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三声狂叫,是那死者桌上的三个人,同时扑向林峰,也是扑向那名中断了讲话吓得面无人色的汉子,同时射出三支毒箭。
林峰一声冷哼,他的身形并未动,似乎对那扑至的三人和那射出的三支毒箭毫不在意,而且还喝完了一杯呈碧绿色的“猴儿酒”,意态无比的潇洒。
不过喝完了酒后,林峰手中的酒杯不见了,的确不见了,众人都大惑不解,都以为林峰是在变戏法,明明刚才还在喝酒的酒杯,此刻怎会不见了呢?
冯过客知道,孙爱人明白,皓月也似乎知道,不过,很多人突然有些惊异,因为那在虚空中疾速飞射的三只毒箭突然掉了,掉在地上,在众人不解的时候,大家看到了一件东西,碎瓷片,三片碎瓷片,上面的花纹和刚才林峰喝酒的杯子上花纹一模一样,众人似乎有些明白,这些瓷片是林峰那酒杯的残片,这是磁州窑的出品,那图片是一花卉,明快流畅充满生活气息,可惜,此刻却成了杀人凶器,一点也不错,成了杀人的凶器。
三声惨厉的呼叫,然后便是“噗!啪!哗!”三声暴响,扑在空中的三人重重地坠了下来,一人扑在地上,一人落在一张桌子上,一人却压碎了一张椅子,他们的竹笠上都有一个小洞,正在竹笠的边沿,眼尖的人都可以看到每个人的眉心都插着一瓷片,只有一点点露在外面,那竹笠便是给这瓷片击破的。
杀人凶器是瓷片,瓷片来自林峰的酒杯,多么让人不可思议,的确有些不可思议,所以除了林峰一桌之外,其余的人全都呆若木鸡,都已不知身在何处。
林峰淡淡地一笑道:“掌柜的,给我再添两个杯子,两双筷子。”
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咬了咬牙,高声道:“狗子,再为客爷添两双筷子和两只酒杯!”说着又望了地上的三具尸体和那端坐于椅上的尸体一眼,脸上显出坚决之色。
林峰又望了望那面若死灰,呆若木鸡的汉子一眼,笑道:“这位兄台难道不准备过来吗?”
那人这才醒了过来,两股颤颤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想来是想到苗王的凶残,才会如此。
“冯老师去把他扶过来。”林峰淡淡一笑道,竟有说不出的洒脱。
在众人眼前一花之时,那名呆若木鸡的汉子已经坐在林峰的桌子上了,众人无不骇然。
“孙老师便把四人的尸体去为杜鹃花添一些肥料吧,别忘了把劲弩留下,最好把他们的刀也留下,这些东西似乎比几个人还可爱一些。”林峰淡淡地道。
“是!”孙爱人应了一声,动作也不比冯过客差,一手一具尸体,然后飞一般地从窗口跃出,片刻又回来,如此两趟,一切都变得很平静,甚至地上连大片的鲜血都未曾留下,可能有一两滴存在,却无大碍。
“客爷,你的杯子和筷子!”店小二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林峰哂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塞到店小二的手中,温和地道:“拿去喝茶,茶比酒更醉人。”
店小二一声苦笑,道:“客爷杀死了苗王的属下,小店也难脱其嫌,客爷你是外来人,还是快点走吧。”
“哦!”林峰低应了一声,问道:“苗王有这么可怕吗?这里不是听说有‘猎鹰堡’为大家伸张正义吗?”
店小二一声苦笑,摇了摇头并不言语,然后便退了开去,再不和林峰搭话。
林峰怔怔地不知说什么好,旋即转头望了那死里逃生的汉子一眼,淡淡地道:“他们要杀你,大概是因为你知道这个秘密,现在你只有一个活命的希望,你干不干?”
那汉子一脸沮丧,有气无力地道:“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哼,若是就你现在这个样子,那是半点活命的希望也别想,别人想救你也不可能了。”林峰冷冷地道。
那汉子面上一片愤怒,大声吼道:“要不是你们,他们怎会知道我知道秘密,又怎会杀我!”
