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民国情缘 > 风雨散飘然何处 > 章节目录 > 第七十一章 重见天日
第七十一章 重见天日
书名：风雨散飘然何处 作者：木惠然 更新时间：2017-10-25 11:05 字数：2671
苏若良看着瑞如死在面前，悲伤和绝望笼罩在他的心头。虽然一切是瑞如所做，可是却因自己而起，这是仇恨？却又不是。这孽情说不清，道不明，他全无任何报仇之后的快慰和欣喜，反而更觉伤痛绝望，他呆呆地站在苏府的门前，偌大的宅子里如今只剩下他同那两具尸体，苏若良燃起火把，点燃了整个宅院。
冲天的火焰彷佛直逼云天，浓黑的烟尘升腾而上，看着火海，苏若良突然狂笑起来，“该是这样的！财势门第，不过过眼烟云，浮华散去，灰烬便是最好的归宿！”
在苏家化作的灰烬前，苏若良被带到了警局，判了死刑。
顺子看着苏若良冷静平淡的叙述这段过往时，他感觉到苏若良已经大彻大悟。他心中往日的情仇恩怨也随着苏若良的讲述烟消云散，这世上的一切情仇到头来岂不都是如烟云一般消散？即便是报了仇，真的可以得到所谓的如释重负吗？
他原以为苏若良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回到苏家的，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忍辱负重，为了了却这一段孽情才苟且偷生。
“以前是我错怪你了！”顺子真诚地看着苏若良。
苏若良也笑道，“能和你在死前说清白，我也就什么都不牵挂了！”
二人将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顺子，我到如今才明白《红楼梦》中的‘好了’，好就是了，了即是好，一切荣华富贵，儿女情长，到后来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终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苏若良眼中闪着泪花嘱托顺子，“顺子，我跟雪梅今生的缘分就尽了，今生是我亏欠她的，你代我向她道声对不住！她是个好女人，你好好地对她！”
顺子满心感慨地点点头。
狱警拿进来一坛酒，两个馒头，缺口碗中放着一碗酱肉，上面交叉插着一双筷子。
“苏若良，这是你的最后一顿饭，吃完上路！”
顺子的心中此时却有些不舍，他看着苏若良，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苏若良反而豁达地笑笑，倒了一碗酒，对着顺子，“来！兄弟，我们喝酒！高高兴兴地送我走！”
满天夕阳中布满了晚霞，灿烂的余晖映照着大地，也曾辉煌过，也曾落寞过，最终却都是要走到尽头，随着夜色的深重，都将消失殆尽……
饥荒越来越严重，人们的恐慌也更加的加剧，战事的吃紧，败势的显现使得反动派更加疯狂地掠夺敛财，人们的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顺子娘因为吃粗粮不能上茅房，肠胃有了损伤，为避免老人家身体抱恙，雪梅扛着一袋白面走进了顺子娘的房间。
“大娘，这是一袋面，您老先吃着！”
顺子娘也渐渐对雪梅的态度有些缓和，“怎么这么破费！我都是这大年岁的人了，你快拿上，你自己吃吧！”
“大娘，顺子哥不在，我就得管你，你听我的，你拿上尽管吃。少吃那粗粮，仔细伤了肠胃。”雪梅冲着顺子娘笑笑。
“这眼下都这样的困难，你给我你怎么办？听说那白面一袋都卖到一百多万了！”
“没事儿，大娘，我挣得多，咱吃得起！”雪梅笑着走出了房门。
顺子娘不知底细，粮店里早已买不到白面，这袋白面是雪梅从黑市上买来的，甚至可以抵上穷苦人娶一房媳妇了。只是为了顺子娘的身体，雪梅纠结之下还是买了回来。
顺子娘用雪梅送来的白面，烙了几张饼，她拿着饼给雪梅送过来。
“还没吃吧？我新烙的饼，你尝尝！”
雪梅神色显得慌张，她情急地想要挡住顺子娘的步伐，却不料顺子娘已走到了桌前。
“你都吃上了！”顺子娘放下饼，一见雪梅的饭食，她吃了一惊。
碗中放着几个乌黑发硬的高粱面馒头和一碗热水，因那高粱面馒头硬如石头，雪梅只好以热水泡软食用。
顺子娘拿起高粱面馒头，两手一捏，登时眼泪流了下来。
“你……你竟然吃得是这样的饭食！”
“不，大娘，这挺好的，用热水一泡也挺好的！”雪梅急忙辩解。
