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异武施展了他的“九天九地天魔舞”!
舞停。
文异武身上“钉”了八朵“红莲花”。
文异武头上,“钉”了一朵青莲花。
“方牢”内一地的刀、叉、枪、箭等暗器全已不见!四柱已恢复原状,依然是盘龙四柱。
“方牢”地上多了一地黑白围棋子。
棋子排成了四个字:
“止戈为武”。
斑兰物、玉非石、王不霸三人安然无恙。
文异武身子一抖。
九朵“莲花”抖下地来。
每一朵莲花下,都托着一枚白色的棋子。
斑兰物叹了一口气。
文异武目光一黯。
玉非石神情萧索。
王不霸一睁虎目,目中精光不减:
“无情,请安排第二阵吧!”
无情缓缓转动轮椅。
无情走近些,微笑道:
“第一阵承让了。第二阵,由诸位安排吧!只要不出这京师三百里路内,诸位布下阵,我来破。否则,老由在下选时选地,未免有失公道。”
斑兰物目注无情:
“你大可不必花如许周章,刚才便可假‘方牢’大阵杀死我们。”
无情冷冷一笑:
“久闻斑家‘七精六妙店’老板是一个绝世人物,这番话可不像是老板说的话。我们师兄弟四个再不济,也知‘胜之不武,武者之羞’八字。对英雄豪杰,自是用英雄豪杰的方法。诸位为人,是那该让人以暗器毒药、机巧行诡来暗杀的人么?”
“英雄即使死,也要死在英雄之手!晏婴矮子以二桃杀三士,以猥琐心术,害侠烈勇士,实是卑劣之至!!一个人,当如楚王项羽一样,宁烈而死,毋苟而生。勇可背水一战,猛则十荡十决,力则拔山举鼎,气则威武盖世!学书学剑,毋如学万人敌!叱咤风云,大爱大恨。纵四面楚歌,犹一世之雄!挥泪悲虞姬,掷头赠敌人,何等真情?何等痛快?!”
无情说到这里,激情难以自抑,默默望着空中,若看到了心中高山仰止的千古英雄,若自身已化为了那心仪不已、激荡千秋侠胆的西楚霸王!若眼前叠现了自己在过去与未来中拥有的辉煌人生!
良久,无情脸始平静,幽幽一叹:
“惜我成某,时乖命蹇,幼失怙恃,又复横遭断腿之厄;不良于行,此一辈子只能在轮椅、轿子、肩舆中度过。我无法练成高明的武功,无法做到像项羽这样英雄盖世。但我至少也要做一个仰不愧天、俯不怍地的大丈夫,尽自己所能,行人间正义!”
“是的,我以小智、小技、暗器等不入法眼的取巧手法来行道办事;我也爱行兵道的诡变之术、乃至暗器毒药、左道旁门和不屑为世人所顾的杂技方术;我也狠、毒、无情!但这是对案中穷凶极恶的罪犯、阴险狡诈的巨凶元恶!”
“我知道你们斑家,既有才智杰出之士,有堂堂男儿热血侠士白道英雄,也有是非不辨、急功好利之辈——你们此番行刺先生,是上有所命,情不得已。我不怪你们,只想通过比技告诉你们,也想通过你们传语江湖、武林的朋友:国家正逢多事之秋,用人之际,有心功名,当其时也;但当用在爱国抗战、兴国治邦上。穷尽心智、不遗余力于争名夺利、暗杀良将名臣、扰乱武林、危害郡国,只能是自相残杀,同室操戈,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事业文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如新;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时。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此中情理,诸位当三思而行!何必以文武之雄才,屈为庸人欲利所役;以此有为之躯,行此无义之事?事成则成千古罪人,遭万民之痛垢怒詈;事败,则更为天下笑呢?!”
无情说到这里,诚挚地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诸位如以成某为真朋友,不妨听在下一劝。”
王不霸听后,目中锐气大减,默然半晌,沉声道:
“无情,不能说你讲得不对,但在下是武林中人,总觉得就这样回去有些心中不甘。还是待明日一阵后,再说罢。”
无情望向“老板”斑兰物:
“未知老板又以为如何?”
斑兰物正视无情,字斟句酌地道:
“成公子赐教之言,在下深觉中肯。但此次比技,涉及到师门之誉,小可不敢擅专,好在敝门有迅捷传讯之法,待小可禀报当家的之后,再作定夺。”
斑兰物深深望了一眼无情:
“我们有十几位同门陷于你的机关阵法之中。尚望公子善待之。如敝门诸长老与掌家的肯与神侯府讲和,则武林之幸、社稷之幸!”
斑兰物目露诚意的笑容:
“如我们能和解,在下愿与成公子交交。但愿我们是友而非敌!”
