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审判工作是法院工作的重中之重,而刑事审判工作的主要任务又集中在基层法院与中级法院。基层法院的刑事审判工作分工不像现在这么明确、具体,一旦有什么运动,首当其冲的就是刑事法官。虞毅夫自从当上副庭长之后几乎没有休息过一个周末,平时也很少在晚上12点以前睡过觉的。每天他要么是在开庭的路上,要么就是在提审犯人的途中,要么就是在办公室加班……有时候,他从食堂回到宿舍,倒在床上就再也不想动了,四肢也像散了架一样的累。可是,庭里事务性的工作又太多,他作为最年轻的审判员,最年轻的中层骨干,在工作、生活中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在工作中,他给人的形象是拼命三郞,在生活中他为人谨慎,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之人。
虞毅夫在确信任卫红与夏晓梅领取结婚证后,他才决定向凌清清求婚。那天刚上班不久,他便跑到左泓办公室里,对左泓说:“师傅,晚上想到你家去喝酒,不晓得你有没有空?”自从左泓退居二线以后,他便改口叫左泓为师傅了。
“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找师傅吧?”看到虞毅夫摇了摇头,兀自笑了,“真的没有啊,我倒是希望你有事找我呢,那行,中午我让覃老师到菜市场买点肉。”
“不用了,我都准备好了,只是想找个人把它弄熟就行。”虞毅夫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你?”左泓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没完全猜透他的心思,“你是借我家的锅碗瓢盆还是油盐酱醋?再借覃老师的一双手?”看到虞毅夫局促不安的样子,左泓突然明白了,顺势给了他台阶下,“那还要不要我通知清清过来当帮手啊?”
虞毅夫听到左泓说到清清,便点头说道:“那就辛苦师傅了。”
看到虞毅夫憨憨的样子,左泓忍不住拿他开涮:“终于开窍啦?想明白了,我还以为清清嫁不出去了呢。”
“师傅笑话我了,我是担心清清看不上我哩!”虞毅夫说完,一脸赧然地笑了。
“你们两个啊,也不存在谁看不上谁的,记得吗,上次你到我家吃饭时,正赶上清清从乡卫生院调到市里来不久,在我家吃饭时,看你们俩坐在一起,觉得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覃老师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因为你没开口,况且你当时与叶老师好像还没有断,我们也不好硬来拉郞配啊。”
虞毅夫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男大当婚,女在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两人合得来就行,我同覃老师也是自由恋爱,只是我们那时不懂得浪漫,两人在学校门口见了一面,发现对方都不缺胳膊短腿的,便点了下头,就谈婚论嫁了。哪像你们现在啊,花前月下的,浪漫得很哦。”
“师傅,”看到左泓的眼神变得特别温柔,虞毅夫便大着胆子问起师傅青春年少时的浪漫往事,“你和覃老师恋爱之前有没有谈过其他的啊?”
“要是没有,那是骗你的,其实我在读大学时,谈过的一个对象就只差那一纸婚书了,可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倒不是什么不合,而是双方的家庭成分都不好,我有海外关系,她呢,比我更甚,外祖父是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曾在黄埔军校做过教官。”
“那她现在呢?”虞毅夫第一次听左泓说起他在大学时的恋爱往事,内心充满了好奇。
“我们一直没有联系,前两年出差到了母校,从一位留校的同学那儿了解到她现在已经移居美国了,她儿女都在美国。”
“师傅,冒昧问您一句:你就没有后悔过?”
“怎么说呢,没有后悔过那也是假话,可又能怎么样?时光不能倒流,婚姻也讲一个缘分吧,我现在与覃老师也很好,比起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我很知足,要说人生中怎能没有遗憾的事呢!”左泓笑笑。
“师傅,您为什么不把您经历过的事情写出来,其实您现在也有空余时间整理了。”
“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总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啊,明年我就六十岁,要退休了,是有足够的时间了,我想写一点文字,再带覃老师到祖国各地去转转。”
“好啊,师傅,您的这个计划多好,我会成为您文字的第一个读者的,我有时间了,会工工整整地给您抄下来,装订成一册书。”
左泓摇摇头:“那倒不要你操心,覃老师已经表态,给我当秘书呢,呵呵,你现在的任务是把工作做好,把业务搞得更精。”左泓似乎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年初最高法院下发的关于‘刑事法学学术讨论会’的文章你准备得怎么样啦?”