林峰“嘿嘿”一声冷笑,道:“我们可曾逼过你?若是你想死的话便随你,不用和我们说话。”
那汉子便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弱地道:“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是想救你,你必须打起精神来,否则一切免谈。”林峰冷酷地道。
那汉子稍稍提了提精神,道:“那你说吧!”
林峰得意地一笑道:“他们要杀你,是因为你知道他们的秘密,若是让秘密不再是秘密,那他们是不是便杀不了你?”
“你,你是要我把这事情讲完?”那汉子惊问道。
“不错,这是你惟一有希望活下去的路,只有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么苗王便不知道杀谁好,你或许便可逃得一死。”林峰恐吓道。
“这……这……好,我豁出去了,死就死吧,你连这点小事也不想让人知道,要我死,老子掏你的底,格老子的,我操。”那汉子神色一变粗声骂道。
“很好,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此说了,你大概便死不了。”林峰笑着拍了拍那汉子肩膀道。
那汉子咬了咬牙道:“后来,那仙女向苗王吐了一口口水,却被苗王躲开并捏住了手,那仙女便动也动不了了,口中还在怒声骂,还说死也不会做他夫人,苗王生气地道:‘哼,你三人都中了我苗家独有的蛊毒,只要我动一动,便可以让你母女三人死上七七四十九天。更何况你一死你娘我同样不会放过,你若想你娘保节,便得跟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保证比那些年轻人更懂情调!’”那汉子说到这里,脸色有一丝异样,林峰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后来、后来……”那汉子说到这里,神色有些慌张地四下望了望,却不敢言语。
“后来怎么样?”林峰大声问道。
“大爷,我们到楼上去说行吗?”
林峰目中邪芒暴射,在客栈中每人的脸上都扫视了一遍,直看得每人打心底冒寒气,然后沉声道:“掌柜的,客房备好了吗?”
“已经好了!”掌柜应道,旋又转身高喊道:“狗子,带几位爷上楼上客房,再把酒菜也搬到客房中去。”
“哦,来了!”那小二低低地应了声,缓步走了出来。
林峰提着那小坛酒,然后摘了腰间两只酒葫芦向掌柜一扔道:“给我打两壶猴儿酒!”
掌柜忙不迭地接过酒壶,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难接,便若是林峰亲自送到他手上一般,心头不由得暗自仰慕。
“客爷随我来!”店小二恭敬地道。
林峰的步子很沉,似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行走一般,使客栈中的每个人心情都很沉重,沉重得似被重重的石头碾过一般。
林峰的身后跟的是孙爱人,他的面容丝毫没有感情,像一块冰冷的铁板,但他的眼中神色却格外的坚定,那是因为林峰的一个决定。
林峰准备去闯连云寨,这一生,林峰似乎不知道怕为何物,也没什么可怕,大不了一死,有何所惧?命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害怕的。
“连云寨在什么地方?”林峰的声音有着无限的寒意,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对谁的态度不好,而是他心情的写照。
“客爷,你……你要去连云寨?”掌柜此时有些慌乱地问道。
林峰坚决地点了点头,狠声道:“我要摘下萨蛮的头用来喝酒。”
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但却不知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因为那平静而冷静无比的一句话?
掌柜的脸色很难看,也很无奈,眼神中是惋惜,也有悲哀,他知道林峰的态度很坚决,通常一个凶狠的人若是决定了一件事情,那大概便已经无法更改了。
“公子,他们人很多,你只不过是路过的,何必去惹他们呢?”一位好心的人有些不忍心地提醒林峰道。
“是啊,客爷,你犯不着与他们过不去呀!”掌柜的想来是想尽最后一次义务,劝道。
林峰傲然一笑道:“多谢好意,请问连云寨在什么地方?”