无情微一拱手:
“如此最好。但愿你们此去之后,明日早传和声。”
翌晨。无情接“妙手”斑家木鸽传书:
巳时正刻,约破小阵于段家营风雷坝。此战如公子再胜。斑家自此后当永不与诸葛先生一系子弟为敌。兰物愿公子成功。
段家营距京师开封八十七里。
段家营镇南匹马梁子。匹马梁子有引自故黄河道之水和落日瀑澡布的战旗河。
战旗河上有险坝。
坝名风雷。
无情的轿子四平八稳地停在风雷坝上时,正为巳时初刻。
无情到来时,坝上正有人迎风而立,山风拂得此人正衣襟猎猎作响。
那人正是
斑,兰,物。
斑兰物身后,雁行而列六人,除“神杀无形”王不霸、“七心巧机、八手销魂”文异武与“十妙营造、鬼眼魔心”玉非石外,尚有一儒冠老人、一披发道袍老者、一头扎冲天杵小辫的白眉童子。
无情在轿中见状,心中不由“格登”了一下——
久闻“妙手”斑家有“一冠一袍一白眉”,称为“斑门三祖师”,今日,全到了?
无情一揖:
“恕无情来迟。”
斑兰物一笑还礼:“成公子,向你引见一下,这是敝家‘斑门三师’。”
斑兰物一指儒冠老人:“这是敝家供奉的大裘先生。”儒冠老人:“老朽裘马经。”
斑兰物一指披发道袍老者:“这是任公子。”
无情一扬盾:“任公子?”
披发道袍老者垂目不开,漫声道:“贫道无忌。”斑兰物最后指了一下那扎冲天杵小辫的白眉童子:“这是子车大师。”
白眉童子嬉然一笑:“子车肩吾。”
斑兰物向无情摊手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敝家掌门大哥派了三位供奉师傅来了。一切公子自加留意。”斑兰物刚说完,即听大裘先生沉声道:“成公子,你是四大名捕之首。敝家受蔡相爷所令行事,自有种种原因的。现在成公子既然想要我们斑家永不与神侯府诸葛先生一系为敌,敝门‘宗主’斑乃信斑东家要我们三个来考校、估价一下诸葛先生一系的实力。我们斑家长于机巧之术,比技斗智。而成公子则是诸葛先生一系中此道高手。我们印证一下心得,哈哈,真是有幸得很呐。”
大裘先生说完,喃地一笋,理鬓道:“响,成公子也不要多疑。老朽三人,只是文斗,斗智斗技斗巧。若武斗,敝家就会派‘鬼斧堂’中的供奉公然不输、老年斑与斑玉指他们来了!”
大裘先生说毕,一双沉智的老眼笑迎无情:“成公子以为何如?”
无情淡淡道:“在下是无可无不可。—既来之则安之。”无情剑盾一舒,目光平静如水——
“一切都已定好了,还容在下挑三拣四么?三位高人,成某谨来领教了!”
无情手一按,如白云冉冉飘落,向场中落去。
第一位发难的是大裘先生。
大裘先生清咳一声道:
“老朽业儒。”
无情略一颔首:“在下知道裘前辈四十年精治儒业,儒门六艺,直追古人。所著《四书发微》、《五经正音训诂笺注三十一种》、《尔雅花鸟大考》,煌煌大著,连孔孟董朱也要揖入堂室了。”
大裘先生老脸微红,以长长指甲的肥厚白手轻理疏髯:
“哪里哪里。惭愧惭愧!”
无情:“在下还知裘前辈善赶三十六匹马的飞山车,能挽五百石的丈二铁胎大弓,射千步二百五十张牛皮的利箭,而吹十番丝竹无人能出前辈之右,还曾为神宗皇帝与温公演过古礼。袭前辈原来的名讳应是上源下明吧?”
大裘先生喟然长叹:“上源已无分泾渭,下流又岂能清明?老朽早不读孔孟之书了,甚么经天纬地之术、济世利民之学,还不及上官、君王听一回枕头风!”
大裘先生笑/大笑/豪笑:
“老朽裘马经,老朽还有个弟弟叫裘狗经。当今之世,人道不如狗道,学问精不如马屁精。公子要升官发财,尽可随老朽兄弟学些马经狗经。老朽有‘相马八法’‘拍马十六式’有待于志于仕途经济者一学。舍弟的‘狗爬七十二绝’是‘朝上爬’者必学之术,分‘舍人做狗十要十不要’、‘狗得爬十八忍术’、‘狗眼看人六诀’等。啊哈,好玩极了!看舍弟培训各级官僚政要,其乐无穷!”
无情闻言不由颜容一正,抱拳当胸道:
“前辈原来是一位早超尘脱俗的高士,成崖余失礼了!”
大裘先生正乐得手舞足蹈,见状忙离座而起皱眉道:“别!别!别!你一多礼,老朽就周身不舒服。公子既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余者免了,老朽请公子做三件事;如做到,老朽这一场就算结束。”
无情:“前辈且说来给在下听听。”
大裘先生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一根普通的绳子。大裘先生开了口,说了第一件要无情做的事。
大裘先生道:
“听说公子很聪明,但公子能不能用剪刀把这根绳子从中间剪断,最后还是得到一根绳子呢?”
若干年后,追命将无情遇到的这个题目讲给精通八大江湖术的“饭王”张炭与“神勇威武天下无敌宇内第一寂寞高手刀枪不入唯我独尊玉面郎君唐前辈宝牛巨侠”唐宝牛听,问张炭、唐宝牛:
“一根绳子,剪刀从中间一剪剪断,还是得到一根绳子,你们有没有这本事,能不能做到?”