“我选了两个课题,准备研讨会后写一篇有点价值与深度的东西,一个是‘加强刑事审判工作,保障治理整顿,深化改革的顺利进行’,一个是‘刑事诉讼证据的理论和实践’,我一直在犹豫不决选哪个课题为好,师傅,您帮我定夺一下。”
“第一个课题呢,容易出成果,也容易引起上级领导的兴趣,也是当前的热门话题;第二个你有深切体会,今后对你成为刑事专家有帮助。要我选择,我劝你还是做第一个课题的研究,对你的升迁有好处,你忘了你以前写的一篇经验发言材料就曾引起过领导的重视,也因此改变了你的仕途发展。”
“师傅,你刚才说的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我在学校读书时就一直对刑事诉讼证据这一块很感兴趣,有过一些研究,并写过几篇小文,也得到过导师的赞许,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早逝,我读研究生时就准备在这方面有所发展的,我对师傅绝对不隐瞒我的内心想法,我之所以这样競競业业地工作,为人谨慎,就是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用大道理讲,有一个可以施展自己才能的舞台,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从小处讲,我不想自己的一生在碌碌无为中度过,出人头地,做人上人,但我私下又不愿意为了升迁而违背自己的性格,去曲意迎合。我想培养自己的独立人格魅力。第一个课题或许迎合了某些领导的口味,如果我写出了有价值的东西,我可能会上升得更快,但那不是我喜欢的东西。第二个课题对于我来说,是我一生的追求之所在,官能做一时,但学问却可以做一世,我想在学术方面也能独树一帜,以师傅近六十年之人生经验,不知我的想法是否妥当?”
“毅夫,你说得对,官能做一时,但学问可以风光一世,甚至流芳百世,好,师傅赞同你研讨第二个课题,如果你在写作过程中有用得到师傅的地方,尽管吩咐。”左泓忍不住击桌赞赏。
“两位谈些什么啊,还拍起桌子来啦?”门口传来夏维民的声音。
“是夏院长啊,您请坐。”左泓和虞毅夫几乎同时起身。一个让座,一个倒茶,左泓等夏维民坐定以后,又把刚才与虞毅夫谈话的文章主题简单说了一下。
“小虞,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刚才省高院分管刑事的副院长老田给我通了电话,说兰江在刑事审判方面是老先进,是一个出经验的地方,这次省高院点名要求兰江必须有一篇叫得响的论文在全国法院系统刑事法学学术讨论会上宣读,如果没有,就打我夏维民的屁股,我刚才找高湘沅准备商量一下的,他到县里检查工作去了,我就直接到你这儿来了,汪庭长写论文可能欠点火候,我想这个任务只能让小虞完成了。”夏维民抽了一口烟,笑着说。夏院长刚提到的汪庭长是刑庭的一把手汪海洋。
虞毅夫简单地汇报了一下他准备研讨的选题,并告诉夏院长,自己已经在着手写作。
夏维民听了,连说三个:“好好好!”末了,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兰江法院改革开放以后进入的第一批大学生就是你们四人,你是领头羊,除了在政治上、生活上、工作上给大家带个好头之外,在学术方面也应该给他们起个模范带头作用,今后的发展,不仅仅要求我们的法官把案子办好,成为一名好法官,而更应该成为专家型法官,不知道我这个提法是否妥当,我在大会、小会上都是这么强调的,一个案子分到谁的手上,只要是有法律知识的人都办得下来,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把它办得漂亮,办得有水平,办得高质量,并且还能根据自己所办理的案子再总结出一点经验,这就有所区别了。我们的国家已步入法制的轨道,我们的办案人员不仅仅只是办几件案子就可以了事,要把自己的办案体会、心得变成文字,上升到经验,留传于世,让后人能从前辈的心得体会中学到知识、经验。小虞啊,你在这方面也要带个好头,反正,这一次你如果不能在全省和全国法院系统刑事法学学术讨论会上有论文宣读、获奖,我就打你的屁股。”说到这里,夏维民笑了,看到虞毅夫不停地点头,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我晚上好几次到办公楼里转,都发现你在加班,你虽然年轻,但也要注意才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哦,还有,你也不小了,个人问题也要抓紧,老左,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了。”
左泓笑道:“保证完成院长交给我的这个光荣任务,我可以拍胸脯地讲,在我明年60岁退休之前一定让虞毅夫入洞房。”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晚上,虞毅夫提了两瓶好酒上了左泓家的门。
左泓打开门时,看到虞毅夫提着酒,左泓笑了:“今天又不是过节,你提酒来干吗?”
