一边。吴世勋随意点了一首歌，推到了最前面，前奏慢悠悠响起来，鹿晗木愣愣地站起身走到与吴世勋并肩的位置。
这首歌的前奏很长，歌词还没有出现在屏幕上。MV的开头，是一片被晨曦包裹住的好大的森林，鹿晗看着看着，竟然出现了幻觉。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条长长的航迹线。
歌词终于出现了，吴世勋拿起话筒。可是这首歌却猛然地被切掉了。吴世勋转头看见鹿晗慌张的侧脸听见鹿晗慌张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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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棵是和门口那棵一起种下去的，已经好多好多年了，还有，这边这边，你看！”张艺兴拉着鹿晗在宽敞的院子里从这头跑到那头，兴奋地给他介绍这些花草植株，“我爷爷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养植物了，他经常会给我讲这些植物，也经常送我小小的几株。所以，我特别特别喜欢来爷爷家，哈哈哈。”
这是张艺兴和鹿晗认识的第三个月，是高三来临前的暑假。张艺兴把鹿晗带到了乡下的一个小镇，那里住着他最爱的爷爷奶奶。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鹿晗被慈祥的艺兴爷爷摸了摸头。艺兴爷爷爱怜地看着自己，说，一看就是乖乖巧巧的好孩子，以后可要多看着我们调皮的艺兴呀。
那天晚上和张艺兴坐在清清亮亮的院子里的时候，张艺兴搂住他的肩，说，我从小就很喜欢大树，有一年生日我还许愿说希望长大之后的自己可以在一片小森林里有自己的小屋，带着爷爷一起住。不过，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鹿晗转头，看月光下面张艺兴特别好看的侧脸。
我还要带着你一起住进去。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是我爷爷和我讲的。他说，长得越高大寿命越长的植物，就越重情义，也越能守护人的感情。所以我带爷爷住进去，是想让他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带着你，是想让那些大树保护我们的友情，让它也长长久久的。
张艺兴又露出了他的笑窝。
鹿晗也笑笑，然后别过脸去。
他才不会让张艺兴看到他湿润润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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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勋轻轻放下话筒。
墙上的钟表已经走到了九点整。
被邀至聚会的同学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离开了，鹿晗沉默着在沙发上坐下。朴灿烈和边伯贤出门送客，都暻秀看了一眼鹿晗，体贴地去关掉了刺眼的彩灯，换成了温和许多的大灯。金钟仁走到吴世勋旁边，悄悄地问，“鹿晗他怎么回事，你俩咋了。”
吴世勋扭头看他一眼，沉吟了会儿，拿出手机在上面慢慢地打字。
张艺兴要走了，十点。
几个字在界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马上被吴世勋删去。
“那还不快去？”金钟仁看了一眼时间，瞪大了眼睛。吴世勋被他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急着去捂住他的嘴，却被躲开了。
“你怎么不去催催他？这会儿你吃什么醋你个小心眼儿的！不是说十点吗，快点啊，快点啊。”金钟仁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坐着的鹿晗，气急败坏。压低声音暗骂了几句之后，用手指狠狠戳了戳吴世勋的腰。吴世勋万言难辨，只能无奈地扣住金钟仁作怪的手指头。
这边两个人悉悉索索地打着架，那边，鹿晗却突然站起来。
“我先回去了。”
五个字瞬间把金钟仁的手指给冻结了。
“回哪儿？”金钟仁傻愣愣地问出来。
“回家。”
“你不去送张艺兴了？他今晚不是要……”
这一次，吴世勋终于成功地捂住了金钟仁的嘴。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了。鹿晗的步伐僵了一下，停在离门口还有几步的距离。吴世勋盯着他的背影，眉宇间出现了一点点无奈和忧心。
其实他很想像金钟仁一样，光明正大的催促他，你快去啊，快点去见张艺兴啊。
但是他知道他不可以。
就如同知道鹿晗讨厌孤独一样，吴世勋也知道鹿晗，更讨厌离别。所以在以往任何时候对于鹿晗的事情可以处理完美体贴至微的吴世勋，现在却不会发言一句。
众人陷入尴尬的时候，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地传进耳里。微掩的门被打开，朴灿烈和边伯贤气喘吁吁地跳进屋内，一先一后地指着鹿晗。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对啊你干嘛还在这里！”
鹿晗面对他俩愤愤的表情和质问，心生疑惑。边伯贤看见他没有丝毫反应，急坏了，鞋也不脱就走过来扯住鹿晗的手腕，二话不说把他往外拉。鹿晗一惊，连忙用脚尖顶着地面，“边伯贤你干什么？”
边伯贤气呼呼地回头，心急地指手画脚但是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朴灿烈把他拉过来，然后沉了沉气，盯着鹿晗，表情复杂。
“我们送同学的时候，看到金俊勉了，他一直在楼下。”
鹿晗一愣。
“他说，他知道张艺兴的航班，而且他已经打好了车。”朴灿烈顿了一下，语气重了一些，“你都知道张艺兴要走了，为什么还在这儿？”
“我……”
“还有，金俊勉说，他给张艺兴打了一通电话。”——
“……喂？”
轻悄悄的一个招呼，金俊勉却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犹豫。电话迅速地被接通，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然后金俊勉听见了轻笑声。