掌柜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再无法挽回,便只好为林峰画了张草图,无奈地道:“愿客爷你多保重。”
林峰取过草图,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笑道:“这一百两银子,权作酒资和房租,对我几位朋友好好招待,给我提一壶酒来,再给我准备两坛酒,我还要回来大喝一通!”
掌柜一愣,拿着一百两银票,怔怔地望着林峰,有些结巴地道:“这……这么多银票,可足够吃住上数月呀!”
林峰淡淡一笑道:“多的便再在客栈中多添几张桌子吧,对了,这里最近的铁匠铺在什么地方?”
“这里向西走上两百步,向右拐个弯便可以到了,客爷你是要买箭吗?”掌柜惊疑地问道。
林峰只是笑而不答,转身向外大步而行,孙爱人一句话也没说,冷着脸跟在林峰的身后行去。
“大哥,你要小心一些。”皓月立在房门口微带稚气的声音在客栈中不住地回荡。
林峰回头向皓月摇了摇手,道:“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冯过客的眼神中很坚决,没有半丝犹豫,也没有半丝表情,和孙爱人的脸色差不多,只是凝望着林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马蹄声渐渐远去。
林峰心中很沉重,肩上挂着从“天妖教”中带出的铁胎大弓,腰间斜挂着一个酒壶之外,还有四袋劲箭,还有两袋短箭,那是苗王属下的劲弩,却不利于远程发射。
马速很快,虽然这里的山很多,却并非无路,何况这是通向“连云寨”。
连云寨便筑在半山腰上,其大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林峰的想象,那像是一座城堡,以石木砌成的城墙,有近三丈高,寨门显得呆重而沉稳,那是一种厚实而稳固的典型,自然不够“天妖教”总坛的那木闸雄伟壮观,却也不差,林峰知道硬闯是没有可能。
“来者何人,快报上名来。”寨墙上的人高声喊道。
林峰可以听懂对方的言语,但他并不答话。
孙爱人却开了口,高声吼道:“我们是萨蛮的爷爷,特地来教训这龟孙子,看他还乱不乱找女人败坏了我的门风。”
寨墙头上立刻一阵骚乱,林峰的箭已射了出去,他是一个毫不讲情面的人,只要他认定一件事情,便会毫不顾忌地去做,包括此时,他毫不问情由,也不理对方的实力,就要与对方动手。
林峰是狂人,正如花雅兰所说,他的确很狂,是因为他体内的魔气,但他生性却是傲和倔强,所以他这一箭没有留半点后路。
他学的连珠箭很好,这一路而来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在箭术上又大有突破,这只能让寨墙上的连云寨弟子遭殃。
在对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已有四声惨叫传了过来,四道人影便若陨石般从寨墙上坠落。
林峰的马开始移动奔驰,孙爱人的马也一样,虽然他没有林峰的箭法精妙,但其功力深厚,眼力准,对弓箭也掌握了一些技巧,因此也造成了强大的杀伤力。
“呜——呜——”一声报警的号角吹响了,在山野中激荡回响,别有一番浑重的气息和凄厉。
寨中的箭也如雨般地向两人飞洒,却根本无法落到两人的身边,就算偶尔有一支两支飞到二人身边,却已是无力地下坠。
林峰和孙爱人强弓的射程可达六百步,而对方的最强弓,在四百步之外,便有失准头,自然只有挨打的份了,虽然他们射箭的技巧也不很差,却根本无法与林峰这种箭术大家的传人相比。
