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已走,张一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了,长出一口气,不过短短时间,已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可真让人感叹世事无常啊。
突感全身酸痛,想好好活动活动,这才发觉仍是坐在地上,而老人也一直靠在自己身上没移动过。连忙扶他起身,轻拍身上尘土,“老,你没事吧?”关切地问道。
自从‘住’进这里以来,两人一直相处的很融恰,张一刚进入人类生活不久,他已然把身边的老人当亲人对待了,并亲切地称呼他‘老’。
老人从没说过话,只摇了摇头,意思便是不碍事。只是看着张一的眼神复杂了许多,和以前相比大不相同了。
扶着老人进了屋,张一便也回自己的‘房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老人摇头轻叹:“想不到他体内竟有如此刚猛之力,不知是如何修炼得来,可惜戾气极重,日后若是承受不住,只怕白白断送了性命···。”
想及此处,老人眼中平添了些许怜惜之色,显得有些沉闷。
“阴和阳,本是相生相克,要克制至强至刚之力,当以至柔至阴之力调和,刚柔并济,不仅能解困境,还对他大有裨益。可这至柔至阴之力唯有紫花宫的‘寒·水诀’堪称上品,而紫花宫向来只收女弟子,功法从不外传,更何况与玉阳门一向隔阂,芥蒂已深···这···可如何是好?”老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来走去,显然烦心,哪有一点受伤虚弱之态。
忽而,停下了脚步,一拍额头,“哎呀!看来我真是老糊涂,想救他也并非此法不可,我玉阳门‘玉阳真典’虽不是至柔至阴功法,不过论及阴阳调和,天下间只怕无可比拟。若是授他根本,好生利用,救他性命当不是难事。”
老本是满脸兴奋之色,转瞬间笑容却又僵持在脸上。眉头皱起,“可,祖师令下,非玉阳门人不得私学,身为玉阳弟子更不可私传泄露功法。他虽在这菜园里做活,可并非玉阳门正式弟子,我若授传于他,岂不违背了祖师规矩,那就等同于叛逆了玉阳门···这···又该如何是好?”
在屋里转了转,兴许是走累了,终于停下,坐在床边,又想起之前玉阳门那一胖一瘦嚣张跋扈之态,心中竟觉有些乱了。
“方今天下,正邪难辨,是非不明。身为正道,本应倾尽全力降妖伏魔,锄强扶弱,匡扶正义。而如今的玉阳子弟却是只会欺贱弱小,有何脸面自诩正道。他虽非我玉阳弟子,却有一颗正义之心,敢为非亲非故,毫无瓜葛之人挺身而出,纵然危及性命也无惧无畏,就这一点却已比如今玉阳门内弟子强了何止百倍。老朽装聋作哑这么些年,早应是西去之人,就算是背上叛逆之罪,也断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日后暴毙而亡。若是撒手不管,和那魔教妖邪有何两样,即使不能授他高深功法,也要尽我残力,解他性命之忧。”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眼神中掠过一丝精芒,似乎已然有了打算。
草房另一间内
张一以打坐姿势静静地坐于床上,此刻正以心神和他脑子里的‘师父’交谈着。问及到方才为何如此奇妙,以及脑袋中闪过的那个莫名的血腥画面,心中着实困惑不解。
不料却被师父狠狠数落一顿,“你小子,还是和上辈子一个样,没本事就爱逞能,动不动就爱‘自杀’,若不是我及时催动血炎之力,只怕你已经脉寸断而亡了。不过在你身上感应到另外一股纯和强大之力在抵挡着,难不成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偷学了什么奇术不成?”