“你真的打电话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
“如果是鹿晗，他的声音我听得出。而除了他，这个号码只可能是你知道。”
“所以……你是故意的？”
“你已经告诉鹿晗了对吧，我要走的事。在我还没有离开之前。”
“……”
“信还没有给他吧？”
“没有……还在我这里。”
“嗯，那就好。”
金俊勉看了一眼握在手中的那份信，心情突然变得沉重了。
在这封信的边沿，有一串用极淡的铅笔字写下的数字，也就是金俊勉此刻打通的这个电话号码。金俊勉是今天才发现这串数字的，在他来这场聚会之前。他原本打算乖乖照着张艺兴的嘱咐，今晚对这件事情保持沉默，缄口不言。但是看见鹿晗之后，他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他想，他应该没有做错。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万一，我没有看到怎么办？你那天这么强调让我不要告诉鹿晗，万一我乖乖照做了怎么办？”金俊勉盯着那串在路灯下已经看不清楚了的数字。
“我不知道。”张艺兴好像在那头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赌，太大了，张艺兴。”
“但是还好，我赢了呀。”
张艺兴的语气里带着清清楚楚的骄傲，金俊勉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是啊，还好你赢了。
还好我做对了。
“帮我再向鹿晗转达一句话吧。”
“……什么？”——
朴灿烈盯着鹿晗的眼睛。
“张艺兴说，他一直在等你，一直都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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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从来没有想过，前不久还在和他信誓旦旦说着“大树会守护我们的友情”的张艺兴，现在却住进了冰冷冷的医院里。
他也没有想过，已经很糟糕很糟糕的自己，竟然还会面对铁栏杆，坐进监狱。
在那些昏天暗地的日子里，他听说张艺兴吵着要来看他。他还想起了在北方同样被关进监狱的爸爸，想起了在医院憔悴不堪的妈妈，对他忽冷忽热的姑姑，还有，说着“鹿晗是乖乖的好孩子”的艺兴爷爷。
他觉得嘲讽，觉得羞耻，觉得愧疚。
夏天要结束的时候，艺兴爸爸来看鹿晗，冷冰冰地告诉他，张艺兴要转走了，告诉他，张艺兴不再是你的朋友了。鹿晗沉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对不起。
艺兴爸爸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封信，然后就走掉了。
信封上没有任何文字或是图案，鹿晗知道，是张艺兴写给他的。
他把那封信放在木板床的角落，丝毫没动。一直到出狱那一天。
拆开那封信之前，鹿晗的心情已经平静很多很多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不带起伏的情绪接受张艺兴想表达给他的任何了。
但是当那一片早就枯掉的叶子滑落，当那张只写了一句话的纸被展开的时候。
鹿晗站在监狱大门前，看着远方墨绿色的山群，哭得厉害。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都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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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短短的话，将往事拨云见日。鹿晗看着面前朴灿烈和边伯贤焦急的眼睛，脑海里突然幻想出了张艺兴只身一人静静等着自己的身影。
他知道，这次的离别，一转身就是各自天涯难相聚了。
鹿晗握紧了拳头。
吴世勋松开金钟仁，上前和鹿晗并肩，扣住他的手腕。
“别让自己后悔就行了，我会陪着你的。”
鹿晗转头，看见吴世勋真挚无比的眼-
夜晚已经深下来了。
边伯贤关了门，瘫在沙发上。朴灿烈绑好垃圾袋放到门口，懒得拿下去扔，回头瞄了一眼，也啪嗒啪嗒走过去瘫倒在边伯贤身边。
挂钟上的时刻显示是九点半，朴灿烈想到不久前醒悟过来火急火燎奔出门外的鹿晗，重重长长地叹了口气。边伯贤转过脸，下巴蹭着毛茸茸的沙发皮，看着朴灿烈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你笑屁？”
“笑你像个老爷爷啊，只有老爷爷才会叹这么长的气。”
“你才老爷爷！”朴灿烈一屁股坐起来，瞪过去，“我今天刚满十八好吗！”
边伯贤也翻身坐直了身子，看着朴灿烈，脸上笑眯眯的。
“对啊，你今天十八。”
朴灿烈撇了撇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望了望门口，一脸疑惑：“为啥爸妈还没回来？”
“哦，刚刚打过他们电话了，他们住酒店去了。”
“哟嚯，这么享受？太没天理了。”
“就是就是，太没天理了。”边伯贤急附和，然后起身向自己卧室走去，“我先去洗个澡，你再休息一会儿。”
我才不会告诉你是我特意打电话过去让他们别回来的呢。
边伯贤拿了换洗衣物，撩了撩头发，迈着欢乐无比的步伐，喜滋滋地进了浴室。
等朴灿烈也洗完的时候，边伯贤和拖鞋玩得也差不多了。朴灿烈披着浴巾笑嘻嘻地一路小跑过来，双臂一张，连猫带人一起圈进怀里，濡湿的头发蹭过边伯贤的额头，夹在两人中间的拖鞋大叫一声逃出那个狭窄的空间。朴灿烈哼了一声，朝着拖鞋傲娇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回头来的时候，却看见边伯贤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终于十八岁了啊，我们灿烈。”
朴灿烈被边伯贤盯得发憷。
“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一样。”扔过去一个白眼。
边伯贤还是盯着朴灿烈红润润的脸，歪了歪头，笑眯眯的，“灿烈，哥带你玩游戏吧。”
“什么。”
“咱们，玩丢手绢吧。就从你身上的这块浴巾开始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