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曾经是战国七雄中领土最广阔的诸侯国之一。早先,它虽然只占有今天的湖北、湖南及其周边地区,但却是中华大地的“中原”,是个最最富庶的鱼米之乡。后来领土扩大到今天的山东和广西,依旧是中华大地中最最富庶的土地。
秋季的中原,一派丰收景象。特别是黄昏时分,天边的一抹彩霞,旷野的一片金黄,山丘上翠绿的松柏,偶尔出现一处似火的枫树,那美丽的秋天景色,岂是任何一个山水名家所能随意点染的?
在我们的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驿道。战国时代,大邑与大邑之间,大都已经修筑了“驿道”。这是当年的“公路”,不是山区的平原地带,一般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并排通过。在都城附近,甚至还有“驰道”。这可是“御道”,能容纳国王乘坐的“五马王辇”快速奔跑——可以说,相当于今天的高速公路了。
宽阔的驿道上,有许多车马行人来往:既有怒马奔驰的快车,也有慢条斯理的牛车;既有行色匆匆的旅客,也有优哉游哉的归农。
斜阳下,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中等身材,面目清秀,身穿葛衣,脚下麻鞋,打着绑腿,背着一个包袱和一张弓,腰间别着两只兔子和一只獾。一面大踏步地往前走,一面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驿道两旁。
一条高大的黄犬,在他前后左右欢蹦乱跳。
这个年轻人,身上穿的是葛衣。葛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皮像麻一样,富于纤维,可以用来织布,但是颜色、质量都不如麻布。战国时代,还没有棉花。棉花的原产地是印度和阿拉伯。在棉花传入中国之前,我国只有可供填充枕褥的木棉,没有可以织布的棉花。宋代以前,我国只有带丝旁的“绵”字,没有带木旁的“棉”字。“棉”字是从《宋书》之后才开始出现的。战国时代的百姓,没有棉布的衣服可穿,一般春夏秋季都穿麻和葛,到了冬季,才穿褐(hè赫)。“褐”,指的是粗布或粗布衣服。《诗经·豳风·七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郑玄笺:“褐,毛布也。”最早是用葛和兽毛混纺的,后来通常指大麻和兽毛的粗加工品,是古代贫贱人穿的冬季衣服。
鸾铃响处,一辆黑色高大的“三套车①”(一马驾辕,二马拉套的车),蹄声得得,从青年的后面小跑着驶来。——韩非来也!
中国古代坐人的车子用几匹马拉,不是根据车子的重量,而是根据坐车人的身份。即:“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马匹的排列,从出土文物看,即便是“天子六驾”,六匹马也是并排的。韩非是王族,级别介于“卿”与“大夫”之间,本来应该用“驷马高车”的。但由于他是“长途旅行”,尽管大城镇之间都有“驿道”,但也不排斥有些地方道路狭窄,并排的四匹马无法通过,因此,韩非这次出行,用的是“三驾”,而且不是并排,而是“一马驾辕,二马拉套”的“三套车”。
这辆三套车的“驭者”位置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大胡子,但脸色红润,双目炯炯,精神矍铄。
车上一把巨大的“遮阳”下面,坐着一个华服高冠的公子,年约三十六七岁,这就是韩非。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穿太监服色的人,像个总管,年约三十来岁。
战国时代,有太监了么?
有。中国古代的医学很发达。早在部落战争期间,就已经有把战俘经过阉割成为奴隶的记载。秦始皇时代,著名的权臣赵高,就是个太监。他当然不是“太监第一人”。秦国有太监,韩国也可以有。
这时候,只见驭车人一面甩着鞭子吆喝马匹,一面大声询问:“公子,您想好了没有?咱们这是直接返回郑城呢?还是继续在楚国游览观光?前面可就是十字路口了。”
韩非不经意地随口回答:“小时候住过的地方,都已经游历过了。让我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再去走走。”
驭车人说:“那咱们今天就只能在前面的十字街过夜了。”
马车和赶路的青年擦身而过。“喔——驾——”,驭车人一声吆喝,扬起马鞭,“啪”地一声,惊起一只苍黄色的野兔,从路边逃往旷野。
青年不慌不忙地摘下弓来,弯弓搭箭,向野兔射去。同时高叫一声:“阿黄,追!”
随着弓弦声响,野兔中箭,一连翻了几个跟斗,站起来带着箭正要逃跑,阿黄赶到,一口叼住,跑了回来。
车上的华服人称赞地喊了一声:“好——箭法!”
① 三套车——指一马驾辕,二马拉套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