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坐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偶尔相视一笑,却如同说了千言万语一般。原来只用眼神的交流也能让两人相处的时光变得充实起来。就这样,他们一路听着那些歌,模糊了时间的长短,很快就到了龙潭峡。
车停稳后,他们在景区入口前的广场上下了车。那个广场水泥铺地,面积很大,四周停满了游人的私家车。
“怪不得在车站里等那么久也没几个人上那辆公交车,原来都是土壕自驾游啊!”江雪自嘲地说。
云旗只是低头一笑。
他们拿出旅游卡和身份证到景区售票处去登记,看见柜台的一块牌子上写着“本届中、高考考生凭准考证或录取通知书可半价购票!”。
“早知道咱们就带准考证来了,半价买了票出去卖给别的游客,起码能把来时的车票钱赚回来。”江雪兴致盎然地说。
“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有商业头脑?我爸跟我说过,现在很多成功的商人,他们都有一个必备技能,那就是懂得如何钻制度的空子。如果我爸说得是对的,那你离成功就不远了。韩小姐,相识一场,苟富贵,勿相忘。”云旗对着江雪笑道,说到最后还对她鞠了一躬,逗得江雪掩面大笑不止。
登记完后,他们就进了景区,沿宽阔的水泥路往前走一百多米,来到了景区内部的一个更大的广场休息区。
广场左侧是酒店和旅馆,右侧是一排卖各种土特产和纪念品的小商店,两者之间靠左边是一连串阶梯状下落的小潭。潭水有深有浅,其间由龙潭河连接,山石落差处就形成了一道道小瀑布。而右边则是一条五米多宽的青石板路,沿着小潭和河岸,向谷里延伸。
两人沿路前行,上过几道台阶后,就到了一个庙宇前。庙宇依山而建,甚为古朴。里面香火鼎盛,想要进香的游客已在门外排起了长队,可云旗他们并不想进去参拜,吸引两人驻足的是架在庙宇对面潭水上的几道铁索扣连的木板桥。
很多游客都在尝试通过那几道铁索木板桥,俨然将其当做了一个闯关游戏。
云旗见江雪看得颇有兴致,就提议一起上去玩一次试试,江雪当即拍手赞成。于是他们将背包交给岸边正在等自己孙子闯关归来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看管,就攀上了铁索。
为了安全起见,云旗让江雪走在自己后面。两手握着晃动的铁索,脚下踏着A4纸大小的活动木板,江雪有些慌了。云旗提醒她小心一点,自己在前方用力将铁索和木板控制住,以便江雪继续向前走。他们终于平安到了对岸,可要想回去,还得再经历一回刚才的胆战心惊。
云旗看江雪脸颊发红,额头上布满了群星般璀璨的细汗,就拉她去后面石壁下休息了一会儿,让别的游客先走。
“好了,我可以了,咱们回去吧!”江雪休息好后说。
于是他们就上了旁边另一道回去的索桥,却是比过来时的木板桥更难走。木板桥还有一块木板可以落脚,而索桥只有一根根粗粗的铁链子,脚踏在上面需要花费大力气才能稳住身体。
江雪嚷着要走前边替云旗开路,云旗劝不住她只得依了她。其间江雪差一点跌进潭里,云旗在后面忙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江雪站稳后敏感地抖动了几下腰肢,好像云旗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一样。云旗忙缩回了自己的手,脸上一阵尴尬。
回到岸上,他们都松了口气,去老奶奶那里取背包。那个老奶奶的孙子贪玩,在玩第二遍,他们跟她道过谢后,就背上包,接着往前走。
“现在轻松多了,刚才在那上面站都站不稳,天旋地转的,像是地震了一样。”江雪说着张开双臂跳到云旗前面转了一圈。
“就这样刚才还有人要逞强替我开路,结果自己差点变成落汤鸡。”云旗笑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江雪嘟嘴道,丢下云旗一个人往前快走了几步。
又踏上几级台阶,他们就到了地质博物馆门前。江雪正要进去,云旗忙拦住她,说里面没什么好看的。
“你来过,听你的。”江雪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而后两人沿路右转,继续向峡谷深处走,江雪看见几辆观光车停在路边,问云旗那是什么。
“观光车啊,这山上有公路,回来的时候可以坐那种车的,很快就能让你从峡谷最里面出来,而且不累。”云旗给她解释说。
江雪却大为鄙夷:“如果坐车出来,那还看哪门子风景啊?在家里看看别人拍的风景图不就好了!要我说,觉得累就别出来玩,坐这车的人都是傻瓜,绝对的!”