片刻便有三十多人死于林峰和孙爱人的箭下,而两人连马都未损失一根汗毛,只杀得寨墙上的众人心惊胆颤。
“轰——轰——”对方竟使用投石机,不过却过于笨重,完全不能掌握两人的动向,投石也便失去了效用,此时,寨中的号角声大震,寨头上的寨众都持木盾而立,减少了很大的伤亡。
林峰一声长啸,使山野中的群兽大震,声音直插云霄,传出很远很远,整个连云寨都清晰地受到了干扰,包括最隐秘的角落,因为山的回音,使原声更为清晰。
林峰的马驰至四百步左右,是对方攻击范围之外的最前端,当然有危险,但对于林峰来说,却是小儿科,想当初在“天妖教”众弟子的合围之下,仍可以行动自如,岂会畏惧这些人,他们比之“天妖教”训练出来的弟子简直差上三个档次,而且又是远距。
那些木盾在林峰的箭下一个个爆裂,一声声惨叫根本就掩饰不了所有人的震怒。
这时寨头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另一座城门那般雄伟和苍奇,林峰的三支箭被对方接住两支,第三支被打折了。
这是一个绝对强悍的对手,林峰笑了,就因为这是一个绝对强悍的对手,于是他射出了一箭,只是一箭。
的确,这只是一箭,没有什么连珠的手法,也没有太多的花哨,直直的一箭,但却有绝对超卓的速度,有一点超人的眼力,像是一抹淡淡的幻影。
林峰看到了两盏灯,像是灯,但却不是,那是像城般雄伟之人的眼睛,好亮,好亮,亮得有些让人心颤,于是林峰心神颤了一下,像那仍在颤动的弦。
心神颤动了一下,于是一道厉芒越过四百多步的空间,与那两盏灯似的眼睛相撞,这是林峰的眼神,邪异而狂热、炽烈的眼神。
“轰!”两支箭在虚空中相撞,同时撞成了碎片,洒落下来,没有人不为之惊愕。
林峰坐在马上的身子突然晃了一晃,而寨墙上的高大身影却退了一步,不知是因为林峰的两道目光还是那一支箭。
“你便是萨蛮?”林峰终于开口,高声问道。
“不错,你是谁,为何来杀我寨中弟子?”那高大的身影也高声喝问道。
“哈哈哈……”林峰仰天一阵长笑,道:“我是谁,哼,告诉你,我是阎王派来,专取你狗命的厉鬼!”
“哼,你也不过尔尔,想要取我之命,似乎还不够能力!”萨蛮不屑地道。
“哈哈,我要你寨中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去,看你有什么能耐。”林峰的魔性大发,厉笑道。
萨蛮脸色大变,怒喝道:“我们之间难道有何怨仇吗?你为何要这样恨我?”
林峰厉笑道:“以前没有,不过现在就有了,你可知道,你所抢来的女人是我未婚的妻子!”
萨蛮脸色再变,吼道:“放屁,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这里捣乱?”
“哼,不信你把杜家三小姐请出来问一下,不就明白我是谁了,想不到你身为一族之王,却是如此卑鄙无耻,我一定会百倍千倍还你,哈哈……”林峰的笑声有些狂,魔气十足,但却足以让人心胆俱寒。
“你以为我怕你吗?杜家三小姐并无未婚夫,你这狂徒只是想找死!”萨蛮怒不可遏地吼道,抢过一柄长矛,便从寨头大鸟一般飞扑而下。
林峰也是一声长啸,然后将自己的声音远远地送入寨中喊道:“三小姐,林峰来了……”
寨墙上的弟子只觉得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头脑竟一阵昏旋,不过仍然支持住,这一次整个“连云寨”真的是没有一个人不曾听到。
杜威也听到了,韩秀云也听到了,杜娟的耳朵也未曾失去听觉,所以听到了,声音自很远传来,但却是那般亲切,那般清晰,一个多月来,竟是第一个熟悉的人的问候,三人都感动得快要流下泪来。
