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段小外的惊呼,三人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莫然迅速起身到她的身侧,望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此时的然宇,跟平时不太一样。要是说出个所以然,就是眼神。经过几天的接触,然宇给人的感觉一直是翩翩如玉,陌上公子。谦和没有攻击性,像极了现在大热的鲜肉小生。
现在的他,眼神锐利的与莫然直视,丝毫没有躲避之意。
“然宇,怎么了。”段小外想要打破僵局,轻声问道。
然宇双眼一挑,瞥了她一眼,嘴里挂着轻蔑的笑容,“你是谁?”
“我。”她心里震惊的望着然宇,有些懵懂的望了莫然一眼。
莫然安抚的摸摸她的头,示意稍安勿躁。他牵着段小外的手,转身去拿车后备箱的茶叶递给她。
“小外,你去泡壶茶。”
段小外接过茶叶和茶壶,并未多问。去了车里的电源处,煮沸矿泉水。手里动作不停, 一边观望着,然宇已经随着莫然坐着。
今天的然宇给她感觉很怪异,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端着泡好的茶水,和五个干净的白色陶瓷杯子,慢慢靠近四人的聊天。
“刘大宝是我杀的。”
段小外听到然宇这句话, 如同耳边炸弹在轰鸣。手中端着的茶水,随着步子的踉跄左右颠倒。
一双手接过茶壶,牵着她的手缓缓坐下,入座后。莫然排开杯子,执手茶壶,将茶水倒入每一个杯子。
动作缓慢又优雅。段小外此时还是有点懵,眼神愣愣的放空。直到手上有些微烫,她才抬起头,望着莫然。
“喝些水。”莫然朝着她温和的笑笑。
一笑乱了她的心,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莫然。段小外呐呐的将茶杯放入口中,轻轻的抿一口。
苦涩又带着微甜,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五味杂成。
“然宇,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小王看着面前的茶水,并未拿起,一脸疑重的说道。
“就是我。”然宇玩世不恭的笑笑,将茶水一饮而尽,自顾自的拿起茶壶往杯子里边倒水。
小王抬起头,眼睛有了些许红,声音加持了一些愤怒,“为什么!”
然宇并未答话,悠然的喝着茶,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喝完最后一滴茶水,慢条斯理的道:“没有为什么。”
“哦?”小八挑眉,咽下口中的茶水,锐利的眼神直视着他道,“告诉我,你是谁。”
然宇顺势倒在草地上,望着天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变得有些虚化:“我是谁?”
“然宇,你有什么苦衷吗?可以和我们说说的。”小王痛心疾首的开口。
“小王,你这问题问的太没有水准了。”小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段小外看着闭眼不谈的然宇,叹口气,轻声问道:“然宇,你喜欢戏剧吗?”
无声,半饷。然宇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蔚蓝,空尘如洗的天空,没有任何杂质。纯粹而干净,就如同另一个自己,让他嫉妒又讨厌。
“他喜欢。”
段小外被这句无厘头的话,整的有些莫名,“他是谁?”
“他是我,我是他。”
“你早知道另一个他的存在?”小八脸色正经起来,望着然宇道。
“恩,我一早就知道的。”然宇似乎放下了锋利,整个人都变得柔软。“知道他的存在,纯粹又干净,那一刻我是欣喜的。覆盖了人性中所有的恶,最不想面对的自我。灵魂深处的魔鬼,是一直想要掩盖的影子。如果可以,宁愿我永远是他。”
静静的听着然宇诉说,段小外心里忽的有一抹心疼。
能自我剖析,只面对惨痛的现实,也很酷,不是吗。多少人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无可自拔。就像一个被塑造好的梦境,沉浸其中,永远走不出来。
“杀刘大宝,理由是什么。”莫然的话总是一针见血,不愿多说一句废话。
“呵。”然宇嗤笑一声,叹口气道,“原因啊,也许我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内心的血欲,都告诉自己杀他,杀他。”
“原因。”简单明了的两字,不愧是莫然的作风。
“嫉妒心在作祟,现在的然宇,是一个占有欲特别强。且有着暴力倾向,人格不完全,控制力不够的我。”然宇望着天空,一片平和。“他跟我说,他给我唱戏剧,他说要面对自己 。”
“那个他,是另一个你?”小王在一旁听的莫名其妙,疑惑道。
“恩。”然宇闭上眼睛,静静呼吸着四周充盈青草的味道,过了几秒,他睁开眼睛。悠悠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小时候的然宇是大家眼里的乖孩子,也是容易被人欺负的对象。由于儒雅的外表,被戏班子选中,成为了最小的学徒。
戏班子的老大有一个儿子,叫刘大宝。长相俊朗阳光,也非常热血,他身上有着然宇羡慕的朝气和活泼。
有一次,他们结伴去了另一个戏班子学习。却因为年龄小,被另一个戏班子的大孩子们欺负,使劲的往他们两个身上揍。刘大宝不服输的劲,迫使他不断的反抗,但还是因为年龄和个子的悬殊被打掉了两个门牙。
躺在地上的然宇,心里流窜出一股热血。看到地上的鲜血,内心更是狂热。他站起身,双眼猩红,不怕死的冲向这些大孩子们。
都是年龄不大的群体,见这仗势,都忍不住的后退。一哄而散,剩下躺在地上的刘大宝和站的笔直的然宇。
那是刘大宝第一次遇见如此强势的然宇,心里有很大的震惊,也多了很多欢喜。不愧是好兄弟,他认定了是可以走一辈子的。
因为这件事的发展,东西边的两个戏班子,互看互不对眼。而然宇,被东边的戏班子给报复了。
月黑风高的夜晚,然宇训练完走在路上,就被人给撂倒。几个女儿,狠狠的压制着他,上下其手。
事毕后,几个女人,满足的走了,嘴里还挂着,“真是够嫩。”
地上躺着的小孩儿,被折腾得没有一点生气,如同死了一般。眼睛无神望着天空,眼泪从两侧不停的流出。
从此以后,然宇只跟刘大宝讲话。对待戏剧仿佛痴迷了似的,日日夜夜反反复复。
也只有,然宇自己知道。第二个自己,放释了内心所有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