“等你到最里面时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我绝不坐这车出来,我们可以打赌,赌一顿饭,谁输谁请。”江雪信心十足地说,对赢取这顿饭志在必得。
云旗想江雪是初次来,不知道这峡谷有多深,所以才这样说,本欲告诉她,但转念一想,说了她也不一定信,说不定还会嘲笑自己,就又住了口。
看你到时怎么说!云旗暗咐道,心里开始沾沾自喜,对于打赌一事好像已经胜利在望。
接着往前走,景区的路就变成了一两米宽的曲径。曲径通幽,又爬上几节台阶,便到了五龙潭边。
五龙潭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大潭,潭南侧为几十米高的赤壁丹崖,五龙潭水在此跌落而下,形成五龙瀑和悬沟。赤壁丹崖之上有两座孤峰,其造型酷似两只猩猩在俯瞰瀑布。瀑布之下,五龙潭潭面辽阔,潭水呈青绿色,碧水潋滟,可以荡舟行船。潭内有一块如乌龟形状的石头浮出水面,如在水中悠游一般,石边漂着几叶小舟,几伙游客正在热火朝天的竞速赛船。
“你想不想划船?”云旗问江雪。
江雪摇摇头,神色有些惶恐。
云旗以为她是怕水,便领她向右走,到了一块青石牌坊前。
牌坊前后各有坊联,前联为:
八里迷谷,桩桩迷景逗客伫;
千尺险峰,步步险象着人惊。
后联为:
关峡相望,岚为轻云绕;
潭瀑联珠,水呈青龙飞。
云旗把坊联细读一遍,正在品味,江雪却已丢下他向前走了,他忙去追赶。前行有一道依山搭建的铁梯,他们拾阶而上,云旗借机问江雪为什么不想划船。
“你没看见吗?那水里有蛇。我刚在岸边的水里看见一条,一米多长,吓得差点叫出来。”江雪红着脸回答。
“哈哈,你怕蛇?”云旗嘲笑她道。
“难道你不怕?”江雪不服气地反问云旗。
云旗悻悻地说了声“怕”,江雪便得意地笑了。
铁梯顶部,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洞口有风流出,洞内森森然冷气怡人。走在洞中,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陶渊明的那篇《桃花源记》,仿佛这个山洞就是通往桃源的那个。
穿过山洞,就进了龙潭峡内峡。峡内两岸山壁笔直,长满了山花野草,有鳞毛蕨、蒲扇卷柏、地丁、厚朴、天麻等,林林亭亭,翠色欲滴,偶或还能看见几株白蜡和百合。峡谷最宽处不足十米,最窄处仅能两人并肩而行,峡底一道龙潭峡溪沿峡而流,溪水清澈透凉,很多游客都坐在溪边洗脸戏水。
云旗和江雪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用溪水洗了下脸颊和双臂。
“真凉快,刘易阳他们还说这里热,才不是呢!”江雪愤愤地说,见云旗没有回应还在埋头洗脸,就悄悄捧起一捧水,洒向了他。云旗不曾防备,上衣湿了大半,正欲报复,江雪却已笑着跑远了,他只得作罢,起身赶去追她。
继续深入,峡谷有些地方下宽上窄,自下仰望,只能看见一线天机。
“好美啊!”江雪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那一线青天,痴痴地自语道。云旗趁她不注意,在她头顶连拍了数下,以报刚才她向自己洒水之仇,然后大笑着跑开,让江雪在后面追他。
龙潭峡愈往深处,景色愈为秀丽。江雪一路上活蹦乱跳,无论看见什么都觉得有趣,嘴巴一刻也不肯停,喋喋不休地向云旗汇报她的新发现。
“唉,你快看那棵树,长在那么高的地方,不怕被风吹断吗?什么,你说它被风吹多了就变得坚强了?呵呵,我从小到大也被风吹多了,怎么不见我变得坚强?你呀,油嘴滑舌,就知道强词夺理!以后记住多向我请教,听我一席话,胜读好多年书的。唉,你知道一席话是多少吗?一席,席就是宴席的意思,所以一席话就是吃一顿饭说的话,你多请我吃饭,我让你听我很多席话,你这辈子都不用读书了。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赚大了……”
“哎哟,你看那块石头,长得像不像一个人?像谁?你猜猜,那人咱俩都认识。怎么,猜不出来?你发挥点想象力好不好!这么明显都猜不出来,我都怀疑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你家里是不是背景深厚!走后门让你上的大学?咱们都认识的人不就那么几个嘛,还看不出来?哎呀,笨死你得了,长得像刘易阳啊!什么,你说不像?我真想把你按到水里淹死你,什么破眼神……”
“嗨,我都懒得跟你说话了,你看那里。石头拼成的中国地图都不认识了?得得得,我算看明白了,你这种没想象力的人最可怜了,我都有点同情你了。来这种风景区玩,却什么美景都发现不了。顾城那首诗怎么写的来着?你妈给了你美丽的眼睛,你却拿它发现不了美丽。嘿,你还别说,我真有个小学同学叫美丽呢,什么?你问长得怎么样?怎么跟你说呢,我一直认为,她爸妈给她取那个名字就是对她的一种美好的祝愿,就像我们常说的那样,缺哪儿补哪儿……”
……