精通“八大江湖术”的“饭王”张炭,是“天机组织”张爸爹的弟子,辈分极尊,江湖经验、混世的阅历之深,可称一流。但他从命相星卦的“巾门”想到行医、郎中、治病、卖药的“皮门”,又从“彩门”想到“挂门”,再渐次想遍“平”、“团”、“调”、“柳”四门,最后摇头:“我想遍八大江湖术,这一根绳子一剪剪断后,还是一根,不易做到,除非用掉包计。”
追命笑道:“以障眼法掉包,那变成耍人了。不算。”
唐宝牛连叫了八声“不通”:“我宝牛巨侠身高丈余相貌堂堂文武双全但想来想去做不到。这纯是蒙人、刁难人!”
追命自豪地道:
“你们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但大师兄做到了。”
“无情的智慧,并非常人能想象得出的。”
这就是无情。
聪明绝世的无情。
当时,无情听了大裘先生话后,想了一下,问:“没有其它条件了?”
“没有了。”
这时只见无情将绳子的两端拴在一起,形成一个绳圈,然后当着大裘先生面,在绳圈上剪了一刀。
无情把绳子抻开,托着一根完整的绳子。
大裘先生点头,微笑:“下面请做第二件事。”
大裘先生说的第二件事是:分羊。
大裘先生说~-
“一天,我从市场买回一只羊,路过姐夫家,正逢到三个外甥分家,争吵不休。原来我老姐夫临终前留言:
“家里分家,其他三分三照分,那一窝羊呢,老大持家辛苦,拿总数的一半。老二呢,拿老大的一半,老三呢,年纪最小,还没成家,就拿老二的一半。而老姐夫家那窝种羊加母羊,却是七只羊!”
无情皱眉道:“的确不大好分。七只羊,老大拿一半,是三只半羊。老二拿老大的一半,是一只又七成半。老三拿老二的一半,是大半只羊。这样,那群羊就得挨刀杀了分割了。”
大裘先生道:“但老姐夫死前有话,‘谁为了分羊而杀羊,是对父母辛苦养羊的不孝。谁应得到分羊的份数而多要、少要或不要,都视为不敬家法,不尽孝道。’现在,你说说看,我该怎样帮外甥们分羊,才能既顾全了我老姐夫的遗命,又不杀羊;使活分成功?”
大裘先生的目光含了狡黠之色。
大裘先生心中不由为自己出了一个绝妙的难题能难倒眼前这被众人称为智谋过人的无情公子而暗暗高兴。
无情眼也不眨,答道:“很简单,把你的那头羊加进去。”
大裘先生“那不我亏了么?”
无情:“前辈亏不了。——现在七只羊加一只羊,八只羊。老大拿一半,是四只。老二拿老大的一半,为两只。老三则拿老二的一半,为一只。他们兄弟仨分掉的,还不是七只羊?剩下一只,不就是前辈你的了?!”
大裘先生脸顿时长了,拉长了。
“无情,你不能说不知?让老夫乐一乐!”
无情:“事关师门生死大事,崖余怎敢不竭力而为?”大裘先生瞪着眼道:“看来,老朽太小看公子了!这回,得来一个难的、狠的、绝的了!”
大裘先生瞪着无情,道:
“你是轻功高手,又因不良于行,成日坐,坐功当算到家了!这是不是你的轻功坐功第一了?听说你能‘坐’在空中是不是?”
无情矜持地一笑:“这不是出的题吧?”
大裘先生:“当然。老朽是想说,在场的,除老朽之外,六人的轻功、坐功、禅定,都还不赖。你如能不施展轻功而有一法证明你的轻功坐功比别人高,老朽这关,算是通过了。”
无情略一低头,一笑:“如没其他,那在下就肯定通过了。”
旁边披发道袍的任公子磔磔一笑:“你还没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就肯定你能通过了?”
无情:“任老想一试?”
任公子:“不!想试的是贫道弟子玉非石。”
玉非石站起,走了过来,望着无情:
“我倒要看看,你不施展轻功,如何证明你的轻功坐功比我高?”
无清:“好,只要你能坐在我等会坐的地方上面,我承认你轻功坐功比我高,也承认我没有办法完成裘前辈的要求。我认输。”
玉非石心知无情的轻功绝高,估摸坐功也定不浅。但无情不施展轻功而有法证明玉非石轻功坐功不如他,无情等会坐的地方玉非石没法坐在他上面,玉非石不信!
玉非石心想:你不施展轻功,还能坐到天顶上去?我就不信施展轻功还坐不到不施轻功的你无情上面!!
玉非石冷笑道:“成公子,这回可不成罢?你不施轻功,随便你坐哪里,我都能坐到你上面!你输定了!”
无情一抬眼,冷冷道:“你且坐好看着!”
玉非石:“坐就坐!”
他干脆席地而坐,坐在了无情对面。
无情用手撑着,坐到玉非石的大腿上。
无情回头一笑:
“我倒看你,还能坐在我坐着的地方上面?”
