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被这冲击掀翻,枪口几乎把他的牙齿磕碎,口腔中被划破的部分流出腥甜的血液,但是这些伤痛并没有让楚泽急忙拔出枪口,他反而拼命咬紧枪口,眼瞳里好像都充了血。
楚泽紧紧的抓住枪柄,嘴里还被枪口塞得满满的,尽管如此,他仍旧口齿不清的惊声喊叫:“来了……!来了!……”
没有更多的犹豫不决,火花和枪声在同一时间爆发,震耳欲聋,也使人眼界模糊,崩坏了的脑壳的部分和血浆喷发出来,墨染了大部分的房间墙壁。
崖城在枪声爆响的之前一刻似乎听到了呻吟般的吼叫:“愿主保佑我……”
这声吼叫是在克惊魂未定的厉声尖叫之中的悲哀乞求。
几乎在每一个宗教当中,自杀都是大罪,崖城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楚泽也知道,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自杀,而且还选择了祈求主的保佑。
楚泽的尸体就倒在他的面前,头颅几近崩坏了,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他的死相很惨烈。
虽然崖城自己被冲击到了墙角,但看到了那具缺失了头颅的尸体,他仍旧强撑着默默地在心中祷告,并且低声说:“你的灵魂会得到宽恕的。”
刺耳的尖鸣声从外部传来,直刺人心,那是女人哀歌般的鸣声,这么近的距离,崖城忽然知道了这鸣声的意义:这怪物是在兴奋,它感到愉悦!
愤怒和耻辱一并被填入了他的血液,这一刻他感受不到恐惧,也感受不到周身的刺痛;他只是死死地握住刀柄,像是要把它嵌入手中,他的枪也在他的身边,他左手握住了枪柄。整栋楼房都在摇动,它也在战栗。
“克!要守住这里,就在这里把圮干掉!你要是想变成他这样,就把枪对着自己的嘴巴!要是不想,就把它对向窗外!”崖城厉声吼叫,这种时候他顾不上这声音会不会引起圮的注意,没有暴露位置他也要冲锋,暴露了位置但仍然还是要冲锋。
“要让你的死对得起你的生命!”
崖城与克对望,要看到他眼中的决意。
“是……是!军士长!”
克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可雄浑有力。
“很好。”
说完这句话,崖城就往窗口冲去,他于是终于亲眼见证了那怪物的魁伟身躯,与楚泽描述的并无二致——
火焰、巨翼、钢铁般的身躯。崖城不知道它大致有多高,清楚的是自己在它的面前需要仰望,在它的面前无比渺小。它有着无比狰狞的獠牙,背负着残破不全的翼,是丑陋的具体化,却又是暴力美的另一种完美体现。
它不是现实中的东西,那是只存在于画纸上的幻想之物才对啊。
看来这些都深深的烙印在了楚泽的脑海之中。只有亲眼见过之后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伟力,怎样的一种奇迹,没有亲眼目睹就永远无法想象得出这些元素是如何组成这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
在这具身躯的震慑之下崖城的动作迟疑了,崖城的决心也松动了,他终于明白楚泽是为什么丧失了斗志了,这怪物身高大概有三十米,人类在他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鲤鱼如何能撼动巨鲸?
哪怕没有被这具身躯震慑他也会迟疑的,他的心里必然会浮现出这样的一个疑问:首先该攻击哪里?
崖城转头去看克的情况,正遇上克的眼睛,他那躲闪般的视线有着灼热的温度,它隐含着这样的一个信息:该怎么办?
“拿起霰弹枪,如果它靠近就攻击它身上柔软的部分,尤其是面部!”崖城立刻下达命令,“不要犹豫!”
当前怪物距离二人大约有两百多米,以霰弹枪的射程来说,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但是崖城并没有将希望寄托于克的身上。让克去冲锋缩短与圮的距离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崖城的那番话的意思就是让克在这里守着,如果圮靠近了那就只能拼死相攻了。
根据现在的情况,自己是该前进还是该待命呢?
这个深刻的问题盘恒在崖城的心中,从当前的情况来判断还是不要贸然上前较为妥当,因为附近好像并没有士兵出动,这附近不可能一位士兵都没有,他们应该都没有出来。或者,最坏的情况……他们大部分都逃走了。
“混账东西……”崖城咬着牙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怪物并没有在进行破坏了,它把双翼张开,铺放在废墟之上,引颈向上,向着太阳的方向高声鸣唱,颇有宗教气息和神圣的仪式感。这就好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上帝祈祷,一想到这祈祷的架势是这怪物摆出来的,一种深深的耻辱就不断地向崖城袭来。
作为一名军士长,他要立刻做出决断,要么前进,要么待命。这是两难的抉择,前进生死未卜,但命则会让克的战意更加消极。
怪物就在他的眼前仰天长啸。
他握紧了刀柄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无力的现实:他在畏惧,他不敢上前,就像是在周边房屋里瑟瑟发抖的士兵一样。
那怪物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仰天长啸?答案可想而知:因为所有的人都不敢上前,他们都看到了它浑身上下沾满的淋漓鲜血,所以怪物根本无需畏惧。
“耻辱!”