江雪还在说个不停,云旗感觉耳膜都快炸了,好不容易见她不再喋喋不休了,她却又开始疯疯癫癫地跑前跑后,对着景观大呼小叫,引来了众多游人的注目。
“好了,你淡定点,别人会把你当作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人。”云旗拉住她劝告道。
江雪听后稍有收敛,可没坚持几分钟,就又开始又叫又跳起来,云旗不禁好奇她哪来这么大的精力。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什么吗?”云旗问。
“精神病?”江雪没好气地瞪着他说。
“不是,”云旗摇摇头,“我想到在一条长满野花的山谷里,一只刚来到人间的小鹿正在阳光下奔跑嬉戏。”
“呵呵,一说到我怎么你的想象力就好起来了?看来在心里没少糟践我吧!”江雪不无讥讽地说,转头看见一棵长在下崖壁上的黄栌树,就要去爬。云旗忙上前拉住了她,她大为扫兴,白云旗一眼,又往前跑了。
当她跑到一座石船边时,终于停下了脚步。云旗赶过去问她是不是累了,她却摇摇头,手指着头顶的峡壁让云旗看。云旗抬头望去,只见灰绿色的石缝间,赫然开着一朵海棠花。
“很想要吧?”云旗问江雪。
江雪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自己爬上去摘!”她没等云旗再开口,直接说道,就要抓着石缝向上攀爬。
云旗忙阻止了她,瞥一眼四周正在休息或者戏水的游客,说:“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疯了!”
江雪轻蔑地扫视一眼周围的游客,但还是不情不愿的放弃了那个大胆的想法。
“我渴了,想喝水。”她任性地说。
“我没带水,包里只有几罐啤酒,你要不要?”
“啤酒更好,快给我来一罐。”
云旗只好从包里取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递给她。江雪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将剩下的又还给了云旗,云旗不解其意。
“拿着,赏你的!”江雪哧哧地笑着说,就又跑开了。
云旗望着她的背影,无可奈何,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啤酒,找到垃圾桶扔了空罐。
“要不要我给你拍一些照片?”云旗追上江雪问她。
“不要,我讨厌拍照。”她嗤之以鼻。
“女生不都喜欢拍照吗?”
“那是那些好看的女生,我这种丑八怪恨不得把脸遮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江雪的这句自嘲云旗只是一笑了之,笑过之后,云旗又说:“那拍点风景也好啊?”
“不用,最好看的风景都只存在于记忆里。”江雪回答。
“就像最喜欢的人一样?”云旗若有所思的接道。
江雪点点头,就拉着他继续前进了。
他们沿着栈道和山路往前走,看见了很多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石头。有些石头上面有天然形成的纹路,像是水波一样,江雪对此大为惊奇,不停地用手抚摸那些纹路。
突然,她又有了新发现,指着前方大叫道:“快!快看!那棵树!”
云旗凝眸望去,见一棵青檀傍崖而立,高约三十米,树冠硕大,枝繁叶茂,底部根茎裸露,抓伏在岩石上,纵横交错,盘龙卧虬。
“那是千年古檀。”他对江雪说。
江雪听后跑过去用手摸着枯老的树根,又回头问他这树是不是真的有一千年。
“也许没有,也许有,谁知道呢?景区的人说它有千年。”云旗淡淡地应道。
江雪沉默了,呆呆地仰望着树冠,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前边有些商店和凉棚,咱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两人在树下呆了一会儿,云旗说。
江雪表示赞同,他们就向前走来到了休息区。那里有一些亭子和回廊,他们找了个人少的亭子,在石凳上落座。
“这里有卖水和饮料的,你要喝点什么?”云旗问江雪。
“有啤酒就行,走了半天,饿死了,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江雪说着把包里零食都拿出来放在了石桌上,他们边吃边喝啤酒。其间有一个女游客带着她年幼的女儿从亭子下路过,那个小女孩看见江雪在吃果冻,就伸着手想要,江雪大方地给了她几个,小女孩的妈妈谢了他们好久才走开。
“看见没有?你跟那个小女孩是处于同等水平的,这么大了爱吃果冻这种零食。唉,没前途啊!”云旗摇着头说。
“跟那个小女孩一样正好,说明我年轻,单纯,干净,不像你们这些大人,全身都是脏的,身体和思想都脏!”江雪撅起嘴回道。
云旗听后只是应和着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终点。”江雪边大嚼薯片边说。
