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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那一年，他不叫许遇生
书名：我要好好说再见 作者：四月底 更新时间：2019-07-18 09:02 字数：3204
呼伦贝尔的早晨要比东丹市来的晚一些，许遇生静静的坐在床边，昨晚，他几次有了想要去往城外那片草原的冲动，他甚至都出了酒店的门，但等到此刻他还是坐在酒店的屋子里。
许遇生早就习惯了不同地区的气候和时间差，而解文乐却与之相反，他满脸的兴奋，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可他依旧在和许遇生商量，等办完事，俩人去一趟草原。
宾馆门口，许遇生给解文乐布置了任务，他让后者按照科级接待标准去准备一场午宴，而他自己则直奔医院。
没到8点钟的医院早已经是人流涌动，许遇生坐在检验科门口，他在等冯主任，再过几分钟，冯主任一定会到。
以许遇生的了解，冯主任会比上班时间早到20分钟。
医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多，许遇生也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冯主任“冯主任？”
一个大概过了中年的男人应声回头，他看了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许遇生，脸上露出了疑惑又随即消逝“小许？来，办公室谈。”
许遇生不喜欢医院的这股味道，所以进入冯主任的办公室，他突然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
“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我还在和主管采购的张院长做汇报呢，怕事情有变，给你提前打个招呼，你看你就来了。”
许遇生笑“啊，冯主任我不得不来呀，我们公司可是对咱们之间的合作很重视啊？”
“哈哈哈哈，我也很重视”冯主任坐下“这样吧，我一会儿还得开会，也谈不了，中午，中午我做东，咱们边吃边聊”说完他又站了起来。
许遇生的微笑一直在“行，您先忙，中午咱们聊”他把背的包向上捋了捋“不过，怎么能让您做东呢？这样吧，我现在也没事儿，就先出去找个吃饭的地方，等您下班了我来接您？您看？”
“好，好，没问题。”
许遇生堵了一个大早，有收获吗？有，这顿饭就是他的收获。
同样有收获的还有解文乐，他订好餐馆后，来到医院找许遇生。
他刚进入医院，远远的就看到了许遇生的背影，他坐在医院等待区的椅子上，看着有些孤独。
解文乐走过去刚要开口，就被许遇生的问题难住了。
因为许遇生的这个问题太突然、太意外，他问解文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生哥，你这个问题太直接了，再说我还没女朋友呢。”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或许，在医院这种地方不该问这种无关生死的问题，许遇生的问题让坐在他前边的人回头看了过来。
解文乐明显的害羞了，他把身子侧转“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有，现在，现在应该没了。”
这个回答解文乐说的是真的，但许遇生似乎想要打破砂锅，他又追问解文乐“喜欢分两种，第一种是说出来的，另一种是藏起来的，你的是哪种？”
解文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揭穿了一样，尽管许遇生说的很平静。
他挤出了一个微笑，告诉许遇生自己的喜欢是第二种。
“那就是说你是暗恋了？没告诉她，你喜欢她？”
解文乐点头，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变了样。
许遇生突然搂住解文乐“也许你觉得可惜，应该把这份喜欢说出来，但是我告诉你，没说出来反而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他这样的人？他那样的人？解文乐在心里问自己，他很想问许遇生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但他终究没问，他问的是：“为什么不该把喜欢说出来？”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能藏得住，唯独喜欢这种东西藏不住，如果你觉得”许遇生没再说下去。
“不一定吧？我觉得我藏得挺好啊”这是解文乐对许遇生少有的质疑。
“如果你觉得你藏住了”许遇生停顿了好一会儿“那就说明那个人藏的比你更好。”
安静，好像整个医院都安静了，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许遇生和解文乐的周围。
许遇生在众多的实习生里选择了解文乐，是因为他发现这个男孩身上，有一种执拗，竟然和他自己是极其的相似。
可是随着他和解文乐相处的时间越多，他也越相信那句话：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
中午12点刚过，许遇生开门，他身后的冯主任稍加推辞便进入了包房，这个包房很特别，因为这是一个真的蒙古包，只不过它不在草原上，而是在混泥土建造的高楼里。
