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群山之中的神秘山谷。
熊站在曾经每日练剑的山石上,想起那些为了报仇,为了心中的女子不停将手中的剑刺出的日日夜夜。
而如今,他又再次回到这里,却已经人事全非。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心无杂念,一心想要成为高手的熊。
也不再是那个单纯只为了自己爱的女子活着,懵懂无知的熊。
可是,他却宁愿自己一直都只是那个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的手中有剑,就能成为强者,就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能够不再害怕的熊。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世事如刀,刀刀入心。
熊望着眼前这个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山谷,这个山谷里的一切他几乎都已经熟记于心,就连那些奔走在山间的野兽都已经对他如同同类一般熟悉,即使他靠近也不会像刚来到山谷时那样远远躲避着他,反而会亲昵地在他的身边盘桓。
即使如此,它们终究是畜生,又怎么会懂得重新返回山谷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它们又怎么会明白此时他心里的孤独。
“啊———”突出的山石上,熊大声向着无人的山谷发泄着心里的痛苦。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什么,我到底是什么?”
对着天空大地,熊孤独地呐喊着,质问着,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
熊在旧时和师傅逍遥子居住的山洞外点起火堆,坐在山洞外的熊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山谷,知道师傅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熊拿起地上摆放的酒瓶。这些都是师傅以前存下的酒。他打开一瓶,轻轻洒向地面。然后,再打开一瓶,仰头灌下。
酒液入喉,流进胃中,只有这样火烫一般的烧灼感能减轻他心中的痛。
熊一瓶接一瓶地喝,不停地喝。
他只想把自己灌醉,醉了,就能忘记一切。就能没有痛苦。
“一个人喝酒多闷,不如我来陪你对饮。”
在熊喝下不知道第几瓶的时候,就在这空旷的山谷,夜风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然后,半醉的熊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那样凭空出现了,就像从黑夜里走出来的。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醉意阑珊的熊,也不等熊回答,径直走到他身侧坐下,自己拿起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这山谷里的夜风实在太凉,熊的酒意瞬间清醒了。他打量起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白衣如雪,丰神如玉。盯着来人的脸,熊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并且也从来没有见过。
而且,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周围的。
陌生人看着盯着自己心生戒备的熊,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一口一口喝着瓶中的酒。
“好酒。很多年没有喝过这样的好酒了。”
熊实在看不懂这突然出现的白衣人,他似乎是真的只想跟自己喝酒,然而,他是谁?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谁?为什么要跟你喝酒?”
白衣人笑着对熊说。
熊实在不能不承认,对方笑起来的样子的确有一种折服人心的从容和自信。而且,这样的一张脸,世间恐怕也很难再找出第二个。对方能够隐藏在谷中而不让自己发觉,又能够轻易接近自己的身边,安然与素不相识的他饮酒而泰然自若,这份身手这份自信,就已非一般人能做到。
“其实我在这里很久了。从两年前逍遥子带你回来,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存在。只是,这座山谷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让你看不见我,我虽然也看不见你,但是却能够感觉到你的存在。直到今晚,因为一些改变,我们才第一次见面。”白衣人说。
如果换做以前,熊一定不会相信白衣人的这一番话。但是,当听过师傅告诉自己的那一切之后,再奇怪的事情熊也不会再觉得奇怪了。
“那个魔教是否就在这群山之中,甚至就在这山谷之中?”熊问。
“你也知道那个教派?魔教,原来这个时空里麻衣教已经被定义为魔教了。”白衣人道。
“麻衣教?师傅临死前跟我说过,某一个时代的武林中,那个魔教是叫过麻衣教的。这个时空?”熊疑惑地望着白衣人。
“是的。在这座山谷里,存在着一种我也无法解释的磁场,使它同时连接了好多层不同的时空。不知为何,那个磁场让这些时空汇聚在这里。只有在特定的时刻,这些时空会互相打通。在这个时空里的人就能进入到另一个时空。”
熊完全呆住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被什么惊讶到了,可是白衣人告诉他的话简直比师傅告诉他的还要离奇,诡异。他相信,这些若非自己亲耳听到,是一辈子也不会相信的。
“我知道你不能相信。一开始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现在你能看到我,而我也能看到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熊看着白衣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你,你难道是,楚……”
熊迟疑着不敢说出余下的两个字,然后他见到白衣人笑着点了点头。一阵风吹来,忽然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望着眼前的空地,熊伸出手在虚空里抓了抓。
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吗?熊问着自己。
如果只是幻觉,怎么会那么真实?
如果只是幻觉,地上的空酒瓶又该作何解释?
如果不是,自己又怎么会见到本应该在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醉了。
翌日。
从宿醉里醒来的熊,摇了摇疼得厉害的头,看见身边的地面上多了几个字。
“相信自己,答案就在最开始的地方。”
他望向四周,却只有山石树木,间或有一两声鸟鸣响起在树枝间。远处依旧是环绕的群山,升起缭绕的晨雾。
“是谁留下了这些字?是昨晚的白衣人吗?答案就在最开始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熊努力地在脑海里思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出头绪。
“答案就在最开始的地方?”熊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着,然后灵光一闪,脑海中突然就跳出了一个地名。
是啊,那里不就是一切最开始的地方吗?
九道山庄。即使师傅也没有告诉自己,究竟自己是怎样去到九道山庄的,如果自己是和王怜花一起从师傅所说的那座魔城里出来的,那之后自己又怎么会成为九道山庄的奴隶的?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答案,只有去九道山庄才能解开。
想到九道山庄,熊就又想到了岚。想到最后看到的岚的样子。
假如真的像师傅说的那样,岚只是九道山庄的庄主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会不会最后的那次棒罚也是假的,只是刻意做给自己看的?
如果那样,岚是不是就可能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想到这些,熊突然不知道应该希望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熊并不是真的不知道。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是宁愿她是骗自己的,这样她就能够活着。
真正的爱情原本不正是如此,当你真的深深地爱上了一个人,你就甘愿为她做一切的事情,甘愿为她牺牲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会变成这个世间最大的傻子。无论她对你做了什么错事,对不起你的事,你最终都会忍不住原谅她。
而熊现在就是这样,他宁愿她骗他,也不希望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