“快到了。”
“几点了?”她问。
云旗看下手机,告诉她已经快两点了。江雪听后并未觉得有什么,好像下午两点还很早一样。
吃完东西,丢掉垃圾,两人就又上路了。骄阳似火,他们走一段路就会大汗淋漓,不得不停下来用溪水洗一下脸。
走到天碑底下,那里较为阴凉,他们就又停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休息。背后山崖陡峭,中开缝隙一线,其间一道飞瀑流转而下,落地声如惊雷。
“这里风景真好,以后我有钱了,就在这儿建一座小木屋,住在这里。”江雪对云旗说。
“那你晚上肯定会被吵的睡不着的。”云旗指着那道瀑布回道。
江雪嗔了他一眼,说他木头脑袋,不解风情。
“好了,你要不要到瀑布后面去看看,有路上去的。”云旗说。
“不早说,快带我去!”江雪一脸亟不可待的样子。
云旗就领她从瀑布右边的石阶上去,沿栈道来到了瀑布后边。
“如果在这后面挖个洞的话,这就可以叫成水帘洞了。”江雪依栏而立,望着脚下的山谷说。
“我上次来时还见彩虹了,瀑布穿虹而过,美极了。唉,你运气真差。”云旗叹口气说。
江雪听后气呼呼地丢下他从另一边走了,云旗忙去追她,她却爱理不理的。
景区在瀑布前搭了一个木板平台,可能是供游客拍照、休息之用。他们下了栈道后,就在平台上休息。这时,一对和他们年龄相仿的情侣也走过来休息。那个女的长相普通,化着浓妆,脸上本擦了厚厚的一层粉,但被汗水涂得乱七八糟的,像是印象派画作的背景一般。她身材矮小,穿了一件粉色连衣裙,却显得皮肤又黑又红,让人不由得想到融化后的巧克力。那个男的倒还正常,但举止很是猥琐,令人生厌。
他们坐在云旗和江雪对面休息,那个男的不时地偷瞄江雪那双秀腿,终于被他女友发现了,在他背上狠狠捶了一拳。那女的也瞥了眼江雪的腿,眼神满含厌恶,轻轻地“哼”了一声。
云旗看着这对情侣,有些想笑,正要告诉江雪,江雪却欠身站起,迈着优雅的步子在平台上走了一圈,装作是在欣赏山谷的风景。那女的脸色变作铁青,拉起男友气呼呼地走了,边走边在她男友身上又捶又扯。
“你何必呢?”江雪走回来后,云旗无奈地问她。
“给你找点乐子啊!”江雪很是得意地回答。
“是给你自己找乐子吧?”云旗看着她说。
江雪调皮地笑了笑,没有回应,拉云旗起来接着往前走。他们走到一道木板吊桥时,江雪的疯病又发作了。她先跑到桥对岸,手脚并用的摇晃绳索,让云旗难以站稳,阻止云旗过桥。她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另一些游客到来,她才撒手。
过了吊桥,再走一段栈道,就到了峡谷的最深处。那里地势平稳辽阔,有商店、凉亭以及公厕,还有一些游乐设施。
江雪看着那些供孩子玩乐的充气跳床、网绳通道,问云旗要不要上去试试。
云旗忙摆手拒绝,江雪就说他无趣,是个胆小鬼老古板。云旗很是无奈,心里说就算我想上去老板也不让啊。
之后,江雪又有了新发现。在他们头顶的山崖上,有一道铁链索道悬在半空,一些游客正身系安全绳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走着。
“那个可以玩吗?”江雪问。
“可以啊,收费的。”云旗回答。
“贵不贵?”
“一次二三十吧。”
“咱们玩一次怎么样?看起来挺刺激的。”
“算了吧,上次来我就没玩,我妈说那个不安全。”
“你妈这次又没在,我现在就是你的监护人,我说你能玩你就能玩。等等,你不会是有恐高症吧?”
云旗点点头,江雪同情地看着他,又指着另一边的滑索吊椅说:“那玩这个,你不用怕了吧?只坐在吊椅上滑下去就行了。”
云旗正在准备措辞拒绝她,江雪却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不许说NO,跟我去买票。”
云旗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就随江雪去买了票,沿着铁梯爬到崖顶。前边还有几个游客,他们只好站在一旁等候。
“不用怕,一眨眼就到对面了,别看脚下。”江雪安慰云旗道,自己已是迫不及待想体验一番。
云旗点点头,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先给他们称了体重,选取了合适的轮索,然后又给他们套好安全索,让他们坐在吊椅上,提醒他们身体后倾的同时,双手一定要抓紧绳索,说完后就将他们依次推了出去。
真的是一眨眼,他们就到了对岸。卸下安全索后,江雪一脸失望的表情。
“真没意思,这么快就完了。”她意犹未尽地说。
云旗默不作声,随她到一个凉亭里坐下休息。
“你没事吧?吓傻了?”江雪问,在云旗的头上拍了一下。
“没有,我在想咱们怎么回去。”云旗忍住坏笑说。
“这就到头了吗?前面没有了?”江雪说着往四处张望了一番。
云旗点点头,看了下手机,说:“已经过三点了,咱们该返回了。”
“走回去?”江雪瞪着眼问。
“对啊,你说不坐车的。”云旗淡淡地应道,心里窃笑不止。
“那要走多久啊?”
