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洲城,位于落霞山山脚之下,繁华秀丽,来往商贾众多,虽占地面积不大,却是中原大地上数一数二的繁华城镇,名气颇为响亮。
自玉阳门建派不久,此镇便慢慢兴起。几番波折,几许沉浮,伴随着玉阳门发展壮大,渊源至今,已有上千年,见证着玉阳门曲折艰难的发展史。
深夜,宽广的街道上,剩下偶尔几处门前微弱灯光,夜风袭来,一阵摇曳。一改白日间繁华热闹之态,冷冷清清。
街道中,一身青褐色衣袍在夜风中轻轻鼓荡,风尘仆仆。一手执一尊金色禅杖,一手一串墨色念珠,俨然一副佛门高僧打扮。只是观其面容,不过二十上下,还略显俊秀,倒是和这身打扮有些不相符称。
抬头仰望隐匿在一片夜色之中的落霞山,只能隐约看见些许轮廓,“这便是落霞山了吗?和别的山峰相比,也并无多大奇特之处啊。只不过这庐洲城,倒是着实人多,还是第一次来,竟然找个投宿的地方都困难啊。”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看看吧,总不能到了城里,还让我这位有史以来最英俊潇洒的佛家大师露宿大街吧。”正自言自语,忽觉前方似有人影闪动,心中一阵欢喜,疾步跟了上去。
渐进,朦胧灯光下,隐约间,一身浅浅水绿衣裳,身形曼妙,空气中时不时飘来缕缕幽香,俨然正是少女特有的气质。
和尚不由得更加高兴,紧紧跟上,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若真是一位绝色佳人,能伴身旁,哪怕聊天说话,露宿街头又何妨····”想及此处,脸上笑意更浓了。
不多时,那急行的女子,突兀地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隐匿在一片墨色之中的落霞山巅,黛眉轻蹙,却是一动不动。
前面女子突然停下,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也迟缓了脚步,心道,“若是贸然前去,被人误会,那岂不有损我戒色大师英俊潇洒的形象,唐突了佳人,还是稳重些才是。”
其实,一开始和尚跟随的举动,这女子早有察觉,只是不清楚这和尚的目的,便不予理会罢了。能在半夜三更,一人独行,尚且还是女儿身,这份胆识,又岂是等闲之辈。
“阿弥陀佛!已是深夜,姑娘为何孤身而行?当知世道险恶,人心叵测,夜深人静,恐有豺狼恶鬼,奸邪歹人,姑娘还是小心为上。”话音刚落,自夜色中慢慢步出,两人渐渐接近。
还以为真是些奸邪之人,好色之徒,本想出手教训一番,却不料是一和尚,似乎并无恶意。却也没有言语,只是随意一瞥,并不在意,目光又投向远方朦胧夜色之中,轻蹙眉头,看来正有烦心事苦恼着。
“相遇即是缘,能以这样特别的方式遇见姑娘,且只有你我二人独处,看来贫僧和姑娘缘分匪浅。见姑娘眉心深锁,似有苦恼之事,心有累赘,不知可否倾诉一二,也让贫僧可以略尽绵力才好。”见这女子对自己并不理会,心想,“就算真是冷若冰霜,只要我不懈努力,相信她也能被感化的”。
“玥儿,原来你在这里,夜半三更的,遇见歹人可怎么办,以后可别一个人擅自乱跑了,快些回去。”话语声自黑暗处传来,有些苍老,似有责备,却又满含关切之意。果然是一位老人,一身如夜般浓黑的衣着,和满头银发形成鲜明对比,只是脸上却蒙着面纱,不识真容。手拄着一截形状怪异的拐杖,似乎就是一树根,步履蹒跚,在夜风中颤颤巍巍,看样子已是风烛残年之势。
“这位是?”发现还有另外一人在此,还是位出家人,面生的紧,不曾见过,故而那老人又惊奇地问道。
“哦,这位施主,贫僧乃见龙寺僧人,法名戒色,老施主可以称呼我戒色大师”和尚一脸严肃,倒是有了几分出家人应有的样子。
“见龙寺···劫色···大师?”虽然那老人脸上面纱遮住,但还是有些动容,眉头皱了皱,看来是对这小和尚的法名颇有疑惑。
小和尚有些无奈的摸摸后脑勺,似乎有些尴尬,“额···是戒色大师,不是劫色,老施主可要听清了”同时心中大感郁闷,“真不知道师父为何给我起上这样一个法名,禅意高深,世人难明佛意,常被曲解,哎!”却在心中独自叹气。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我扶您回去吧,这位戒色大师,您请自便吧。”姑娘说完搀扶着老人往回走着,渐渐步入昏暗灯光的街道中,显然对这位有些“热心过度”的戒色大师并不怎么理会。
虽然这姑娘的话语有些冰冷,脸上表情一直没多大变化,不过声音确如玉石之声,细若游丝,动听无比。戒色和尚痴呆一阵,兀自回味,见得两人已行的远去,慌忙回过神来,跟了上去,脸上泛起笑意,之前仅存的一点点大师风范,似乎也已随着夜风飘然而去了。
“奶奶,我刚才好像感觉到了雪儿的气息,就在落霞山上,可惜···太短暂了,一下又消失了,您说···爷爷他会不会···也在那落霞山上面,或者在那玉阳门内···”玥儿扶着奶奶慢慢走着,黛眉微皱,说话些许迟疑,感觉心神不宁,思绪复杂。
玥儿望向奶奶,眼眸中隐隐泪光闪烁,似乎在寻求肯定一般。可奶奶只是在肩膀处轻轻拍了她的手两下,以示安慰,并没言语,低下头去继续往前走。h儿知道,提起爷爷,奶奶又暗自伤心了,本不愿意去提及,可刚才确实感觉到雪儿的气息,才急忙自客栈追了出来,一时忍不住,心中也着实很期盼。
“玥儿姑娘,请等一下。”却是刚才的小和尚‘劫色大师’追了上来。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玥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哦,方才听见,姑娘芳名实在好听,便记住了,冒昧之处,还请谅解。”和尚又是一本正经之态。心中却道,“不仅声音如天籁般动听,连名字也这般脱俗,只可惜有些冰冷,若是一展欢颜,那可真与天上仙子一般无二了。”
想起之前奶奶确实叫了自己名字,当即醒悟,遂转入正题问道,“那戒色大师,现在又有何事?”