“哪有,我每日打坐练习也只是你传授而已啊,对了,师父你说我上辈子···难道我上辈子的事你也知道?”张一心中疑团反而更多了,无端端又生出个上辈子之事出来。
“额,这个嘛···我也不甚清楚,你刚才问及的奇怪的画面,我猜想兴许只是你太紧张,像做梦一样吧,不必挂在心上。”还是觉得不要告诉他为好,毕竟前世之事太过伤心,记不起倒还好些,现在这样单纯点或许才是最快乐的。
“哦!”显然有些失望,张一脸上期待的表情转瞬间消失了。
还好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见张一情绪有些低落,老头子欲言又止,犹豫好一阵子终究还是开了口,“张一,你听好,血炎珠既选择你,就会排斥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为师感觉时日不多,念力渐渐衰弱,只怕大限将至,那天一旦来临,我残存之力便会烟消云散···”
“师父,那你···”张一见师父一脸肃容,已然明白其中之意,却又不敢相信,遂急切的冒出这么一句。
“你先别问,听我说完,我并不是现在就会走,最起码还有一些时日,我会潜修探求血炎之秘,希望可以延长些时日。以后你要勤加练习为师传你的口诀,不可荒废,更不可逞能多事,危及性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叫醒我,切记!切记!”心想“在玉阳门眼皮底下,或许还安全些,如果告诉他我星火圣教之事,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终究还是没提他的事,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是,师父”见事情没想象的那么糟,张一也安心不少,在他内心深处,早已把师父当做至亲之人,怎能眼睁睁看他离开。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自言自语,“相信师父,定会找到办法的,不能再去打搅他了,放心吧,我会照你的话去做,认真练习的···”这一刻,心中信念坚若磐石。
仍是闭着双眼,打坐于床上,不曾发觉,门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正是那佝偻身形,看似弱不禁风,风烛残年的‘老’。朝屋里看了看,眼神清澈无比,奇怪地笑了笑,满脸皱皮,这笑容也确实够难看的。片刻,又转身悄悄走了。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红彤彤的挂在天际,张一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忽想起老,”昨日那胖子下手颇有些重,而老年事已高,不知伤的重还是不重。昨日自己也感觉好累,没多照顾他···”想到此处,心中有些焦急,哪里还敢在床上多呆一刻,还是立马过去看看为好。
连忙翻身下床,朝对面老住的茅屋行去。恰巧老刚好开门,见他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还带着微笑,心中放心不少,也开心的笑了。
“老,你身体还没完全好,要好好休息,今日你就不要再出来干活了。”说着又做了几个生硬的手势,扶着老又往床上走去,示意他躺下休息。
老早已明白,微笑着,摆了摆手,证明自己很好,让他不要担心,不过仍是顺了张一的意愿,躺下了,心中一阵暖意。
清风拂过,天上闪过两道淡淡光芒,一蓝一紫。蓝色径直往落霞山巅,玉阳门内飞去,而紫色光芒却往山脚处落下,正是菜园所处位置。
脚踩一个紫色大铃铛,一身桃红衣裳,秀发披肩,面容秀美的少女似飘飘仙子,从天而降。正是好久未见的曾钰,玉阳门掌门爱女,也算是张一的‘恩人’吧。张一能在玉阳门生活,能在菜园如此清闲混日子,也全是靠她。
张一独自站在院子中,仰望着那个美丽的身影,竟是痴傻地呆立着。
见她从天而降,自在潇洒,张一又好生羡慕了一回。脑海中已然记起初次见面那回,在‘不良师父’的教导下胡言乱语,不知羞耻,感觉有些难堪了。
若是在卧龙山没穿裤子被曾钰看见之事,被他知道,只怕羞的找地缝钻了下去。可是再要他说出那种轻薄的话语,已是万万开不了口的。