“如果现在就走,六点应该就出去了。”
“啊?”江雪一阵颓丧。
“别啊了,再不走咱们晚上就得在这儿找家旅馆过夜了。”
“不行不行,咱们还是坐你说的那个观光车出去吧,我可不想在这儿再待一个晚上。”江雪摆着手说。
“行啊,不过你要请我吃饭了。”云旗狡黠地一笑。
“请就请,你个贱人,不早告诉我这里这么深,要走这么长时间。”江雪板着脸说。
“说了不就没这顿饭了……”云旗笑道,在她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带她向售票处走去。
一路上江雪还在愤愤不平地小声诅咒云旗,云旗听见后回过头瞪她了一眼,江雪立刻改口,装作在哼歌。
买好车票,他们便上了观光车,车里座位尚未坐满,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发车。两人找空位坐下,系好安全带,边喝啤酒边听车载音响里播放的音乐。司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长相甜美,长发飘飘,云旗不由多看了几眼,却被江雪发现了。
“怎么的,又找到新女神了?”江雪压低声音对云旗说,而他们就坐在那个女司机的后面。
“没有……”云旗一阵窘迫。
“脸都红了还说没有,行了,不用解释,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唉,用不用我帮你?”江雪坏笑着说。
“你要干什么?”云旗顿时慌了,害怕江雪做出什么让他丢脸的事。
“我去帮你要她的号码,换你请我吃饭,怎么样?”
云旗忙摆摆手,连声说不用。
江雪有些丧气,最后说了句“以后后悔了别怪我!”。云旗忙表示自己绝不后悔。
这时,又来了几个游客,他们上车坐好后车子便出发了。山路曲折回环,一侧是笔直的崖壁,一侧是幽深的峡谷,车却能平稳自如的行驶,云旗不禁对那个女司机暗生敬意。
“她几岁学车的啊?年纪不大技术却这么好!”江雪对云旗耳语道。
云旗没回答。
这时,另一辆观光车从后面追上了他们,司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不停地对着他们的车按喇叭。女司机将车驶进里侧,让后面的那辆车超过,因此车里有一些游客开始不满了。
“为什么让他们先过去?快,追上他们超过去!”车里有人这样喊。
“他们那样不安全,也是违反规定的,咱们虽然慢,但不会出事。”女司机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亦如长相一般甜美。
“那我们打电话举报他们,你们的投诉电话是多少?”另一个人喊道,其他人开始嬉笑。
女孩并未接话,依然在专心致志地开车,车里的人开了几句玩笑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确定不要我帮你吗?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江雪又对云旗耳语道。
云旗不耐烦地白她一眼,江雪忙知趣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提了。
峰回路转,风景迥异。他们听着音乐看着山景,凉风拂面,甚为清爽,不知不觉就到了终点站。下车后,云旗又忍不住看了眼那个女司机,只见她等游客都下车后,独自坐在空车上点燃了一根香烟。女司机凝眸远望着天际,任风撩动秀发,不时抽一口烟,缓缓地吐出。她抽烟的动作极其优雅,让人想起电影《无耻混蛋》中的女主角坐在咖啡馆窗前的阳光下边抽烟边看书的那一幕。
“怎么了?心动了?”江雪说着在已经看呆了的云旗眼前摆了摆手。
“别闹了,咱们快走吧。”云旗忙收回目光,起身欲走,江雪却又拦住了他,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让云旗等她一会儿。
云旗接过她的背包,就站在路旁等待,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女孩望去。她的一支烟已经抽完,正不动不语地在发呆,云旗不禁好奇她脑中此刻在想些什么。
十分钟后,云旗看了下手机,时间已过四点,江雪却还未回来。他正准备去厕所那里等她,江雪却给他发来了短信。
——来景区门口,我在这等你。
看过短信,云旗忙赶到出口那里,果然江雪正在那里倚着围栏看潭里的游鱼。
“你怎么回事?不喊我一声,让我在那儿瞎等!”云旗有些动怒。
“别生气嘛,我也是为你好,看你依依不舍的,就给你留点时间让你多看会儿。”江雪笑着解释说。
云旗瞪她一眼,却又无可奈何。
“好啦,买车票走啦,再晚赶不上二路汽车了都!”江雪说着从云旗手里接过自己的背包,就拉着他出了景区大门。
他们买票上车后,里面几乎已经坐满了人,没有两个挨着的座位了。江雪拿出一包山楂片讨得了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的欢心,让大妈把自己的位置换给了他们,他们两人才坐到了一起。两人刚坐好,车子便启动了。
“你刚才上厕所没?”云旗问江雪。
“当然上了,不过我是从厕所后门出来的,然后就去出口那里等你了。”江雪回答,又拿出了耳机,分一个给云旗,开始听歌。
他们奔波了一天,都有些累,一路很少开口。车到新安县城时,已是傍晚时分。坐上回伊川的客车后,江雪说自己饿了,云旗便拿出自己包里的面包给她吃。
不久之后,车子开动,驶出县城,走在公路上。两人靠窗而坐,正对夕阳。
“景色真美。”江雪扯着云旗的衣服示意他往窗外看,云旗凝眸望去,但见一轮夕阳浮于天际,关山苍茫,原野逶迤,其间一顷湖水如大地之眼,仰望着云霞尽染的天穹。
“那个湖,叫什么名字?”江雪问。
云旗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好想去。”江雪又说。
“下次吧,留点遗憾,记忆才会更深刻,才会对这片土地充满情怀。”
“情怀?”