她们都听到了那两声长啸,那般高昂、雄浑,却充满了激怒之意,但绝没有把这啸声和一个曾经是下人的人联系在一起,只是让她们有些绝望,第一次听到啸声以为对方又多了一个高手,便是杜明、厉南星双双而至也无济于事,这啸声的确陌生,但林峰这个名字却不陌生,那呼声仍是那般深情,仍是那般狂傲。
杜娟不由得想起林峰冲出众师兄弟的攻击之时的高呼,俏脸微微一红,鼻子也为之一酸,这毕竟算是一个亲人啊,心中暗忖:怎么办,他是几个人来的,如何能够斗得过萨蛮这么多人,何况萨蛮的武功更是她亲自领教过,比厉南星也不会逊色,这如何是好呢?想着心神不由得飞到林峰那边的战场上去了。
“王妃,你要到哪儿去?”门口两名健汉拦住了杜娟的去路。
“谁是你们的王妃?”杜娟一声娇叱,扬手欲打,却丝毫提不起力气,心中不由一阵气苦,真恨不得把萨蛮皮肉都吃下去。
“过几天,你便是我们大王的夫人了,大王吩咐我们这么叫你。”两人恭敬地答道。
“让开,我要出去。”杜娟伸手去推横在门口的两根棍叱道。
“对不起王妃,大王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在这几天你不可以走出这个花园。”那两人客气而坚硬地道。
“你不怕我向萨蛮告状吗?”杜娟见硬闯不行,便威胁道。
“那是以后,至少我们还可以多活几天,请王妃体谅。”那健汉不依不饶地道。
杜娟无法可想,急得直在院中打转,心中叨念着愿林峰不要发生危险,赶快走,甚至她自己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关心起一个曾经的下人来,她只不过与对方真正的面对过三次而已,都是匆匆而别,为何却有如此的感觉呢?她不明白。
杜威和韩秀云也为林峰着急,可是却与杜娟的遭遇一样。
林峰搭箭向寨门上射去,霎时,又有十几人死于箭下,盾碎人亡,只叫寨中人心胆俱寒。
“嗖……”数支劲箭狂射而至,带起一阵锐啸,声势的确有些惊人。
林峰“咦”的一声惊呼,手中立刻扬起一片刀芒,像一块方幕在林峰的身前升起。
“叮叮……”没有一支箭可以逃过林峰的刀,包括射向林峰坐骑的箭。
“呀!”孙爱人一声低吼,向萨蛮射去两箭,却被萨蛮轻易地挑开了。
“快抢箭!”林峰转头向孙爱人吩咐道。
孙爱人立刻会意,从马身上迅速翻身而下,以最快的速度将地上散乱的劲箭拾入背上的箭囊,林峰也将背上已空了的两支箭囊甩给孙爱人,根本不理就要逼近的萨蛮,只顾向寨头放箭,直杀得那些寨中弟子龟缩不敢探头。
“轰!”寨门大开,立刻驰出六骑,每人手中都是长矛、大刀,气势威猛至比。
林峰毫无惧色,在他们达至三百步左右时,立刻连珠射出六箭,立刻让对方三匹骏马死于非命,不过萨蛮已逼近一百步。
林峰一声长笑,再次射出六箭,立刻再将剩下的三匹骏马射毙,转向孙爱人笑道:“照顾好我的马,我去会他们一会。”说完一个翻身,竟从马上直飞而出,有些像弹丸,气势威猛之极。
林峰落地之时,手中多了一件东西,是一杆长枪,藏于马腹之下,而刚才手中的刀却落到脚上绑腿之处的刀鞘之中,没有人能想象,林峰身上这些武器居然能够合理运用到这个程度。
萨蛮有些惊异,但他绝对没有停步,便像是一头欲择人而噬的恶兽。
林峰离开了马身,但两匹马并没有跑走,这些都是训练得异常精良的马匹,主人未走,它们不会擅自离开。
林峰绝对是一个狂人,对萨蛮这种高手,也一样不会畏缩,而且还直迎其锋向萨蛮疾奔迎去,手中的长枪拖起一路的呼啸。
孙爱人的手脚异常利落,迅速将六支箭囊装满,皆因地上的箭的确不少,捡起来方便异常,当他捡满六囊之时,林峰与萨蛮已经都出手了。
直截了当,毫无花哨地,枪和矛相击。
“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各自飞退两步,接着又是两声厉吼,林峰一退即进,毫不留半丝余劲。