现在可不是为了保全生命的时候,战士失去了战意,一切都会毁于一旦,现在究竟有多少个士兵成了楚泽呢?
“克,你在这里待命,我要发起进攻。”
崖城压低了声音,他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决意。
“军士长……你……”克一脸的难以置信。
当克看到崖城脸上的表情的时候,他就无法发出声音了。那是一张英俊的脸,可是他有好几天都没有刮胡子了,凌乱不堪的胡须为他添上了几许沧桑,这样饱含着沧桑的英俊的脸上满是坚毅,那是诀别的表情,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再活着回来了。
克哑然,在他失神的刹那之间,崖城翻窗跳出,这是二楼,但是一楼有遮雨台,崖城跳下去不成问题。
“军士长……”
克能够吐出来的话就只有这三个字,只见他站在大街上,他已经把军刀收起来了,双手紧握着霰弹枪,眼睛看向前方的怪物,拼命向前直冲。躲避也没有用处,在这样的浩然身躯之前。
“战士们!眼下就是你们为国捐躯的时刻!我们的灵魂将在此刻得到升华,我们都是英雄,我们的英名将永垂不朽!”
崖城的声音雄浑有力,字字铿锵,就像他那无畏的身躯一样。
他不清楚这周边还有多少士兵潜伏着,是否还有除他和克以外的士兵存在……
但他吼了出来。
迎接他的是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声。圮的双翼张开,尾巴也向上直立,崖城这才发现圮原来有两条尾巴,一条十分粗壮,带着雄浑的力量;另一条像是细长的黑蛇,几乎是从它的背部生长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称作尾巴了。
“怪物!”
崖城不屑的啐了一口,然后他看到了隐藏在房屋中的几位战士,他们都站在窗口,举着枪,好像要冲下来,但是明显的在犹豫。
崖城于是以为自己看见了希望之光。
或许全军撤退才是正确的选择,就算是所有的士兵一拥而上也会在长尾的挥扫之下全军覆没。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战士从来都不需要退路,明知死亡就横在自己的眼前也要献出生命,这是战士的责任。
圮也对崖城产生了兴趣,但它并不急于攻击,它缓缓的转身,不紧不慢的,显得那么悠闲。
“进入战斗!”
远方传来一声带着不可抗拒之威力的命令,随着这一道命令的下达,无数的枪声接连而起,枪弹出膛时的火光不断在前方闪灭。前方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盛大的狂欢,那些枪声那些火光,都是为了烘托这场狂欢的气氛而燃放的爆竹。如果要真的去这么想,那么这场狂欢一定是血腥的。
对于这样狂放的枪弹,怪物有所动作,它用翼把自己遮盖起来。一般情形之下,翼都是脆弱的部分,特别是像圮这种蝠膜似的翼,可是它的巨翼又似乎不同,它的翼似乎尤其坚韧,这不难得知原因:显然的对翼支撑不了它飞起,那么它的作用就是防护自身。几乎每一个生物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组织都是有用途的,那都是自然进化的结果,如果带些宗教的气息,也可以说成:那是上帝之手修善的结果。
枪声爆响之下,崖城没有贸然前进,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动作,或者说是哪一个军队的动作。
在混乱之中,崖城往街边的建筑靠去,沿着墙向前进发,很快接近了圮。接近之后,他立即加入了开枪的队伍之中,手臂上一阵阵的传来强有力的后坐力,霰弹枪毫不犹豫的将子弹一颗颗地推向前方。
开枪的军队是在圮的左侧,崖城在另一面,所以崖城还是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个部队的军人开的枪。圮的身躯就像是一堵无法翻越的高墙,隔绝了崖城的视线。
很快,霰弹枪的枪弹就告竭了,在这期间圮一直保持着防御的姿态,没有任何动作。子弹告竭之后,崖城把霰弹枪甩开,没有丝毫犹豫。他从背后拔出那把军用长刀,现在只能近战了。
未知的军队显然有备而来,他们的枪声到现在还没有断绝,崖城只能等待时机,贸然上前只是愚蠢之举,怪物一起身他就会被己方的子弹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