近在咫尺,容颜绝美,淡淡幽香。张一如坠梦境,低着头,再不敢如以前般盯着人看了,只感觉眼前女子美艳不不方物,不敢直视,不过却总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钰见他呆滞不语,低着头也不看她,不禁娥眉轻蹙,拍了他的脑袋,“喂,张一,你怎么了,不认识姐姐了?”还以为是被人忘记了,可何曾想到,张一进步如此之快,才一两个月便如正常人般知羞耻了。
似乎脑袋被拍,醒转过来,摸摸脑袋,“认识···认识···”颇感尴尬。
“恩,我顺道路过就来看看你,看来你过得还好,我也放心了,那我回去了,耽搁太久回去又要听唠叨了,有事大可以到玉阳门找我···我若不在,找小蝶吧。”说完又踩着紫金铃往山上飞去。
曾钰临别时的回眸浅笑,直令的张一又木讷了好久,只怕人已经飞到了山上,才缓缓回过神来,只觉得此刻落霞山竟是那般高,那般远,遥不可及。
老人一直在屋里,并没出来,外面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此时只见他目光深邃,盯着落霞山上,一动不动,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入夜,张一又开始了每个晚上的功课,如今师父不在,更是答应他要好好练习,张一也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其实师父所传口诀并不长,不过数百字而已,虽然艰深拗口,晦涩难懂,可仍还是背的滚瓜烂熟了。练了是否有用,暂且不管,坚信师父定不会是害他的,也绝不会违背师父的意愿。
可今晚上似乎很难入定,始终静不下心来。
白日里那窈窕身影,恍若九天仙子的玉女始终出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闭上眼想要努力抹去,反而越是清晰,甚至连缕缕幽香仿佛还萦绕身边。张一用力甩了甩脑袋,用手拍打了几下,试图着让自己清醒,又想起了白日里被她拍打之处···。
“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像是在问着自己,可似乎找不到答案,睡意全无。
又是平静地一夜,旭日一如既往,红彤彤地挂于东方天际。睁开双眼,模模糊糊,脑袋还有些昏沉,似乎昨晚睡眠不怎么好。
自山上下来一人影,却是一直负责玉阳门厨房内事务那瘦弟子。今日似乎来的早了些,而且就他一人,不见那胖子前来。
“这几日,厨房内人手不够,你,帮着把菜运到门内去。”瘦人指了指张一,语气强硬,全然一副霸道之态。眼神中却是掠过一丝戏谑之色,“他若是不愿,就治他个叛逆之罪,再禀报上去,连同上次之仇一并报了,若是答应的话···嘿嘿!”心中正自得意着。
老拍了拍张一的肩膀,眼神示意他别再冲动,心里已如明镜,“他们就是为报上次之仇,才如此刁难。”
朝老微微一笑,“我去便是了”并无不情愿,相反似乎还挺愿意的。这是那瘦子万万没想到的,连老也有些错愕。
“不知会不会见到她呢?”张一心想。
“那就快走,别磨磨蹭蹭的,”那瘦子催促道,心中却想,“哼!答应的到干脆,一会儿有你受的”。
“我在前面引路,你可要快些跟上,耽搁了时辰,你可担待不起。”瘦子说完,他自己却是空着两手,轻轻松松往前方去了。
张一也不做答,把两大框担在肩上,也晃晃悠悠跟随而去,幸而还不算重。
落霞山,巍峨耸立,直指霄汉,山巅之上,更是常年隐于雾气之中。
玉阳弟子,大多御剑、或凭借修炼法器飞行往返,上山之路曲折陡峭,百般回绕,少有人走。
虽之前小蝶曾带他下山行过一次,可与如今截然不同,不仅是上山还肩负两大筐蔬果,倍感吃力,未到山腰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此时骄阳似火,不敢逼视,张一只感有些烦躁,心中仿佛有团火球,正如此时烈日般,灼热滚烫,汗水湿透了衣服。
眯起眼睛,向上望了望,山顶之上偶有道道光芒飞进飞出,在阳光照射之下,五颜六色,如烟花绽放,绚烂美丽。“何时我也能如他们一般,自由翱翔于天上,就是死也无憾了。”心中这般羡慕着。
又发现落霞山顶在此时看起来仍是又尖又小,心中又是一阵烦闷,“似乎还远着呢。”
“怎么?羡慕我玉阳门弟子御空飞行的本事啊,可惜了,羡慕死了也是没用,你不可能有那么一天的,还是好好种你的菜吧,哈哈····”那瘦子,早早地坐在前面一阴凉处,似乎是看出了张一羡慕的神色,一脸嘲讽之色,猖狂贼笑。
