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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秋天（下）
书名：刷卡哥哥 作者：十三粒 更新时间：2016-11-18 15:21 字数：5098
女孩抬头看了边伯贤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口：“你好…那个……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吗。”
“什么忙？”
“……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
咻咻咻。
来自金钟仁都暻秀金钟大的三道目光同时射向朴灿烈，当事人看了一眼被这怪异气氛搞得也莫名其妙乖乖看过来的女孩子，咬了咬牙刚想冷血拒绝，却看见边伯贤把双手一伸，搭在那个女孩单薄的肩上：“好啊，我帮你，什么时候？”
朴灿烈的瞳孔里立刻燃起了两簇怒火。
“就……等一会儿。”
边伯贤抿嘴点了点头，察觉到朴灿烈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朝他扯了扯嘴角，转回头朝女孩子笑，“你叫什么名字？我有什么特殊设定吗？”
“我叫子危，嗯……没有什么限定，你就当做是你自己就好了。那个……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一小下就好的……”
“没事啦，”边伯贤在朴灿烈灼热的目光下朝女孩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叫伯贤……那个，我们去旁边聊吧，你给我讲一下大概情况，我等下要怎样表现什么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金钟仁一脸幸灾乐祸地转向脸黑得和锅底一样的朴灿烈：“哎呦屋里烈烈吃醋了吧？啧啧啧哎呦哎呦……”
朴灿烈毫不客气地一个巴掌拍过去断了他的声，然后一边咬牙一边拿出手机抖着手指朝着桌面上边伯贤的照片一顿猛戳。正戳的起劲呢，金钟大突然拍了拍桌子，指着临窗的那个桌位：“哎哎，哎，那，什么世勋，走过来了！”
几人看过去，只见吴世勋双手插进裤袋，晃晃悠悠荡了过来，表情带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缥缈感。他在边伯贤的原位上坐下，然后伸出手臂瘫倒在桌上。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这怎么了怎么了是？”金钟仁凑过去，“打听到什么情报没？那人是谁？真是朋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啥的？”
吴世勋抬起眼皮看了金钟仁凑近的大脸一眼，然后翻了个面。金钟仁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嚷嚷：“呀！最基本的名字总得知道吧！”
吴世勋又翻了过来，拉长了声音慵懒地答：“张——艺——兴——”
“然后呢？”金钟仁不死心，又凑上去，“关系？”
吴世勋突然坐直了身子，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很复杂，而且，鹿晗不让别人知道。”
朴灿烈一愣，“你，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吴世勋把视线晃过去，缓缓点了点头：“我…上次和鹿晗在学校里单独待过一小会儿，他…把他的事和我讲了一些。”
金钟仁也是一愣，“金俊勉连个屁都没给我打听到，你，你，你……”
看着纷纷愣神的几个人，吴世勋突然笑了一下：“知道又有个屁用。”然后重新低头趴在了桌子上。
这次，正脸朝下。
吴世勋盯着双脚间那片画着圈圈波浪的花纹瓷砖，想起那天晚上携着晚间凉风一并入耳的，鹿晗清凉好听的声音。
还有那个略有点沉重的故事-
吴世勋是走到两人眼前才发现张艺兴椅边立着的那一副双拐的。
虽然在那天晚上他就知晓了鹿晗今天要见的人是张艺兴，也知道张艺兴是一个安着假肢的残疾人。可是今天，当真真切切看到了这副双拐的时候，吴世勋却呼吸一滞。
他这才发现，那天晚上混着风声断断续续传入耳朵的，那个鹿晗用清淡语气说出来的故事，其实有多么滚烫。
他也才明白，那份回忆自己永远都插不进去-
鹿晗是北方人。
都说北方人豪迈爽快大大咧咧，鹿晗也一样。他在爸爸妈妈白手起家的家产下乖乖地当着一个贵公子，在学校里也是老师喜爱的好学生，但实际上，在人人都拥有过的花样青春里，他也有一点点别的热血少年该有的模样。
冬天他在墙角能看见冰结的巷子里和朋友喝热啤讲脏笑话，夏天看着朋友恶作剧去掀女孩子的裙子时但笑不语。他不张扬高调，但总是在朋友聚会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买了单，然后在朋友们的笑骂声中和他们打闹在一块儿。
高一那年，因为在元旦汇演上的一支歌，他成了台下无数同学仰慕歆羡的对象，一时之间，好像所有的人都认识他了，收到的情书越来越多，朋友也越来越多。
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慢慢地，好好地在寒冷却温暖的北方成长。
可是，他春暖花开的十六岁，却迎来了一场摧毁了所有繁花的雷雨。