“阿弥陀佛,贫僧游历天下,体验世间之苦,既然h儿姑娘似有难事,又与我有缘,不如看看能否帮衬一二,我相信这也一定是佛祖的指示和考验,还望姑娘成全。”和尚仍是执着信念,不愿放弃,倒是挺有恒心。
玥儿皱了皱眉,心中暗道,“这小和尚好不不啰嗦”。
“有劳大师费心,我们并无难处,你还是请便吧。”心中想到,“有难处,你也帮不了的。”又想起爷爷了,望了望巍峨耸立在一片夜色之中的落霞山,却像是矗立着一尊恶魔般,幽深恐怖,心绪又失落了。奶奶倒是没感觉出,也没有言语,停下脚步,已到了客栈门口。
“庐洲客栈”,门口两个大大灯笼,戒色和尚看了看,这里是庐洲城,既是同名,那就应该是最大最气派的客店了吧。今晚就住这里了,相信宿在这里的女施主应该也是较为多的,“佛祖,弟子今晚就在这里接受考验吧”。
“啊···是您二位啊,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开门的店小二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看清是住在这里的常客,连忙让进屋,相当客气。“已四更天了啊”看了看外面,又是一个哈欠,兀自说道,伸手便要关上门。
“阿弥陀佛!施主且慢”店小二正待关门,却被阻挡了一下,见得一个年轻和尚,手里一尊金色法杖,单掌竖于胸前,一身风尘。
“哦,实在对不住,本店客满,大师还是另投别处吧。”半夜三更的,不用问都是来投宿的,店小二见得可多了,所以干脆不问,直接说了,也好早些关上门睡觉。
“阿弥陀佛!相遇即是缘,小二哥还请行个方便吧,哪怕是个普通房间也好,出家人不讲究的,能遮风避雨即可。”戒色和尚一脸和气。
“实在抱歉的很,这位大师,小店真的已经客满了,您还是····"店小二话没说完却被打断了。
“小二哥,就行个方便吧,实在没客房了,让这位大师将就一下柴房,也比在外餐风露宿要好的多了。”奶奶也说起好话来,在她心理倒似觉得这小和尚并不是什么坏人。
当即和玥儿示意,h儿也不知从何处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了店小二,“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留他住宿一晚吧。”
说完,玥儿便扶着奶奶上楼去了,也不再逗留。
掂了下手中银子,“既然这样,那,那大师就将就一下柴房吧”说完店小二把戒色和尚让进屋里,关上门。
“那就多谢了,善有善报,小二哥又种了善果。”和尚又是一阵吹嘘。
“甭谢我了,你应该谢谢刚才两位女客官才是,随我来吧。”店小二提着一盏灯,当先行在前面。
“阿弥陀佛,本想渡人,却忘了自己还未上岸,两位女施主,菩萨心肠,贫僧自该多多答谢才是,善哉!善哉!”跟在店小二身后,显然是往柴房去了。
已近凌晨,天边一片灰蒙蒙之色,庐洲城,庐洲客栈一个上等房间内。
“玥儿,你歇息吧,天都快亮了,别想了。都过去好这么多年了,你爷爷要是还在人世,不可能不来找我们的。”奶奶看向站在窗前,望着落霞山呆呆不语的h儿,眼中尽皆怜爱之色。
奶奶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打心底里也并不愿意接受最坏的打算。否则这十几年来,四处找寻,打听下落又是为的哪般。就算真是已不在人世,也要看见尸体方才罢休。
“可是我的确感觉到雪儿的气息了,奶奶,你说若是雪儿真的被困在那玉阳门内,我们该如何去解救它啊,可是如果不去探个究竟,我心中不甘···”。玥儿一直盯着落霞山巅,眼眸中似有一缕火焰在跳动。
虽然两三岁的时候,爷爷就杳无音讯,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可在她的脑海中一直没忘爷爷疼爱自己时慈祥的容颜。自那以后便陪着奶奶走南闯北,明察暗访,尝尽了人间多少辛酸,十几年的坚持不肯放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心中怎能不急,怎么平静。
“那玉阳门一直以正派自居,蛮横霸道,凶险之极。而且门内高手众多,若是贸然前去,出现什么意外,只怕是凶多吉少啊!h儿,万不可鲁莽,在没想到个万全之策以前,切不可轻举妄动,明白吗?”奶奶心中着实担心,生怕h儿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若是陷入玉阳门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奶奶····”h儿内心深处此刻正矛盾无比,她理解奶奶的心情,自从爷爷音信全无,这世上就只有奶奶是唯一亲人了,可是若是爷爷真的被困在玉阳门内,她又怎能忍得住。正想争辩什么又把话噎了回去,因为奶奶又流泪了,h儿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h儿走到床前,头轻靠在奶奶腿上,秀发温柔自然地垂下,此刻是那般的恬静、和谐。
