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棋中隐合天地之数,玄黄之理,融汇八荒之意。棋力纵横捭阖,棋法又不屑阴诡谋道,看来这那罗君上当不是昏君,有振兴那罗雄霸中州之意。
“你来我棋苑这么些日子,应当也知道很多人借下棋飞黄腾达。如今最喜欢到我棋苑挑人的就是襄侯了,我想找个机会与襄侯说说,你在他面前露几手,得他欢心助你脱了贱籍。”
听到襄侯之名,风天逸喜上眉梢,他不知道瞳邡居然会亲来棋苑,这也算歪打正着,事半功倍。只是片刻,风天逸便敛了笑容:“我想让自己脱离贱籍,但更想让那罗所有的贱民都脱了贱籍,受到公正的对待。”
沧澜吸了一口气,看向风天逸的眼神立刻不同了,有审视,有惊疑,有赞赏,也有担忧:“你竟是想走这条路吗?若成功青史留名,若失败粉身碎骨。”
“贱民的一生,活着与死了何异?”沧澜看着挺直腰背的风天逸,竟觉得他高不可攀。
棋苑每日辰时开门,先出去的是端茶倒水的侍从们,伺候上门的客人吃喝。辰时三刻,布棋的侍从们就会净手跪到帘后,等待手谈的客人们来到棋盘边。风天逸每天辰时二刻净手,然后便跪到帘后等待。今日刚洗完手准备到日常的位上去,就见和年急匆匆走来,拉了他就走,指示另一个侍从顶替到风天逸位上。
“襄侯来了,快随我去包间,小心伺候着,绝不可出错。”
瞳邡已经坐在包间了,两边还有伺候的侍从,瞳邡的手搭在其中一个长得好看的侍从肩上,另一手执筷轻敲杯沿,微闭着眼哼着小曲。瞳邡并没坐在棋盘边,在棋盘两边的是风天逸见过的两个棋手。和年让风天逸从侧间进入,自己走正门,向瞳邡行了礼,笑道:“侯爷许久不来了,小民还以为侯爷再看不上我这小小棋苑了。”
瞳邡哼笑一声,举起筷子对和年指了指:“除了你这迷梦城还有下棋的地?”瞥了那俩棋手一眼,“这两个面生的很,你这最好的?”
“我这里最好的永远是沧老,这两个勉强说得过去,但一定入不了侯爷的眼。”他摇着头叹息,脸上却不见悲意,“哎,以侯爷的棋力,现在迷梦城又能有几个棋手能入您的眼的。”
“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培养人的手段也是越来越弱了。”瞳邡换了个姿势,“你父亲还在的时候,棋苑里著名的棋手有多少,到了你,真是惨。”
“是是是,小民惭愧惭愧,继续努力。”
“行了,”瞳邡挥了挥袖,“你们开始吧。”
瞳邡也是没法子,最近送给瞳飏的谋士虽没被杀了,却被找了个理由给发配了。瞳邡也是头疼,这老四能不能理解他的苦心,他怎么就不想想瞒着太子给他送谋士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没有谋士,凭老四手下的那群武夫还怎么斗过太子。
面对瞳邡,两个棋手很是紧张,发挥的功力不及之前的一半。瞳邡已经皱起了眉头,和年也用手捂着嘴假装咳嗽。
听到和年的咳嗽声,两个棋手更是紧张,其中一个额上渗汗,竟不知下步该如何走。风天逸执子的手本停在一边,忽然抬手从棋盘上游过,在某处停顿一下,复又收回去。那棋手眼前一亮,出声落子。风天逸落了子收手回来时又在一处微停。另一棋手本不想听一侍从之言,可眼下棋局那处竟是最好的。两位棋手便在风天逸的引领下下起了棋。
瞳邡本没感觉,过了不久忽觉这两人的棋路越来越畅,你来我往竟没了之前的紧张。他往棋盘上看去,立刻发现了那两只修长匀称的手。瞳邡觉得有趣,竟不看那二人下棋,只看布棋的侍从指挥。和年自然也发现了,担忧地瞄了眼瞳邡,见他并无怪罪的意思,稍稍放心,却又不能安心。
棋下到后半程,风天逸就不再指挥,任由那两人发挥。两人定睛,发觉风天逸竟将棋局引领到他二人曾经下过的一盘棋上,接下来的步数只要重复之前那局便可。瞳邡发觉那侍从虽不再引导,但这两人的棋力却与之前侍从摆布的差不了多少,他不知是那侍从本事就如此还是他深知二人能力,只显这几分功力。
棋局结束,瞳邡饶有兴致的起身,并不评价两个棋手,踱步出去,对躬身相送的和年道:“我明日再来,你再找几个棋手斗棋,对了,还让今日的侍从布棋。”
和年答应着,又问:“侯爷何不在我这吃了午饭回去,侯爷不是一直喜欢我这儿厨子的炒双脆吗?”
“那东西费时的很,你让他备着,我明日来吃。”
和年欢喜地应着,送走瞳邡,返回身赏了风天逸几吊钱:“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个大哥,许你午后的假,送些钱给他。再到厨下拿些吃的,你可以明早再回来,不过不能晚于卯时三刻。”
风天逸也不见有多欢喜,恭敬地应下。
瞳邡连续三日都来了棋苑,看不同的棋手对棋,只由风天逸一个布棋。后来的几个棋手棋力不如第一天的那几个,他们中也有紧张的也有不紧张的,不过只要有人迟迟不落子,瞳邡皱一皱眉头,风天逸就会引导着棋手落子,而棋力绝不超过棋手水平。
瞳邡越来越有兴致,他已经很想见这布棋的侍从一面了。他对和年招招手,正要说什么,却听门外报道:“太子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