上次胖子吃了暗亏,知道眼前这怪物小子,有些邪乎,不敢轻易招惹,逞逞口舌之快也算解恨。
“你是玉阳弟子,你大可不必跟我一起步行啊,飞上去不省事多了。”张一很是厌恶那一瘦一胖的嘴脸,看都懒得看他。
瘦子正自得意,却被一句话窒的差点回不来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才行这么一会儿就顶不住啦,还不赶紧点,路还长着呢,误了时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哼!”又是一副凶神恶煞,显然是刺到心中痛处了。
张一也难得再和他计较,心道,“既然担上了,就是拼命也要爬上去,但愿别白费此行还好,能看一眼也开心了。”脑海中不禁又闪现出那脚踩紫金铃的窈窕身姿,一咬牙坚定信念,努力攀登。
足足费了近三个时辰,方来到玉阳门山下,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抬头仰望那耸然屹立于近前,笔直向上的大石阶,又高又陡,似乎快伸到天上去一般,“不知道,会有多少层石阶呢,没有一千也应有八百吧。”脑子里莫名冒出个这样的想法,上去要费多大劲倒是没想过。
又是约莫半个时辰时间,终于攀完了石阶,“九百九十九?为什么不是整数一千,难道数错了?”张一暗自嘀咕,“下回有机会定要再数一次”。
石阶之上,一个宽阔的广场,怕是能容下上千人,此时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影闪动,正中央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四足巨鼎,熏烟袅袅,香火正旺。
“在山下看这山顶处那么小,原来上面竟是这般宽广,殿门楼阁如此之多,果不愧为名门大派”张一心中暗暗惊叹。
“若是我也能成为玉阳门弟子,长期在这山上···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也能自由地飞到天上去,俯视脚下大地山川,那该是多么美妙啊!”此刻心里是更加羡慕玉阳门弟子了。“可惜你永远做不了玉阳门弟子,还是老老实实去种你的菜吧”脑海中又回想起那瘦子嘲笑声,不禁又泄了气,“或许···我只适合种菜吧。”
“发什么呆啊,赶紧跟上”那瘦子不耐烦地呵斥道。
醒转过来,又晃晃悠悠跟在瘦子身后,往广场行去。
一路上碰到有玉阳门弟子经过,那瘦人竟恭敬地让一边,满脸堆笑,连呼“师姐、师兄”,倒像是个卑微的仆人一般,之前趾高气昂,凶神恶煞之态全然不见了。
不过却是没几人理他,尤其是遇到师姐,更是一脸厌恶之色,这倒让张一感觉有些可笑,“看来他在门内的人缘的确够差的。”
“诺!这不是瘦狗吗,怎的今日回来的这么晚了?又找了个新来的帮手,怪不得你那么轻松。”终于有人肯理他了,说话之人个子高高,皮肤偏黑,有着一双特别小的眼睛挂在脸上,感觉颇有些滑稽。
“嘿嘿,只是一不成器的小毛孩而已,磨磨蹭蹭,耽搁了些时辰···哎!古师兄···”瘦狗还待说些什么,却见那人已兀自远去了,只能止住了话,望着远去的背影,吧唧下嘴巴,像是在咒骂着,样子看起来极是不满。
至始至终,张一都是一言不发,淡然看着,不过却终于知道这瘦子原来叫做‘瘦狗’,还真是人如其名,匹配刚好啊。
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所见的玉阳弟子几乎个个都随身佩戴有武器,或是长剑,短剑,亦或是别类。而这瘦狗却是空空如也,显然他还没修炼出自己的武器,只怕是玉阳门最差劲得弟子了。最差也就罢了,还那么惹人讨厌,玉阳门内只怕没几个人不厌恶他的,当然那胖子或许可以除外。
张一又忍不住想到,“这瘦狗既是负责厨房事务,那他修炼的武器是不是也应该和厨房之物有关啊,比如,一把铲子或是一把长勺,至于锅嘛,实在有点大,携带自是不方便的。整日在厨房里,就是给他一把剑,也是用不上的吧。”
人家瘦狗都不急,他倒是有那闲心,帮人琢磨起武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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