“和师傅师母一起喝啊。”
“不对啊,这酒你提错门了,应该提到凌家去。”
“通过了师傅师母这一关,我会背一箱酒到凌家去的。”虞毅夫说这话时,脸已经红得像关公了。
“清清,洗手了快出来,给小虞倒杯茶,下面炒菜的任务就交给覃老师去办好了。”左泓对着厨房喊道。
“好,好,小虞已经进入角色了。”左泓满心欢喜地收拾桌子。
饭后,左泓见凌清清要帮覃老师收拾碗筷,赶紧摆着手:“清清,一边去,这些后续的事就交由我和覃老师了,不是我赶你们出门,你们老是窝在我家里干吗,出去走走。”
凌清清不好意思地瞥了虞毅夫一眼,这时,虞毅夫也正在看着她,听到左泓的特赦令,虞毅夫赶紧就坡下驴:“我记得师傅说过: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那我们就出去走走、转转。”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啊。”左泓两手一摊,“既然你们俩现在都有想要互相了解的想法,借着这次机会,我就把话挑明了,今后呢,小虞不准再叫我师傅,应该改叫舅舅,覃老师你说是不是?”覃老师听了,赶紧附和,“老头子,你刚才喝酒时怎么喊小虞的,你傻啊,像个前辈吗,没大没小的。”
“酒桌上无大小,更没前晚辈,只有酒兄弟,下桌了才有长幼之分。”
“师傅,我叫师傅叫习惯了,而且这称呼在正式与非正式场合都是可以叫的。”
“行,行,随便你怎么叫都行。”说着,他挥了挥手,“你们出去转转。”等凌清清走到门口时,左泓又叫住了她,“清清,有空了给你妈写封信,也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舅舅,你就不要操心啦,其实我以前就跟妈说起过小虞的,她对他的印象深刻着呢。”说完,凌清清脸已红到了脖子根。
虞毅夫下了楼,快速走出院机关大门,在门外街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站着,看到凌清清走出来东张西望地找寻着他,便干咳了一声,凌清清闻声走了过来,嗔怪道:“一下楼就不见你的踪影了,你怕什么啊。我看你平时一副落落大方、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怎么,你看过我开庭啊?”虞毅夫边朝前走,边回望着凌清清。
“那当然,还不止一次呢。”
“你怎么晓得我的开庭时间的哦?”虞毅夫明知故问。
“我有内线啊!”凌清清羞涩地笑着,“你当上审判员后,只要你一开庭,我舅舅就会打电话告诉我,有空我就会去参加旁听。”
“那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虞毅夫一脸的惊讶。
“你呀,那时候精力正高度集中,就是七仙女坐在下面,你也会熟视无睹啊。”凌清清笑道,“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印象的?”
“我啊,对你最铭心刻骨的还是在皂市卫生院时的一幕,那时你穿着白大褂,让人眼前一亮,只是我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虞毅夫看到路灯下凌清清颀长的身影,突然一阵心悸,有种想立刻占有她,亲吻她的冲动,这是以前和叶玉秀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他们在一起时,只有亲人般的、心静如水的感觉。而夏晓梅呢,他有过,就是那次背着夏晓梅下山时,他的梦境中反复出现的也都是夏晓梅。后来,他再也不敢与夏晓梅有身体上的接触,有一次他们在玩扑克牌,两人打对家,输了钻桌子,头一下在桌子底下碰到一起了,如果当时不是有人在场,他会不顾一切地将她拥进怀里。自此以后,他一直在刻意地压抑着不去想夏晓梅,打牌输了要么喝凉水,要么贴纸条。现在,他看见凌清清的侧影与夏晓梅的身形惊人的相似,他对自己这一发现感到由衷的兴奋,心脏一阵狂跳。
凌清清扭过头来,突然看见近在咫尺的虞毅夫痴痴地看着自己,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声音也温柔了许多:“怎么啦,不认识我啊?”
虞毅夫回过神来,赶紧替自己解围,他仰天长叹道:“清清,我怎么觉得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感觉好熟悉好温馨啊。”
“你这句话让人听着好有诗意哦。”
“清清,我们是去看电影还是到院机关的工会会议室去看电视?”