爸爸的一个旧友财迷心窍，用了手段让爸爸背上非法经济的罪名进了牢狱，不大不小的公司倒闭，妈妈也因为身体原因住进了医院。他被嫁到南方去的姑姑接走，在南方一个小城开始了高二的新生活。
他看着那些课间操着一口方言说笑打闹的南方孩子，把以往那个顽劣的自己锁在小黑屋里，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他还没有从那场雷雨当中逃脱出来，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融进他们。
自我修复时候的伤感，成了那群孩子口中的清高。
就这样，来自北方的他和“温暖的南方”这个短语，越来越疏远。
张艺兴是他第一个朋友。主动朝他伸手，主动替他说话，主动和他一起去打水，主动和他在周末一起看球赛。他在他常年不灭的笑窝里放下心房，脸上也开始有了好久不见的笑容。
那个时候的张艺兴，就和北方的他一样，受人喜欢，也受女孩喜欢。那天张艺兴和自己提起拒绝一个高年级学姐的事情，表情傲娇极了。
——那个学姐我知道，混社会的，换过好多男朋友。所以我敢保证她只是看上我这张脸而已。哎对了，你小心点别被他们骗走了啊。
他笑笑，不说话。
那天放学，他却被一大群不良青年给拦住。那些人刺着文身，挂着耳钉，染着头发，把他叫到一条无人小道。小道尽头有两个和他们一样流里流气的人，脚下是一个似乎装着人的麻袋。
为首的吐着烟雾揪住他的头发，说，小子，听说你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对吧，那正好，反正你不怕得罪人，来，拿着棍子，给我狠狠打。
他接过棍子，被他们拎到了麻袋面前。
他问，这里面是什么人。
出声的时候，麻袋里的人突然挣扎的厉害，但是很快就没那么剧烈了，大概先前就被这伙人教训过了，没有剩余的太多力气。
为首那人扔掉烟头，随意找了一个借口，说，是骗走他们一大笔钱的骗子。
他甩了棍子，想转身离开，却听见有人嘲讽地开口，听人说你爸犯了经济罪公司破产你才来这儿上学的？没想到啊，老子这么大胆，儿子却这么没用。
几句话把本就被烟味熏得烦躁的他激得上了火气，拎起棍子小心避开麻袋里那人的头部象征性地打了几下，后脑勺却狠狠被挨了一拳。
使劲点！有人嚷嚷。
于是他一闭眼，又在麻袋上用力甩了几棍。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妈的快走，有人报警了！
他转头，看见那个一头卷发化着浓妆的女生肩上，披着他们学校的校衫。他猛地一震，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好预感。那些原本嚣张的不良青年在散掉的烟雾里骂骂嚷嚷地落荒而逃，他却浑身颤抖地看着那个麻袋。
打开来，看见了张艺兴血肉模糊的脸。
后来，张艺兴住进了医院，又因为截肢手术转了学。而他，在南方，和北方被判刑的爸爸一样，坐了牢。
在阳光明朗的季节里，他的心里下了一场经久不息的瓢泼大雨——
凳脚和地面的刺耳摩擦声让吴世勋揉揉酸涩的眼周抬起头，眼前不知何时多了几杯饮料。
朴灿烈满脸不悦地看着走到奶茶店门口陪着女孩等人的边伯贤，无力地朝拿着手机慌慌张张站起来的都暻秀摆摆手：“你和你女朋友去逛商场吧，今天打不了游戏了。对了你记得去便利店买把伞啊，今天好像会下雨。”
然后都暻秀就走了。
吴世勋又趴下了。
没过一会儿不远处的张艺兴和鹿晗也走了。
然后接了个电话的金钟大也走了。
朴灿烈拿着吸管把它的顶部咬得稀巴烂，盯着门口和那女孩并肩站着的边伯贤，突然把头转向金钟仁：“你说，我，要不要——”
“专心喝你的万年老陈醋吧，”金钟仁把吸管塞回他嘴里，一脸嫌弃，“人家女孩子挺无辜的，少女情怀对她们来说就相当于人生大事，你让你贤帮帮人家替你积点德咋的了，你这人真是，光长个子不长气度的，我——”
“给我闭上你的黄金狗嘴！”朴灿烈冲着金钟仁的脑袋狠狠敲了一把，“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就他妈乱放屁。”
“你能说什么！只要和边伯贤沾上边的事儿你就小气吧啦的！你说说你能说什么？”金钟仁瞪他。
“我是想说，要不要我替我们伯贤儿上阵……”朴灿烈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金钟仁嗤鼻：“拉倒吧，你贤不比你好多少，吃起醋来一口气能吃一车。”
“啊啊啊我要疯了！”朴灿烈把喝空的塑料杯一甩，烦躁地挠了挠头。再往门口看去的时候，边伯贤和女孩的面前已经站了一对陌生男女。
也应该就是失恋啊前任啊那点事儿吧。
朴灿烈看见边伯贤把手搂在女孩的肩上，又自顾自骂了几句什么，最后索性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们。
差点就这样昏睡过去的吴世勋却听见来自口袋的一阵短促铃声。他打开，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脑子正在疑惑着是谁，眼睛却先捕捉到那短短的两个字。
——谢谢。
吴世勋一愣，然后转过身子踢了身边的金钟仁一脚：“手机给我。”
“干嘛！”金钟仁斜他一眼。
懒得废话的吴世勋直接伸手掏进金钟仁的裤袋，后者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一缩下巴撞到了桌面，然而手机却还是被抢了去。
避开金钟仁伸过来的魔爪，吴世勋点开拨号界面，才输了两位数字，鹿晗的名字就蹦了出来。再仔仔细细地一一对照过去，确认是鹿晗的电话号码之后，吴世勋扯了扯嘴角笑笑，心头却涌上一阵莫名的酸。