玉非石、任公子与在场的其他几位,全都傻了眼!大裘先生不由连连叫好:“好!成公子不亏为诸葛先生高足,机智过人。”
“老朽输得心服口服!”
这时,任公子干咳了一声。
儒冠大裘先生。
道袍任公子。
白眉子车肩吾。
——是为斑家供奉的“神工殿”三师。
儒冠老人大裘先生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天生神力,御射精专。四十岁前,外号“驾长车兮射天狼”。六十岁前,以“满腹经论、学究天人,文武双全,一事无成”而退出江湖、息念庙堂,绝足武林。
想不到被“妙手”斑家聘为供奉。
道袍任公子。
道袍任公子,不是道士,也不是释门道人。他并不姓任,更不是什么公子。
他这样让别人叫他任公子,是他喜欢。
他这样披发,穿旧道袍,是他高兴。
他高兴就效《庄子》中的“任公子”,做大锚去“钓鱼”!
他不高兴,就杀人!
据说他的武功、机械消息、设阵埋伏等等,俱已到“神鬼不测”之境!
关于《庄子》中的“任公子东海钓大鱼”,援引余勋坦先生现代版《庄子》。译文如下:
春秋时代,任国一位公子,南游越国,到会稽城寻访技工,锻造大型吊钩重万斤,绞制头号缆绳长百里。问作何用,任公子答:“钓鱼。”全城轰动,怀疑他是不是异国来的超级傻瓜。
钓具做成,任公子买肥牛五十头作钓饵,用一台绞盘车作钓竿,蹲在会稽山顶,投钓东海。就这样天天钓,钓满一年,仍无所获。围观超级傻瓜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会稽山旅游业盛而复衰。
终于有大鱼咬饵了。咬尝几口,味道不错,便拖着大型吊钩,囫囵吞下。钩端有倒刺,想吐也吐不出来。大鱼挣扎,冲上海面,背鳍奋张。白波涌起如山,海水震荡翻滚。听,可怕的海啸声,怪哭似海鬼,怒号似海神。声波远播一千里的半径,威慑所有的生灵。任公子转动绞盘车,不慌不忙地缓缓收长缆,借海潮的推掀,牵引大鱼上岸。众人割碎,用海盐腌,堆成肉山,从浙江流域到岭南,家家户户吃腌鱼肉,生活改善。百姓歌功颂德,被任公子拒绝。他说:“我在山顶蹲着无为,哪有什么功德。无为,结果是无不为,何必感谢?”此事随即传播开来。迄今战国时代,那些爱品评人物的游说之徒,聚谈起任公子,莫不眉飞色舞。……
而现在的任公子,披发,道袍。
两眉分得很开,阖开着一双小而电亮的眼睛。
道袍,已脏得分不清颜色、质地。
任公子不高兴就杀人。
他杀的都是名人。
武林名人。
任公子聚拢着他那两道分八彩的眉毛,严肃地盯着无情:
“贫道也有三问。”
“问。”无情道。
“你我精于机械消息之学。贫道且问你:在我们机械消息一门,有六元、八大机构之说,外有轮系种种。其中齿轮又分几种?”
无情:“机械门六元,为六种最简单之机械,它含杠杆、斜面、轮轴、滑轮、螺旋与劈(即楔)六种。所谓八大机构,是指杠杆机构、连杆机构、偏心轮机构、凸轮机构……等八大类型。外有六大轮系,分齿轮、行星、差动、棘轮、槽轮、日内瓦轮等。其中齿轮又分直齿圆柱、偏齿圆柱、人字齿圆柱、直、斜、曲三种圆椎齿轮与螺旋、准双曲面齿轮等八种。”
任公子:“公子博闻强志。顺便问一下:在机械之学中,你最多在一种埋伏消息中采用过几种机构?最多用过几根连杆、安过几个轮系?”
无清:“在我神侯府的‘魔宫’机构消息中,八种机构俱用上了。在神侯府的‘迷宫’系统中,共有埋伏六十四处,用连杆二百七十三根,轮系五种三十七个。”
任公子:“难得你记得如此清楚,——看来机械消息一门难不倒你了!那么,贫道在阵式埋伏与武功上,再考较你一番。”
无情:“请——!”
任公子:“如果现在我设‘年神方位’大阵,内中赤,里层第一周为八宫,第二圈为天干地支和八卦二十四字。如设‘大将军’、‘太阴豹尾’、‘破败五鬼’与‘病符’,应在何方位?”
无情:“应在正北‘壬癸’位外设‘大将军’,东北位分别设其余三煞神方。”
任公子:“如我在‘讼’位以‘醉八仙’的‘飞云金交剪’来攻你,你如何对付?”
无情:“暗器。”
任公子:“暗器?”
无清:“是,暗器,我用暗器射你‘太乙’、‘归来’两穴,那是你‘醉八仙’使‘飞云金交剪’时气行最弱之处。”
无情的目光冷静如雪:
“而且,我的暗器之下,任何人都无法近我三丈之内,即使练少林童子功、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硬门功夫的高手,也无法经得住我的暗器!”