“嗯,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至今都记得。”
“什么话?”
“我们喜欢一样乐器,没有坚持到专业地步,又不舍得放弃,就变成了一种情怀;我们留恋家乡,又抛弃了它,就变成了一种情怀;我们喜欢一个人,但不能彻底拥抱,于是也变成了一种情怀。拿不起却又放不下,虚掩的门,踮起的脚,够不着的葡萄,未曾解渴的梅,都变成了一种情怀。”
云旗说完这些话后,江雪侧头看了看他,眼中闪动着迷人的光华,亦如昨天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时那样,云旗问她在看什么。
“没什么,觉得好奇。”江雪回答,又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好奇?”
“嗯。”
“好奇什么?”
“你!”
“我?”
“嗯。”
“我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内向的人,可我看你刚刚说那句话时的眼神,觉得你不是内向,不对,是不只是内向,你一定还很多愁善感。”
江雪的这句话让云旗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愣愣地盯着她。
“你一定很认同村上春树的那种人生观对不对?”江雪接着问。
云旗慢慢地点点头,说:“人生的本质是虚无,寻觅的过程亦即失去的过程,那么反过来,不去寻觅,也就不会失去,就像有些秘密一样,你知道的越多,你就越难受。”
“你说过你不喜欢玩游戏对不对?”江雪愣了片刻,换了个问题。
“不是不喜欢,我对网络游戏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不喜欢游戏,只喜欢读书,而现在别人都是喜欢玩游戏,不喜欢读书的。”
“所以我跟别人都合不来,在学校的同学们眼中,我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木头,经常读一些无聊的小说,也不喜欢跟别人多接触。”
“那你怎么会跟刘易阳成好朋友了呢?”江雪疑惑地问。
“我其实不是不喜欢交朋友,我只是懒得去跟别人多接触,但别人来找我,我也是会配合他们的。比如刘易阳,本来我们不熟,后来他经常跟我一起去餐厅吃饭,我们就熟了。他回县城上学后,我们还保持着联系。”
“你为什么不喜欢跟别人多接触?这样你不觉得孤单吗?”
“一个人,要么庸俗,要么孤独,你必须选一个。”
“这八个字,说得真好!”江雪又把那八个字低声重复了几遍。
“你从哪儿看来的这八个字,自己总结的?”她接着问。
云旗摇头否认,望了眼车窗外残照的夕光,说:“高二那年,一个星期五下午,我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我一个人悄悄离开操场,躲到学校的人工湖边看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那时大家都在上课,所以湖边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看起来比我大的男生坐在湖边用耳机听着歌发呆。因为操场上就我们一个班在上体育课,所以我猜测那人是逃课了,我也没多管,就开始坐下来读书。
“这时,我的几个同学围着学校跑步看见了我,就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其中一个说他明天生日,晚上请大家去KTV唱歌,邀我一起去。我拒绝了,因为我不太喜欢去那种地方,况且我跟那几个同学也不太熟。
“他们几个人就开始轮番劝我,我还是不去,他们就有些动气,说请我去给我面子,让我不要给脸不要脸,反正就是这一类的话。我静静听着,没还嘴,他们自己觉得没意思,就走了,临走给我甩了一句话,说我就他妈是一个呆子,脑袋不正常。
“我就当作没听见,在他们走后又开始看书,一直在旁边听歌的男生显然目睹了整件事,他起身走到我跟前,看了看我看的书,说读这种书的人,脑子确实不正常。我没理他,他就吹着口哨走了,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来对我喊道:‘一个人,要么庸俗,要么孤独。’我就是从他那里第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那个男生是谁啊?你后来认识他了吗?”
“没有,后来他自杀了……”云旗淡淡地说。
“自杀?”江雪瞪大了眼睛,“你没开玩笑吧?”