“不,我哪儿都不想去,现在就只想和你在街上蹓跶蹓跶。”凌清清转过脸,看了虞毅夫一眼,本想还说一句我要你天天陪着我走,一直到地老天荒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个女孩子的矜持让她实在无法开口。其实,凌清清对虞毅夫产生好感,也是在皂市卫生院的一次偶遇,那天晚上,虞毅夫他们离开卫生院后,凌清清就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做完事后就坐在那发呆,眼前总是浮现虞毅夫签字的认真,从身上掏钱数钱的样子,还有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晃动着,第二天一早下班后她顾不上休息,就忍不住打电话问她舅舅左泓,左泓问她怎么认识虞毅夫,她把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下,舅舅说他是个充满仁爱之心的人,这样的事也只有遇到他才会有如此功德圆满的结果。打那时起,凌清清就幻想着自己能拥有一个如此仁爱之心的男朋友。后来,当她在舅舅左泓家再次碰到虞毅夫,又通过舅妈了解到虞毅夫与左泓的师徒关系,她在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此生非他不嫁,如果此生与他无缘,他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她也会坚守自己的信念,独居一辈子。
“就这么蹓跶,你的腿和脚会受得了吗?”虞毅夫关心地询问。
“你能受得了吗?”凌清清反问他。
“我啊,没有问题呢,我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什么路没走过,小时候上山砍柴,下河摸鱼,为挣一毛钱的工钱,到山上挑煤,我是担心你吃不了这个苦。”虞毅夫说着还用力地伸了伸胳膊,还站定了原地弹跳,以显示自己身体强壮的一面。
“如果我走不动了,就……”凌清清说到这里停下来不说了,只是直视着远方。
“就什么啊?”其实虞毅夫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可他就想让清清自己说出来,说出自己的要求,说出自己对虞毅夫的依赖,他故意逗了她一句,“就坐在地上耍赖啊。”
“你才坐到地上耍赖呢。”凌清清说着嘟起了小嘴。
“好,就算是我耍赖,那你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嘛。”看到凌清清似乎生气了,赶紧赔着笑脸。
“我呀,”凌清清本来想说“我会赖在一个人的身上,让他背着我走回家”。突然想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和虞毅夫正式约会,虽然在自己内心里,似乎与他早就认识、熟悉了,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但她不能说,要是说出这话来了,自己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就全没了,一个女孩子的矜持也全没了。于是,她调转话题说,“不,我不说,这话应该是你说,你就说嘛,我要是走不动了,你会怎么样?”
“我呀,我会背着你一步一摇地走回去。”末了,他还不忘问她一句,“清清,你会让我背着走回去吗?”
看到虞毅夫一脸正经地问她要这个答案,她羞涩地垂下眼帘,抿着嘴,重重地点了点头。
夏晓梅听到虞毅夫与凌清清恋爱的消息后,心里猛然一惊,虽然她马上就要与任卫红走进婚姻的殿堂,但听到自己心爱的人已另有所爱,她还是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疼痛。
她和任卫红布置新房子回到院机关,看到虞毅夫和凌清清并排朝办公楼走去,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虞毅夫自从和凌清清确定恋爱关系后,两人就很少在外闲逛,而是互相激励,清清决定在三年内拿下护士自考大专文凭。于是,他们下班后或者节假日一个在办公室加班,一个则坐在旁边看书。累了,两人就说一些各自儿时的趣事或者听到的什么好笑的事情。
夏晓梅并没有马上跟着他俩上楼,而是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刚才为买结婚的用物两人已经争吵过了,任卫红的一句话激怒了她,“我选的东西你这样瞧不上那样瞧不来,是不是连我这个人也瞧不起啊,你心里是不是至今都没有放下他,还给他留有位置?”夏晓梅没有与他争辩,这样的争论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多次了,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丝毫意义,她一屁股坐到床上,气愤已极,“任卫红,你能不能不说他啊,自从我和你拿了结婚证以来,我就已经彻底把他忘记了,不再回想过去的那些事,现在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工作,轻轻松松地生活,你为什么总是揪着他不放呢?”