有什么好谢的。
不就是在张艺兴面前撒谎介绍说我是你的朋友，说你在S大过得很好吗。
这对我来说有什么难的。
吴世勋望着那两个字出神半天，在屏幕黑掉之前突然又把手指按上去。
望着请输入文字那几个灰字愣怔半天，吴世勋磨磨蹭蹭地动着手指，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打出一行完整的字。
——不用和我说谢谢，因为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点击发送。
信息前方出现了一个绿色小勾，吴世勋烦躁的心突然平静下来，视线回到那两个客套的字眼上，看着看着就又出了神。
鹿晗说过他喜欢孤独。
但是吴世勋知道他其实很讨厌孤独。
鹿晗就像一艘在海底的，积累了多年锈迹的大船，需要有人把他拉出那令人窒息的深海，拉出那波光粼粼的水面。
每一艘沉落在海底的船，都曾经华丽地在海面上行驶过。
而吴世勋，愿意当他再一次起航的浆与帆。
一个人只身的孤独，是可以用两个人的孤独来稀释的。更何况，吴世勋拥有的是完全可以融化孤独的，带着温度的，善意的热闹。
吴世勋把手机还回去，却看见金钟仁和朴灿烈双双瞪着眼睛看向窗外不说话。他好奇地转过头，然后看见路边一棵把不见踪迹的风用飘动的枝叶描绘出来的大树下，有一个蹲下身子似乎在哭泣的女孩，还有她身边默不作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只剩下一件单衣，也跟着蹲下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的边伯贤。
果真是秋天到了，所以每件事都一定要沾上一点凉意吗？
吴世勋把金钟仁的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看着就这样冷下脸来的朴灿烈。
金钟仁推了推他：“你，别这副表情好吧……我看的瘆得慌……”
“你们说，如果，我就这样把边伯贤推倒在大马路上，别人会不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朴灿烈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废话。”吴世勋冷淡淡白他一眼，“得了，放宽心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伯贤，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讲真的你别太小心眼了，伯贤又不会跟人跑了…”金钟仁跟着附和。
两人在沉默的朴灿烈面前你一句，我一句，自以为是的好心劝说。而不知是不是朴灿烈的视力比两人好一些，他好像看到边伯贤在风里发着轻颤。女孩把头靠向边伯贤的肩膀，那一瞬间朴灿烈咬紧了牙。
“边伯贤怕冷。”
朴灿烈打断了还在绵绵不绝说着话的两人。
【下章预览】
“你们俩玩什么过家家啊，难道就为那天那么点事儿冷战大半个月啊？”吴世勋双手叉腰靠着书桌，一脸嫌弃。
边伯贤半天干瞪着眼，喉腔里有大段字句在翻滚，快要涌出来的时候却忽然息了声。
冷战吗？
月中几次回家的时候连爸爸妈妈都没看出异样，吴世勋他们怎么就会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在冷战呢？
边伯贤想起两人并肩时候自己僵硬的手指，和余光里朴灿烈不见笑意的嘴角。
好像也确实只有冷战这个词能最准确地描述当下他们的关系了吧。
但是缘由是什么？
边伯贤真的不知道——
“借我搂一下我有点冷。”
朴灿烈的声音响在耳后。
听上去一点温度都没有的一句话，却融着热度被边伯贤不小心认真听了进去。他心头一动，停住脚步，折过身子定定看说了话的那个人。
“换首歌吧。”
朴灿烈疑惑地看他。
“晚会的节目，我们换首歌吧。”边伯贤看着他的眼睛，“我突然有首特别想唱的歌，只不过，可能你没……”
“没关系，七天，我可以学。”
朴灿烈轻轻地笑了笑，小区里突然亮起的街灯在他眼中顿时集聚起来凝成一小片好看的星海，嘴角那点精致的弧度让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极了会魅惑人心的男巫。
边伯贤突然想起大半个月前朴灿烈的那句话。
——反正从小你就拿我没办法。
当时听的时候还恼羞成怒，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了。
边伯贤忽地就这样看着朴灿烈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刚才开玩笑的。”
边伯贤犹豫了一下，眯着眼睛撒了个小谎。
因为他深望朴灿烈眼睛的那一瞬间，觉得好像有些东西没那么重要了。尽管在那之前，有另一首歌，他真的很想一字一句唱给他听。
“哎走吧走吧。”
边伯贤摆了摆手大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左肩却一轻，回头看过去的空隙里，朴灿烈已经牢牢拉住了他的手。略微粗粝但柔软的掌心，莫名地让边伯贤心一动。还未等他看清楚朴灿烈的表情，整个人就被拉至离两人最近的一个楼梯隔间里。
一阵关门声后，边伯贤连同身后沉沉的背包一起，被瞬间压锁在昏暗的墙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