“他们那届高考完后,成绩还没出来,他就自杀了。他去药店买了很多有安眠效果的药,找来一盆木炭点着,封好房间的门窗,吃了药,又喝了很多白酒,就倒在了床上。当他家人回家撬开他的房门后,他已经死了,没留下只言片语,这事去年新闻有报道的,不过正值高考放榜,也就没人多去关注了,你可能听说过。”
“这事我去年确实听说了,说洛阳一个考生因为高考失利自杀了,没想到就是他。”江雪说。
云旗听后不由苦笑了一下。
“成绩尚未公布,他就知道自己失利了?再说后来成绩公布了,他的成绩并不差,甚至相对于他的平时成绩来说他还有些发挥超常。高考失利这个说法,只是警察堵人嘴的一种托词,他家人也不想听见别人的风言风语,就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江雪听后神色凝重了许多。
“那个男生为什么自杀?”她问。
云旗伸手指指窗外的天空,说只有那个男孩自己知道。
江雪点点头,也转过头望着窗外。
窗外,夕阳完全隐没,夜色袭来,只有西方的天际还残余着些许亮光。几颗微星散落天穹,如睡莲盛开在月光下的湖面上,晚风吹动几缕幽蓝的云,亦如湖水的波纹一般。
“你看过施托姆的《茵梦湖》没?”云旗低声问江雪。
江雪摇摇头。
“那是一本充满诗情画意的小说,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男孩女孩青梅竹马,互怀情愫,可男孩错失女孩,女孩错嫁他人,多年后,两人相遇,却只能感叹命运弄人,最后女孩死了,男孩孤老余生。”
“你有这本书吗?”江雪问,“可以借我看吗?”
云旗点点头。
“那有空我去找你。”江雪说。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给你送去。”
“我还想看一下你其他的书,再多挑几本。”
“好吧!”
“那我到时给你打电话,你在家等我。等一下,我去你家,你爸妈不会误会吧?”
“你思想不要那么封建好不好,我爸妈可是很开明的,我妈还担心我这样找不到女朋友。”
“那你妈不会把我当成你女朋友吧?”
“不会,我妈相信我的眼光。”
“你什么意思,说我丑吗?”江雪语调高了几分,还轻推了云旗一把。
“没有,没有。”云旗忙告饶道,怕吵到周围的乘客,同时偷眼看了下他们,见他们或在睡觉,或在戴着耳机玩手机,并未注意他和江雪,这才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你交过女朋友没?”江雪复又压低声音问。
“交过。”云旗坦诚地回答。
“几个?”江雪显得很有兴趣。
“一个。”
“什么时候交的?”
“高一。”
“那女生叫什么名字?”
云旗摇头不答。
“算了,不说名字,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总可以吧?”江雪换了个问题。
这次云旗觉得告诉她也没什么关系,况且江雪也不认识那个女孩,同时云旗又想到,如果自己不说出来,那么江雪一定会纠缠得自己不得安宁,于是云旗就有选择的把那段经历说了出来。
“那时我刚上高中,跟班里的同学都不太熟,有一次上体育课,我独自沿着学校散步,走到小花园那一带时,听见树林里有女生在哭,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过去查看。原来是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她就一个人在那儿,看见我过来后,忙止住哭声跑开了。
“我后来从另一个女生那里打听到,她爸妈离婚了,她妈出轨,所以她被法院判给了她爸抚养,她爸又找了个对象,要结婚,她知道后经常一个人躲起来哭。我当时很同情她,想为她做点什么事,却不知该怎么做。
“后来我看她经常不去吃饭,就偷偷给她买零食,放学教室里没人后就去放进她的书桌里。同学们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就猜测说一定是哪个暗恋她的男生。我很小心,一次都没被发现过,加上我平时沉默寡言的,也就没人怀疑我。
“我以为那个女生也不知道的,直到那年圣诞节晚上,我手机接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让我放学后到假山那里等着。我本以为是个恶作剧,但觉得去一下也没什么,就去了,却是那个女生在等我,她送给我一条围巾,说是自己织的,还说一直都知道那些零食是我偷偷放在她桌子里的,所以向同学要来了我的号码……”云旗说到这里停下了,把车窗稍稍关小了点。
“后来呢?”江雪急急地问。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啊。”云旗淡淡地回应道。
“再然后呢?为什么分手?”
“她爸再婚后,她妈怕她受委屈,就回来想要走她的抚养权,她那个后妈也觉得她碍事,就让她爸把抚养权给她妈。她爸开始不愿意,后来可能觉得她跟着她妈会好一点,因为她妈比较有钱,在大城市,就把抚养权给她妈了。她妈要带她走,我们只好分手了。”
“这样啊!她临走前你们一定见面了吧?”