顺子娘流着泪说道，“你不用瞒我，我啥没吃过？你真不该呀！你为了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子，自己去吃那‘黑砖头’，你让我怎么咽得下去！”
顺子娘说到此处，一把将雪梅抱过去。“我的孩子，你不该这样苦自己呀！”
雪梅伏在顺子娘的怀里，眼中流泪，却面上带笑，“没事儿，挺好的，我不苦！只要您能吃好，我对顺子也好有个交代！”
顺子娘一把将雪梅扶起，“好孩子，以前是我老眼昏花，错勘贤愚，大娘答应你，等顺子回来，你们就成亲！”
雪梅的眼泪顿时飞涌出来，她激动地抱住顺子娘，说不出话来。
其实顺子娘不知，雪梅为了这袋白面，专门曾经离太原到张家口。因为太原城的饥荒，戏班早已发不出饷来，只能暂停歇业。
雪梅无奈去到了张家口讨生活，她为着能换回一些保命银钱，连搭几个班昼夜不停地演戏，甚至会去一些茶楼酒坊中清唱赚钱。直奔波了一个月，才换取了一袋白面钱。
终于到了一九四八年的年初，顺子已走了整整四年，这天天一大早，雪梅便站在监狱的门前，等待着顺子的出狱。
监狱的大门一被打开，雪梅便死死地盯着那门里。
顺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彷佛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杂乱蓬松的头发直延伸到胸前，错杂的长胡须同头发一起，如同鸟窝一样遮住了脸颊。一件内衬的白褂已破烂成碎条，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臂和布满泥垢伤疤的条条肋骨。冬日的寒气使得他打了一个寒战，毛发中这时才看清是一双眼睛，四年的牢狱生活已使他略显得呆滞和无神。他先是仰望着天空，这是他四年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广阔的蓝天，第一次呼吸到这清新流动的空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他只是发愣地注视着这一切。
“顺子哥，顺子哥！”雪梅害怕地轻叫了两声。
顺子的那双眼急切地搜寻着，他看见了面前站立的雪梅，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顺子哥！”雪梅激动地哭喊着。
顺子也扑过去，抱住雪梅，“雪梅！”
“走，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顺子娘早已经倚在门前盼望着，她的眼睛已有些模糊，她用手不断的擦拭着泪眼。
顺子和雪梅走到门前，顺子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娘愈显得苍老，他不禁泪水直流，冲着他娘喊出来。
“娘，儿回来了！”
顺子娘焦急地望去，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竟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儿子，她张着手，踉踉跄跄地跑过去，“顺子！我的儿！”
“大娘，回来了就好了！”雪梅擦着眼泪劝慰着。
“是，我儿回来了就好！”顺子娘摸着顺子的脸庞，高兴地说道。
“娘，咱们回家！”
“好！回家！回家！”
回到家中之后，雪梅和顺子娘给顺子剃去了长发和长须，替他沐浴更衣，看着顺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但却又显得瘦削沧桑。
顺子娘高兴地对顺子说，“顺子，娘同意你和雪梅的事情了，过上一段时日，你和雪梅就可以成婚了！”
“真的吗？太好了！”顺子激动地说道，“谢谢娘！”顺子说完欢喜地看着雪梅。
雪梅的心里也满是欢喜，她略带娇羞地回过了头。
那一天里，顺子和雪梅终于照成了人生的第一张相片，他们一起走进照相馆，顺子穿着崭新的蓝布褂和黑布鞋，雪梅穿着浅绿色蓝碎花的布衣裤，二人留下了今生第一张相片。
看着相片中的自己，顺子和雪梅都高兴地欢笑起来。
“你看你还是那么漂亮！”顺子看着相片傻呵呵地直乐。
雪梅也欣赏地看着相片，“你也还是那么精神！”
一对苦命的鸳鸯终于甜蜜地走到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