奶奶轻轻抚摸着h儿的头,眼神中藏不住深深地怜爱之色,却又多了一分伤感,“你从小命苦,连爹娘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奶奶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奶奶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啊。”
说着,说着,又是泪流不止。h儿从小失去父母,跟着爷爷奶奶,一天天长大,虽然善良乖巧,但是性格也颇有些倔强,从小独立,凡事要强,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奶奶是再了解不过了。生怕h儿一时冲动,惹出祸端,这也正是她担心的事,故而才会越想越担心,越说越难过。
现如今,爷爷不在了,世上亲人就也仅此一个,和奶奶相依为命,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奶奶的担心和心疼,h儿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爷爷生死不明,吉凶未卜,这些年来,历尽千辛万苦,尝尽世间苦楚,就为寻找爷爷的下落,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又怎能轻易放弃。
“奶奶,您别伤心了,h儿听您话就是了····"替奶奶擦干眼角泪水,h儿心中也一阵心疼。
“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放弃的,只是现在要安抚好奶奶,别让她再伤心难过,为了爷爷的事,奶奶已心力交瘁,再也不能伤心了。哼!管你什么玉阳门呢,我还不信你有多危险,就是修罗地狱我也定要闯上一闯。”h儿心中信念坚定,已然有了打算。
天色也明,朝阳已升起,落霞山一如往日,巍峨耸立。
庐洲城,庐洲客栈,柴房之中
戒色和尚从打坐姿势站起,伸了个懒腰,显然昨晚睡得倒还舒服。虽然是柴房,简陋了些,但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心情。嘴角挂了一丝笑意,透过窗户,“落霞山,这白日里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名山的气质”,不由得感叹自语。
“不知h儿姑娘住在哪间客房,昨夜之事真该好生感谢才是,这就去打听打听,顺便再看看这里是否也有女施主受俗世困惑,我戒色大师也好搭救一番,阿弥陀佛!”说完,戒色和尚整理下随身之物,出了柴房而去。
话又说回来,自张一被玉阳门‘一胖一瘦’扔下断魂崖,已是三日过去。
断魂崖底部,一洞穴之中。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一这一遭鬼门关之行,终究还算是顺利挺过去了。
悠悠醒来,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竟是苦苦想了老半天也想不明白。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啊!”忍不住轻呼出声,一股锥心疼痛自左手心处传来,才发现原来手心处有一大伤口,直接贯穿了手掌。虽然流血已止住了,可感觉更加疼痛了,张一脸上冒着冷汗,脸部扭曲,咬牙苦苦坚持了好一阵,才面色稍转,却也再不敢用左手之力,只得小心护着。
这手心处剧痛,倒是把之前之事便又一股脑地想起了。
因送菜去玉阳门内,被那一胖一瘦暗算,还遇到一个霸道之极、毫不讲理的老头,手中一把散发着冰寒气息的蓝色长剑。而自己手上的伤正是拜他所赐。
最后一次清醒时发现自己从高处坠下,一片朦胧,看不清楚,感觉像是快死了一般,已是无力回天,接着就全然不知了。
看看自己所处环境,似乎是一个山洞,颇有些热,一头有淡淡光亮,而另一头一片漆黑,也不知通向哪里。
之前事情倒是想起来了,可心中更加迷惑,“明明是下坠好久的深渊,本应当是粉身碎骨,而自己除了手心处疼痛以外,身上似乎并无别的伤痛,这深渊之下,黑漆漆的山洞,更不可能有人会搭救,想来想去,着实费解。”
“既然天不绝我命,我自当好好活着,那还是找找出路,出去才好。”张一踉跄着勉强站起身来,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咕咕”两声,竟是肚子闹腾起来,“看来要先找些吃的垫垫肚子,这···,怕是老鼠都难找到一只,上哪找吃的去啊!”看看这漆黑恐怖如地狱般地山洞,哪里会有可以吃的东西,不禁又犯难起来。
不管怎样,总不能活活饿死在这里吧,这是张一此刻心中坚定的信念,单手扶着山洞墙壁,慢慢往有淡淡光亮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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