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公鸡才打过鸣,单年就已穿戴好来到怀云房前。门也没敲就闯了进去。
暴力地掀开被子,结果被不着一缕的皮肤闪了眼睛。怀云缩起身子在枕边咧着嘴偷笑。让你掀我被子!
“该起来练功了!”故作镇定的老脸也是有点烧。慌不择路地逃出房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不一会,怀云也穿好衣服出来,天都还没透亮。单年已然发现怀云很没精神,正犹豫是否让他休息一会,小孩却自己主动扎起了马步。
单大盟主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也就没想那么多,只当是不习惯起早罢了。但心底隐隐地有一丝担心,索性与他并排扎起了马步。
季怀云还当他在给他做示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嗯!这马步太漂亮了。嗯!这身姿果然飒爽。
再想想自己,这歪歪扭扭的扎在他身边,就像一只十足的病鸡。小心思一过,身体就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往边上挪。
马步扎得很专注的单大盟主自然没有发现一旁的小病鸡已经挪出去几丈远了。
两人就这样扎着同根同源却完全不一样的马步,两人谁也没理谁。
当太阳缓缓爬上山时,单年已经出了一大身汗,慢慢吐息,收起马步。这才发现昏倒在几丈远处的季怀云。
抱起他时,发现季怀云身上也是一身汗,却全是冷汗。把他放床上后,火急火燎地赶到镇上请来一位老大夫。
“不碍事,只是夜里洗澡受凉了,加上身子本就有些虚,又有些过度劳累,没什么大事。哟,这脸上可是你打的?”“这孩子细皮嫩肉的,就算犯了什么事,也不该出这么重的手啊。
日后若是留了什么印子,可要后悔的,你可细心着些。”“我开个方子给他补补身子,现在这天,虽说热,可再不能洗这凉水澡了,等老了可有的好受。……”
诺诺地送走喋喋不休的老大夫,顺道抓了几副药回来熬。然而,他并不会煎药……只好去麻烦不远处的邻居——爱唠嗑的张大娘。
日上三竿之时,怀云已经悠悠转醒,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冷清。小心地下床,定了定神才起身想去倒点水喝。
而此时,单大盟主正好扭着身子把门拱开,手上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碗药。“你醒了?”“刚煎好的药。”
小孩愣愣地点点头,脸上的印子还红肿着,看着脸比较圆,加上圆圆的大眼睛,忽然感觉有点可爱。没有了青楼里的那些脂粉遮掩,这孩子看起来又小了几岁。
空气间的静谧,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喝完水,小孩又回床上半靠着,单年心急地把药端过去,想让他趁热喝了,一会马上就能吃午饭了。
结果药还太烫,在两人交接的时候,直接打翻在怀云身上,在胸前烫出一片红肿。
单年本以为会听到他大叫,或者大哭,可他并没有,只是迅速地脱下衣服,拿着小手一个劲地扇着若有若无的风。
痛感稍稍减轻后,怀云道:“帮我拿块帕子浸下凉水。”单年真的尴尬了。
小心地转身,四处寻视怀云口中的帕子。
来到洗脸盆前,从脸盆架上拿下帕子后洗了洗。这才发现,从那以后再没抖过的手,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定了定神,才将来回洗了好多遍的帕子拧干,再仔细地帮他擦着红肿的皮肤。
单年如犯了错的孩子般拿余光打量小孩的眼睛。怀云的眼角确实湿了,本来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粘成了几撮。当真是水汪汪的眼睛,我见犹怜。
“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午饭好了我送过来。”
“嗯。”
看着单年出去,怀云有些想笑,没想到堂堂单大盟主也有如此窘迫的神情,也会有如此笨手笨脚的时候。昨日见他烧出来的饭菜,还真当他无所不能了。
所以,老天还或许还是公平的,每当让你觉得自己是最惨的人的时候,总会有那些比你还惨的人出现。这也是怀云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当时在青楼雅院,他不愿服从时,被人打的遍体鳞伤,他也没有哭过,早在青楼之前,他可能就已经把今生的眼睛都流干了。
他发誓,他以后不会再哭,不管遇到什么事!
昨晚本想不辞而别,自己再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人生,可是,他也有他自己的担忧,他除了在青楼雅院里学会的一些东西,整个人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价值。
如果现在独处出去,再碰到强盗怎么办?如果再被人贩子卖进青楼怎么办?
他想了许久,却发现,他别无办法来改变自己的现状,同时也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他若现在离开单年,或者进青楼,或者死,再没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