任公子的目光忽然透露出一丝古怪来。
任公子在发呆。
呆了一会儿,任公子开始叹气——
长长的叹气。
他这样长长的叹气,便把自己给叹得瘦小下去,——仿佛全靠这些叹出去的气来撑着他虚胖的身子的。
看到任公子这样叹气,无情的脸变了。
无情的脸变得凛然。
无情的脸变得白一些。
无情问:
“‘山川风箱,天地洪炉’。你练的是‘吞吐日月,驭宾八方’的‘盈缩神功’?”
任公子垂目不开的双目猛然睁开,一甩长发,长发如狮鬃飘起,顺头而披下。
任公子抬头望天,吸气。
任公子抬头望天时,人们但觉整个天地俱匍伏在他的颔下、他的脚下,他就是天地间最高的山峰,最高的顶峰之巅!
任公子气概非凡,如一统六合的秦皇!
任公子脸上,雄霸而充满生气。
任公子吸气。
任公子吸气,人们便发现周围树木的无数树叶纷纷落下、飘起,旋舞成一股气流,汇向任公子。
连河水、瀑布的水,俱起了颤抖。波兴。斜飘。缓落。
任公子缓缓升起。
任公子在空中冉冉升起。
任公子的声音似从天外飘来/地下冒出/水里传来!
任公子道——
"请——射——吾——!”
他道——
“无——情——你——的——暗一器——是——否——真——的——无——坚——不——破?”
“请——你——给——我——一——箭——或——一——刀!”
“请——射——出——你——最——好——的——暗——器!”
“无——情——你——就——是——那——无——敌—的——小——李——飞——刀!”
“我——要——会——一——会——你!”
——任公子的声音这样叫道。
他的声音被传送到四面八方,又从四面八方激荡回响回来。
他把无情看成是暗器之王、天下无敌的小李飞刀!——他要跟这传说中的暗器之神一战!
(也许这是他埋在心中几个世纪的心事/心志了!)
(——这也许是他终身的梦想/憧憬/幻想/理想!)
——与小李飞刀一战!
——死、亦、无、憾!
当一个人以巨大的意志、毅力、忍耐、坚韧是为了实现一个绝世辉煌的理想时,一旦一有这种理想出现,他就会再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心志、意念的!他就会忘却一切/不顾一切/突然失控起来——
他一心只想做他心中想做的那件事。
他,一,心,只,想,做,他,心,中,想,做,的,那,件,事!
他,一,心,只,想,做,他,心,中,想,做,的,那,件,事!
任公子就是如此。
“任公子,你疯了!”
——大裘先生冲任公子叫道。
“我们只是来验证一下成公子的机械消息、阵法埋伏与智术谋略。我们不是来比武的!”
“我们是‘神工殿’的供奉,是前辈,怎可同成公子……”
——大裘气得说不出话来。
子车肩吾——那扎冲天杵小辫的白眉童子没说话。
他像一颗流星射向任公子。
他越过任公子时,双手一抓,抓向任公子的头发!——他还真抓住了任公子的头发!
——他嘻嘻一笑,把头发往手腕上绕了几绕,轻飘飘地“凑”向任公子耳边。
他“凑”近任公子耳边时,陡发出炸雷似的高嗓来
他的嗓音是一道道金光乱舞、电剑飞掣的闪电!霹雳!
他道——
“我 们 不 能 得 罪 大 侠 韦 青 青 青 和 懒 残 大 师!”
“我 们 不 要 招 惹 诸 葛 先 生。”
“诸 葛 小 花 不 是 我 们 所 能 惹 得 起 的!”
“四 大 名 捕 联 手 就 是 神 魔 也 得 伏 诛 何 况 我 们?! ”
“我 们 逍 遥 遁 世 多 好! ”
“让——开——”
任公子喝道。
任公子喝道。
“让——开——!”
他猛地一甩头,把抓住头发的子车肩吾给甩了出去!
——连同他那一把头发!
头发,俱从中而断!
在地上诸人看来,子车肩吾像一个风神。
子车肩吾像一张轻飘飘的纸。
子车肩吾如一道影子。
子车肩吾缠住了任公子,如水草缠住了水草中的蛤蟆。
子车肩吾与任公子,就像人与他的影子,就像刀与刀锋、刀刃。
——似乎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构成了完整!
构成了生气/生趣/生机!
然而,子车肩吾如一只调皮的猴子,被生气的主人从肩膀上扔了出去/抛了出去/丢了出去!
子车肩吾被“抛出去”,如一个大大的梨核!
被主人扔出去的“梨核”!
子车肩吾狠狠地、飞快地被“抛”了出去!
子车肩吾被“抛”出快。
他回来更快。
就像他压根儿没被“抛”出去过!
子车肩吾的双手这回扣的是任公子双“肩井”穴!
他紧紧地扣住,道:
“老任,我不能让你发疯!”
“无论你杀了无情还是无情杀了你都是天下、武林之厄!”
“你还是垂钓东海去吧!我也回我的‘空洞谷’去,饲我的‘雷牛’、‘电兔’去!”
“你要知道,我现在使的是‘扣鬼执神手’,‘擒龙伏虎爪’!你挣不脱的!”