硕大的蒙古包，只有三个人，显得有些空旷。
冯主任似乎真的是诚意满满的来谈购买事宜的，他在上菜的间隙，主动开始把购买意向出现问题的原因，逐一的说了出来，而剩下的俩人则聚目认真的听着。
冯主任的话停下，第一个菜也正好端上了桌。
“冯主任吃，边吃边说”许遇生说着把菜转到冯主任的跟前。
许遇生语毕，冯主任开始动筷子。
但许遇生自己却因为冯主任的一通话，连那仅有的些许食欲也没有了。
他是真的吃不下了，按照冯主任说出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合同多半是胎死腹中了。
但最让许遇生难受的是，面对冯主任给出的理由，他竟然做不出任何的反驳。
他许遇生该怎么反驳呢？人家医院新任院长上任，否定前一任的决定不是很合理吗？
又或是说他许遇生的命不好，正好赶上人家医院的三甲评估，各项事务都是小心之中再小心。
再或是说是呼伦贝尔的政策好，在不久的将来，整个医院都要进行整体搬迁，那么所有的采购，层层审批不也是正常的吗？
这一顿饭，好像没有任何收获。只有那一盘羊肉在冒着热气，看上去格外诱人。
饭局在冯主任离上班时间还有5分钟的时候结束了。
冯主任走后，整个蒙古包更加的空荡了，也对，包房里只剩下解文乐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他也没有了吃的欲望。
许遇生站在马路上，冲着冯主任的离开的方向挥手，他瞬间回忆起他的顶头上司蔡明池告诉他的话：我建议你换一个地区开拓市场，总公司那边说呼伦贝尔的情况比较复杂，不太稳定，不利于新市场的开展。
但是许遇生却自信满满的回答道：我在那里呆过，哪儿的人都非常淳朴，能有什么问题啊？他们一群坐在办公室的人，消息终究没有我们来的更切实。
现在好了，他好像明白了，没有任何人的一碗饭是白白吃的。
当晚，许遇生和解文乐踏上了返回东丹市的火车。
因为票买的急，他们需要先坐车到北京，再由北京坐到东丹，更让他们为难的是，俩个人只买到了一张卧铺票，而另一张则是硬座。
许遇生在毕业后的几年时间里，火车几乎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有时候早上到达某个地方，等到了晚上便又离开。
夜里两点，被闹钟叫醒的许遇生穿过两个车厢去和解文乐换位置，他想让这个“懂事儿”的孩子后半夜在睡梦中度过。
许遇生并没有在坐位上找到解文乐，因为本该属于解文乐的坐位上睡着一个小女孩。
许遇生继续向前走，他好像知道解文乐在什么地方。
这个季节的天气晚上还是很冷的，许遇生很快在车厢的连接处找到了抱紧双臂的解文乐。
“没见过吧？”
解文乐明显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着了，他应声看向了许遇生“生哥，你说什么？”
许遇生把目光转向身后的车厢“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吧？”
解文乐点头，他叹口气“我第一次见有人竟然钻在坐位的下边，坐我坐位的那个小女孩，才那么小，她的父母也不说给买一张票。”
沉默，两个人又沉默了，解文乐不知道再该说什么，毕竟以前，他也是个上帝心肠。
“你去睡会儿”见解文乐要开口，许遇生严厉的道“这是命令，睡会儿过来换我。”
解文乐应该是真的累了，他没再推辞。但他离开时候，向许遇生说了感谢，接着又说了抱歉。
火车与铁轨摩擦出的声音在车厢的交接处听的更清晰，许遇生看向车窗外，但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有自己的影子倒印在玻璃上。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想着解文乐把坐位让出去的行为，突然就笑了，他好像在玻璃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自己：
那一年，是许遇生，不，那一年他还叫许败。反正，那一年是他实习的第一年。
那一年，也是他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见到：火车的坐位下竟然会有人躺进去，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有人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位置大打出手。
活久见，他不可思议的问樊生“他们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位置打架？”
樊生似乎见多了，她笑着回答道“这都打的不算严重，列车员就解决了，还有更严重的呢。”
许遇生满脸好奇“有多严重？”
“有多严重？就像你乱发好心，偏要坐圣人，给人让座，现在好了，我们都没得做坐了。”
樊生答非所问，但许遇生感觉的出她没有真的生气。
火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应该是又到了一站。许遇生有一种想把解文乐叫下车的冲，然后给他上一课。
因为曾经的樊生把他喊下车，在车子快要开的时拉住他，不让他上车，然后让他发誓，不再乱发好心，给人让坐。
现在，许遇生早就不再给人让座，而解文乐则需要一个人也给他上一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