“是啊,我是揪着他不放,是你自己心里放不下他吧,我就不明白,我哪一点比不上他了,我现在也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人。”
“任卫红,你也太小人了吧,我说过了,我已经忘记过去了,我想面对未来的生活好好过日子。如果你再提这件事,我和你没完,大不了咱们各过各的。”
听到这句“各过各的”,任卫红不再说什么,只好坐在一旁生闷气,他虽然打心里瞧不起虞毅夫,虽说虞毅夫在人们眼中是优秀学生、单位的全能人才,但他自认为与虞毅夫有得一比,所以他才离开法院,寻找更好的人生舞台,可他内心又不能不佩服虞毅夫的厚重沉稳、博学多才,如果他是一个女人,也会喜欢上虞毅夫的,这时候他就很理解夏晓梅喜欢虞毅夫了,而自己也是没来由地喜欢上了夏晓梅。其实,也曾有女孩主动向他表白过,可除了夏晓梅,他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夏晓梅在办公室呆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她拨打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居然通了。
“是不是小涵,你这时候了还在办公室啊,我心里烦,想找你说说话呢。”小涵是夏晓梅的大学室友,江西人,分配在江西省萍乡市人民检察院工作。
“小梅,我也正想着你呢,正准备告诉你哦,我要结婚啦!你呢?小梅,如果我的婚礼上有小梅出现我会高兴得疯掉的!”接着,两人还意犹未尽地聊了很多。
放下电话,夏晓梅的心情才开朗了许多,她胡乱翻了一下桌子上的书,然后起身信步走出办公室,朝楼上走去。
来到虞毅夫的办公室门前,听到虞毅夫与凌清清正兴奋地谈论着什么,夏晓梅迟疑了片刻,还是犹豫着敲响了门。
“请进!”里面传来虞毅夫的声音。
“哟,是小梅啊,稀客,稀客!”看到夏晓梅走了进来,虞毅夫忙起身相迎,又把凌清清介绍给她,“你还不认识吧,她叫凌清清。”
“梅姐你好,听毅夫多次谈起过你,我们刚刚还说到过你呢。”凌清清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夏晓梅内心里本来还有些排斥她的,看到她这样,自己要是再有什么不妥当的话语和行为,反倒显得自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了,再说看着她眉清目秀、十分可爱的样子,自己都已经不自觉地喜欢上了她。她在伸出手去握凌清清的手时,心里不由暗自赞叹:虞夫子可真有眼光啊。
虞毅夫一直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边,其实他没有把凌清清介绍给夏晓梅,是心里有个疙瘩,没想到夏晓梅现在主动跑到自己办公室来了,自从闹过那次矛盾之后,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也一直是互相躲着走,即使碰面了也只是默默地对视一下或点点头,现在看到两个自己喜爱的女人的两双手握在一起了,虞毅夫心里的那块压着的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是不是大师兄在背后尽说我的坏话啊?”夏晓梅和凌清清开起了玩笑,然后一屁股坐到凌清清旁边的一把藤椅上。
“我可不敢啊,你不要污蔑我。”说着,虞毅夫倒了茶递到夏晓梅手里。
“咋这么客气啊,再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说了你是稀客啊,再不热情下次就不来了。”
凌清清本来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她坐在这里了,知道她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了,就把书合上放到茶几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在毅夫嘴里听到的都是赞扬你的话语,说你漂亮、能干,夸你最典型的一句话就是:‘梅花,以其铁骨铮铮的高尚节操,孤高自洁的浩然正气,成为一代代文人的喻志之花,而我们的小梅同志是名如其人,表内如梅,性烈如火,真女子也!’这可是他的原话,我没加半个字的。”夏晓梅听了,心里一阵激动,这话虞毅夫可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不曾想他竟然在自己的女友面前如此评价自己:“表内如梅,性烈如火。”可谓一针见血。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朝虞毅夫鞠了一躬:“谢谢大师兄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受之有愧了。”
虞毅夫一本正经地摆着手:“小梅,我是如实评价你,并没有给你任何夸张的言辞。”到这时候他明白,夏晓梅已经从心里原谅他了。而且也端正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纯粹的师兄师妹关系,心里不觉一阵轻松,嘴里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什么时候喝你和卫红的喜酒啊?”
“快了,今天我是专门来请你们二位的。”其实夏晓梅今天上楼来就是想近距离地见识一下凌清清,虽说曾有几次远远看到过,可那只是一个轮廓,一个远观的模糊印象,一直没机会近距离地接触,“到时,我和卫红还要专门来接你们这帮同学、朋友、同事的。”说着,夏晓梅又顺手拿起凌清清放在茶几上的书本,是一本《基础护理学》,她随便翻看着,笑着问:“那什么时候喝你们俩的喜酒呢?”
“那就要问清清了。”虞毅夫满脸透着幸福。
夏晓梅放下手里的书本,似是央求着虞毅夫:“大师兄,你忙你的吧,我想和清清说会儿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私房话,好啵?”
虞毅夫听了,连连点头,她们两人能和平相处,也是他最大的心愿,他赶紧把桌上的两本卷宗和一本书抱在怀里说:“那我到左庭长办公室去,你们俩尽管聊啊。”说着,拿起一串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不久,任卫红和夏晓梅、虞毅夫和凌清清、潘圣淼和吴菊花、游伟和许子都先后步入婚姻的殿堂,结婚、生子……这最值得一说的还是游伟和许子的婚姻,可谓一波三折,许子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后来因丈夫“投机倒把”被判刑入狱,丈夫主动提出离婚,许子拿到离婚证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问游伟还接不接纳她,游伟也是没有半点犹豫,对着话筒大声说道:“我游大公子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这之后,许子便抛弃老家的一切,投奔到游伟的门下,她要与游伟一同打天下,战商海。有了许子的帮助,游伟则如鱼得水,酒店生意开得十分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