“让、开!”
任公子叫道——
‘我只想比一次,就比一次!看我能否接得下无情的暗器!”
“我如能接住无情的暗器,也就能与小李飞刀一战了!”
“现在,无情就是小李飞刀!"
“他就是李探花——小李探花,那传说中的侠神!那无敌的飞刀之神!”
任公子咆哮道——
“放——开——!”
他陡地在空中弓起背来,如拼斗时的猫!
——遇狗的猫!
他又长长地吸气。
长长长长长长地吸气。
吸——气——!
“有一种人你要注意。”
诸葛先生曾这样对无情说,他那睿智的、微笑的目光也显出了一片端肃——
“那就是偏执的人。佛教称之为‘执’、‘妄’。”
“换了一般的说法,就是一意孤行、专心致志于一事的人,钻牛角尖的人,顽愚不化的人,固执的人,不肯放弃原则的人。”
“而他们所不肯放弃的原则,常常是他一生中形成的偏见。——或正见,正确的意见/见解。”
“碰到他们,你千万别跟他们争、跟他们吵,你别想劝他、改变他。”
“对于他们,只有生活与时间才能矫正他们的偏差。”
“你遇上他们,所能做的事是:快刀斩乱麻!——制住他!粉碎他!或——避开他——如果他比你强大、厉害!”
“这些偏执的人,通常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人。他们,大多表现为暴君,——即使不是真的暴君,是那专制的帝王,也必定是生活中、家庭中、一地一行业一衙门的暴君。”
“对付他们,你要么制住他,打垮他,要么就避开他,等待时机再战!——直至降伏他!”
“对这些人,教训,给他们点教训,是会让他们变得清醒些、聪明些的!”
“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诸葛先生道——
“这就是佛教的‘棒喝’之法!”
“其实,‘棒喝’不一定都要用‘棒’的!每一个人都可用自己的‘棒’来点化他!”
“像你,就可用你的暗器。——用你的那些小刀、小箭与小小的针。”
“你这是为他好——破执!破妄!”
“只有破了执,破了妄,修道的人才能修成正果,见到道,得到‘道’!”
——那是诸葛先生三年前说的。
任公子长长长地吸气。
他在空中叫道:
“无情,射出你的暗器!”
“你不射,我要出手了!”
“我将出手捣毁你的轿子!——我知道那是集中你智慧、心血精心打造的轿子,至少有四五十道机关、消息可发射暗器!”
“何况,你轿中还有……”
任公子话还没说完,无情出了手!
无情射出了他的暗器!
无情射出了他的暗器
三柄飞刀耀着银光一闪而过。
三柄刀呈一线,射向任公子眉心。
刀如闪电。
任公子抓下了三柄飞刀。
——无情射出的飞刀。
任公子笑/豪笑/大笑——
“人人传说,无情多么厉害,也不过如……”
任公子一个“也不过如此”的“此”字没能说得出来!
——那“此”字换成了一声惊怒:
“你……”
“你一怎么知道的?”
任公子从空中直落下来!
任公子一落到地上,即弯腰脱鞋。
任公子除鞋举起右脚——
右脚第二脚趾外侧趾甲旁的趾头肉上,插着一支闪闪发光的针!
——银针!
无情笑了:
“我既能知道你练的是‘盈缩神功’,就能知道唯一能伤你的地方是你的‘足阳明胃经’最薄弱的‘厉兑’穴!射在你其他部位,都是白搭。”
无情道:
“我射你面门,只为了分散你的眼神。我知道这三刀是根本伤不了你的。”
“你应该谢谢我,我没在针上下毒。”
任公子看着脚趾上的针,喃喃道:“他射中了我!他射中了我!他破了我!看来世上没有一种武功是破不了的。我以为天下无敌了,但还是不能无敌!”
无情:
“天下本就没有无敌的武功,谁能无敌?天也不能!天还有地敌着。天,还有人抗着!世上事,本无所谓永胜永败,不胜不败。当年独孤求败求败,其实他何必求败,早已败千次百次了!不败于武功,败于岁月;不败于敌,败于己,不败于战场,败于灶炕。——任前辈,你又何必看不开?”
任公子频频点头:“是啊,谁能不败呢?东方不败败了,独孤求败败了,天也败了,地也败了,世上无事不败、无人不败的。”
无情:
“帆只扬五分,船便安;水只注五分,器便稳。如韩信以勇略震主被擒;陆机以才名冠世见杀;霍光败于权势逼君;石崇死于财赋敌国。此皆以十分取败者也。任前辈学究天人,大智大慧,又怎么会迷于这一点上?看开些吧!事事当用意,而意反轻,徒汛汛作水中凫而已,何以震云霄之翮;处处宜忘情,而情反重,徒碌碌为辕下驹而已,何以脱僵锁之身?”
“是呀,事事用意,处处不忘情,如何了得此局?”任公子喃喃道。他目光发呆、发直,似在迷离、忘情之间。
“老任!”子车肩吾叫了一声。
“任兄!任老兄!”大裘先生见状唤道。
“对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长生的君王,没有永远不败的大侠,一切都是瞬间中事,我又何必如此汛汛,如此念念,如此迷迷妄妄?”