“当然。”
“那有没有立下什么约定?就比如说几年后哪里再见。”
“你偶像剧看多了吧?”云旗感到好笑。
“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江雪又说。
“嗯,问吧。”云旗为她那心怀鬼胎的样子感到不安,担心她问的问题会令自己难以启齿。
“你还是不是处男?”江雪把声音压到最低,但云旗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七个字,虽然他已是有了准备,可听完江雪的问题后,他还是感到一阵震惊、气愤、好笑、无奈……
云旗白江雪一眼,拒绝就这个问题做任何回答。
“看你这反应,应该还是。”江雪傻呵呵地笑着说。
云旗更加无奈。
这时,江雪的手机响了,是她母亲打来的。
“嗯,我已经坐上车了,很快就到伊川,你别担心。我在车上,不方便跟你说话。哎呀,你让我爸别来车站接我了,我一起的还有人呢。没事,没事,放心好了,我挂了啊……”江雪这样说着,就挂了电话。
“我妈,真烦,老是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好像我就是个小孩子。”江雪对云旗说。
“当妈的都这样,你是女孩,你爸妈肯定担心你多一点。”
“说的也是。”江雪少见的点头附和了云旗的话。
云旗看了看窗外的深沉夜色,又看了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已过八点,车还在走着,看不出到了哪里。
“你有没有交过男朋友?”他见江雪不说话,转而问她。
“没有。”江雪矢口否认。
云旗摇头冷笑,表示自己不信。
“不信你可以问刘易阳或者文静去。”江雪说。
“为什么不交?”
“因为长得丑。”
“说实话!”
“哎呀,其实不是不想交啦,我只是没遇见过特别有感觉的,如果遇到一个,我还会主动去追他呢。”
“你觉得你什么时候会遇见?”
“大学吧!我的那个学校是理工类大学,男生多,肯定会有符合我的要求的。”
“那什么样的男生你才会有感觉?我看看我认不认识一个这样的介绍给你。”
“稳重一点的,幽默一点的,听我话一点的,心地善良孝敬父母。”
“对长相就没什么要求吗?”
“长得看得过去就行,对了,你那初恋漂亮吗?”
“一般般,她属于那种可爱乖巧类型的。”
“有照片吗?”
“以前有,后来删了。”
“联系方式呢?微信或者QQ呢?”
“也一并删了。”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她妈在武汉有工作,她应该也在那里吧。”
江雪一听笑了:“怪不得你那么想去武汉,原来不是想看武大樱花,而是想要再续前缘啊。”
“不是……”云旗慌忙解释,却被江雪打断了。
“别解释!”
云旗只得作罢,不再解释,任江雪笑着,还得听她在那里设想自己跟前任在武汉重逢时的情景。
江雪的设想即将落幕时,车子终于回到了伊川。进站后,江雪拉起云旗第一个冲出了车门。
“终于到家了,再在那车里待一会儿,怕我就要晕车了。”她对云旗说。
云旗已经饿得不想说话了。两人走出车站后,看见路边有很多小吃摊。
“你饿不饿?”江雪瞥一眼那些小吃问,云旗明白了她的意思,就陪她去吃。
江雪先吃了份麻辣烫,没让摊主放一点辣椒,又吞下了五串烤肉,最后还买了一串烤玉米。
“你就是个吃货!”云旗说。
“玩了一天,又累又饿,还不许我多吃点?你就只会关心你那个初恋,看人家不去吃饭就给人家送零食,我吃点东西就说我吃货,重色轻友!”江雪边嚼玉米边说。
云旗伸出手指抹去了她嘴角的玉米屑,江雪丝毫不难为情,用手背在鼻子下一抹,继续大嚼大咽。
吃好后,两人都不想走路了,就决定打车回家。云旗先把江雪送回了家,他自己到家时,已是夜里九点多。他母亲一见他进门,立即拉出一套被单、床单问他觉得怎么样,云旗倒在沙发上点点头说挺好的。
“这是给你往大学带的,你想想还要什么东西,明天咱去买。”张秀兰说,把床单叠好收了起来。
云旗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就让他母亲自己看着买吧。
张秀兰以为他是玩累了,就让他早点回房休息。
云旗先去洗了个澡,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闭目回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韩江雪,一个昨天才认识的女孩子,今天自己就陪她一起出去玩了一整天,还给她讲了那些自己从不曾跟别人讲过的经历。
我怎么会这样?我不会是喜欢她吧?
云旗问自己,却没得到自己的回答。
这时,他的手机里来了一条微信好友验证,是江雪发来的。
云旗同意后,江雪立即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陪我。你说自己没什么朋友,那么可以让我来做你的一个朋友吗?(一个害羞的表情)晚安!
云旗看后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也浮现出了微笑。
他思索着如何给江雪回复,输入一行字却又觉得不好,再次删掉,如此反复数次,还是未曾写出一个字,最后只得放弃,只简单的回复了四个字加一个表情。
——可以,晚安!(一个睡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