任公子豁然大悟地叫道。
任公子自个儿嘿嘿地望着脚趾上的针笑。
怪怪地笑。
任公子猛地起来,举起手一掌把计拍入脚趾里,脚一踢,踢飞了另一只鞋,哈哈大笑,舞着手,跳着走了。
他一跳十丈。
他二跳,跳上了山岗梁子。
他第三跳,跳上树梢,踏着林木的树尖,大笑而去,疾若飞风。
老远,还有他疯狂的、哈哈的大笑声,从风中隐隐传来——
“哈哈……老子钓鱼去……老子要找孙子去……天不足道,人不足法矣……法矣……矣……”
任公子就这样走了!
——永——远——走——了——!
五十年后,有人见任公子携一孩子行乞于邯郸城中。人问:你是任公子?任公子茫然,一翻白眼道:任公子?任公子是谁?
问的人嗟叹而去。
不一会儿,传来金国将军完颜丹被杀的消息。目睹者说,一个老乞丐,白眉,白发,身高六尺,铁面,小眼,眼若松鼠之灵活,又若电闪之精猛。他一掌把完颜将军的整匹马——铁甲连环马给打成一堆肉泥!一个小孩子,年仅十一二岁,跳跃若星丸,猛烈如旋风,精光一闪,已刺中了完颜将军的咽喉,割下了他的脑袋。
乞丐与小孩随即飞起,如鸟。鸟飞杳杳。
是夜,金国元帅帐里多一匕首留的短柬,上书:杀人者任公子,与他人无关!敢滥杀无辜,定取尔首。
后来,再没人见过任公子。
任公子走了。
大裘先生伸了个懒腰,张目向子车肩吾:“肩吾兄,任疯子走了,我们走不走?”
子车肩吾瞪眼道:“走!谁说不走?”
大裘先生过来一拉子车肩吾手:“走,我们走。”子车肩吾一抽“不,等会儿,让我再问这小子两句话。”
无情道:
“不知大师有何相询?”
子车肩吾笑道:
“无情公子,心智过人。老夫除武功外,颇好制谜、猜谜、射虎之乐。下面老夫用谜语劝你两句,前者戏说你自身,后者说的是与太师、大将军的事。你如解得,不妨也以谜语相对。”
无情一笑:
“大师但说无妨。成某略知瘦词,也许能解得。”子车肩吾道:
“送你一个‘尹’字,莫负了‘肉儿’。”
"吾有两间房,一间赁与转轮王,有时放出一线路,天下邪魔不敢当。”
无情脸色微变,随即淡淡一笑:
“我也还大师两谜,小子唐突前贤,请多多海涵。”子车肩吾:
“请说。”
无情微笑:
“你真是‘一甲五名’,请打一句《易经》。”
随后又吟道:
“我有一张琴,一条丝弦藏在腹,有时将来马上弹,弹尽天下无声曲。”
子车肩吾自弹了一下头,笑道:
“好一个无情!好一个针尖对麦芒!老夫是为老不尊,自取其辱了。其实,‘一人一丁一张口,逢到有心一刀劈’。老夫说中了,也不必眦睚必报啊,放开些嘛!”无情正容道:
“大师错了。崖余无拳无勇,自忖身逢国家多事之秋,不敢再心有旁鹜。乃是‘蒯通劝韩信反,韩信不肯反’。家国之事,俱在中矣!”
子车肩吾闻言,改容谢道:“对不起!”
子车肩吾一拜:“我辈已老,江山如画,俱托付给你们了!”
子车肩吾说毕,与大裘先生各啸一声,联袂绝尘而去。
绍兴年五月,名将刘锜守顺昌,会战金国元帅完颜宗弼,子车肩吾与大裘先生出,助刘锜以长枪大斧大破金兵
精锐“铁浮图”,斩金兵两千四百余人。
金兵统帅宗弼后来常做恶梦,梦见两位白发老人,勇若天神,挺枪挥斧,从千军万马中奔杀过来!
宗弼竟不敢再听到“顺”“昌”二字!
无情目送大裘先生、子车肩吾两人离去,回过头来,目注斑兰物:
“三位大师都已走了,老板是主事人,应该发一句话了。”
斑兰物正要说话,后面站起了王不霸、文异武与玉非石三人。
文异武钦佩地道:“公子文武全才,计谋策略、智艺才学,不是我们所能及得上的。在下佩服之至!”
王不霸不以为然,冷冷道:“无情,你第一场以小聪明胜了裘大师;第二场,也不知用什么鬼法,伤了任大师;第三场,竟凭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子车前辈,在下王某真佩服你!”
王不霸这一说,玉非石也怪怪地开了口:“是呀,光以小智小技,逞些口舌就算胜,也太小瞧我们‘老班底’的人和我们斑家的一代剑客了!老板兄,这里一切都得靠你了!斑家有无面子,全在你一句话中。”
“给我住口!”一人冲玉非石、王不霸喝道。
“别再丢我们‘老班底’的脸!”
——向玉非石、王不霸喝声的是“七心巧机、八手销魂”文异武。
文异武道:
“别再丢人了好不好?”
文异武望着斑兰物:“大丈夫胜就胜,败就败,何必虚饰其事。”
斑兰物点头,沉声道:“我自有分寸。”
文异武横目向王不霸:“就凭小智小技、三言两语,你能让三大师自己认输?我且问你:子车大师那‘送你一个〈尹〉字,莫负了〈肉儿〉是什么意思?成公子的‘你真是〈一甲五名〉,请打五句《易经》’又是什么意思?”王不霸闻言,脸一黑,张目道:“文兄这是何意?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兄弟威风么?”
“让我说吧!”无情云淡风清地道,“这猜谜射覆只是像我这样闲的人用来解闷的。言语把戏,未足为奇,似王大侠这样,本就不必知道的。”
无情接着解释道:
“子车大师给我一个‘尹’字,是说在下:‘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至于莫负‘肉儿’,那是大师说笑,叫我将来不要对不起内人儿——妻子,老婆孩子!”
玉非石目光一闪:“无情公子,这内人儿,怕不是将来,而是现在吧?”
无情不动声色,淡淡看了玉非石一眼。
文异武见状,接过无情话头:
“成公子才思敏捷,那一句‘一甲五名’就整得子车长老惨了。”
“这是什么意思?”王不霸问,“你别说我,我没学过。
文异武:“那是猜《易经》的五句话。这五句话与‘你真是’三字串连起来,就是:你真是‘为鳖为蟹为螺为蚌为龟’!成句骂人的话了。”
文异武续道:“还有子车长老话中,有句‘一人一丁一张口,逢到有心一刀劈’。那是‘何必’二字。而成公子答的话中用‘蒯通劝韩信反,韩信不肯反’,说的是一句隐语。”
“怕——负——汉!”斑兰物道,“他怕辜负这社稷江山、国家百姓。——当然,这句话也有别解,那就是‘怕负汉’:怕老婆的人,或者怕近女人的男子。这是用的谐音法。”
玉非石默默良久,至此一皱眉,插言道:“老板兄,子车大师他们三人都走了。子车大师的‘我有两间房’云云和无情的‘我有一张琴’,说的都是谜语:墨斗。谐音为默斗。他无情要与丞相蔡京、大将军凌落石默斗!我们怎么办?我们如何向宗主来交差?”
斑兰物看了一眼玉非石,淡淡笑道:“玉长老,在下自有区处。”
“但愿!”
玉非石道。他与王不霸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点了一下头,种下了决心的头。
——他们想干什么?
斑兰物望定王不霸、玉非石及文异武:
“宗主大哥既派了三大师来,而三大师又已走,本来,我们就可交差了。至于向蔡太师复命,那是宗主的事。”“但既然王长老、玉长老煞费苦心布下了这‘坝阵’,不让你们与成公子比一场你们是不会死心的,我,和文兄你,只好再为他们守一守阵了!”
斑兰物说至此,目光陡严:
“王长老、玉长老,如你们这一阵输了,再不罢休的话,我只有请家法来惩治了!”
“老板兄,如再输了,我们自己也没脸再说什么了!”玉非石道。
“无情,你若真赢了我武功,以后,我决不再与你们四大名捕为难。”王不霸道,“我敬的是以真武功服人的好汉。”
斑兰物望向无情。
无情,用目光迎着斑兰物的目光:
“开始吧!”
斑兰物、文异武守阵。
守坝之两头。
玉非石施展阵法。
王不霸与无情“步坝”。
——谁从坝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先走完全程,就算
赢!
无情,这无腿的人,要与王不霸步坝!
孰胜?
孰败?
——如果斑家四人不讲信用,不顾江湖规矩,来一场倚多为胜呢?
——无情,敌得过么?
风雷坝在匹马梁子下,落日瀑与黄河水聚汇成的战旗
河上,坝西为上战旗河,坝东为下战旗河。
匹马梁子像一匹马,昂首、引颈、长嘶的怒马,瀑布、落日瀑布如马颈上披垂两旁的马鬃。
风雷坝直通“马胸”岩。
站在坝上,可听到落日瀑布的奔落百丈发出的风挠雷激之声。
(子安按:此匹马梁子,于明清之际,为大军火炮轰平。复于清乾隆十九年遭地震而陷落。黄河道与战旗河、落曰瀑之地形大变,逢暴雨,黄河泛滥成灾,遂成黄涝之“黄泛区”。)
风雷坝南头为文异武把守。
文异武执一对日月乾坤圈。
风雷坝北端,为“老板斑兰物所守。
斑兰物外号“无与争锋”。
他使剑。
还使斧。
——他觉得斑家子弟如不会使斧,就像丐帮的人既不懂莲花落又不会耍蛇;就像雷家的人不会使火弹,温家的人不知毒,唐门的弟子发不来暗器!
这想法使他的斧头成了斑家几把“好斧头”之一。
王不霸与无情“步坝”。
步坝就是走在大坝上的意思。
——但既然是比斗阵法、武功,“步坝”绝不仅是
“走走坝子”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