枪不再是枪,而是千万条活蛇,在虚空中扭曲成一片朦胧的幻影。
萨蛮也一声狂叫,手中的矛幻化成满天的罗网,于是“哧哧……”之声便在虚空中传散开来。
“砰!砰……”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交击,但终于还是平息了下来。
萨蛮一向以为自己力大无比,可此刻竟有一些虚弱,他骇然,因为林峰的武功。
林峰的武功根本就没有路子,但却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的空隙,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其杀气之邪异冰寒更让萨蛮惊骇无比。萨蛮绝对相信林峰所承诺的事情,他可以做得到,让自己的亲人和弟子在自己身边一个个地死去,想到这里,萨蛮不禁打了个寒颤,才知道眼前这个人比任何人都难以对付,那是因为没有任何礼节和道德理念可以约束他,更不会讲什么道理。
杜刺虽然可怕,但却仍可以讲道理,仍仁慈为怀,可他却感觉不到林峰那种思想,所以他有些惊骇,也更坚定要杀死林峰。
林峰的心神也大惊,他只觉得手臂有些酸麻,不过体内的魔气却迅速补充上来,可这足够使他心惊,这是一个他所遇到最顽强厉害的对手,因此,他不再与萨蛮交手,以天机神步,一连倒踩,若游鱼般从萨蛮的身边滑了过去,而是迎上那六位正奔来的高手。
孙爱人心头一惊,也要飞扑而上,却听到林峰大喝道:“你先退开,去等我回来!”
萨蛮见林峰如此溜滑,一惊之下,转身立刻从后方追来。
林峰一声冷笑,脚下增速,神偷门的压箱绝活,岂是小儿科,身形立刻若疾箭一般,标射而出,霎时与萨蛮的距离拉大。
那六人全是苗人打扮,头顶戴着纯金打制的圈儿,把头发扎得很紧,一看那粗壮的手臂,便知道力气都很大,而且从其步法来看,也身具上乘武功。
不过,林峰并未放在眼里,一声狂吼,枪上的劲气便若长江大河的流水一般奔涌出去,林峰并不想让这几个人缠住,那只会是死路一条,他要与这些人展开游击战。
“轰!”林峰的身子震了一下,但他的对手却被林峰的功力震得吐血而飞,然后林峰的身子便进入了长矛所布的阵势之中。
林峰用了一招,大出众人之意料,那便是手中的枪突然放开,毫不在意地将手中的枪一绞,使那些长矛都失去攻击力时,两只手突然全都松开。
不,而是从怀中掏出一道青芒,像雾一样朦胧,像电一般快捷,没有人能想到这一道青芒所出的角度这样刁钻。
的确,这一刀是林峰都未曾刻意去想的,但却应手而出,应心而至,来也突然,去也突然,像是地狱中的一团阴风,一闪即逝。
刀是消失了,在消失的片刻,传来了一阵“噼啪”的暴响。
五支长矛全都断了,是被林峰的刀斩断的,谁也没有想到,林峰的刀居然如此厉害。
林峰的刀还入鞘中,但身形便若一颗被投石机掷出的石头,撞入了五位正在惊愕的人中间,同时也避开了萨蛮从身后攻来的那惊天一击。
那五人还未反应过来,林峰已将自己的长枪接在背上,头已经重重地撞在一人的腹部,没有人可以说出那种诡异。
那被撞的人狂喷出数口鲜血,仰天便倒,不过踢出了最后一脚,其他几人手中只剩下半截矛柄,以短棍之势,施以雷霆一击。
“轰!”林峰一声惨哼,嘴角溢出一缕血丝,背上的长枪挡住了四根短棍,但却断了,枪杆根本就承受不起这雷霆一击,于是他的背上便挨了四棍,不过却已失去了八成攻击力,但四根棍也够他受的了。
萨蛮一声暴吼,他绝对不允许林峰有任何喘息之机,手中的长矛化作一道长虹,横过虚空,向林峰刺到。
林峰一声狂嚎,身子一扭,奇迹般地将那截枪头刺入一人的腹中,身子便像是一团肉球横翻而出,同时手中又多了一柄刀,是腿上的一柄。
林峰身上的武器多得让人心惊,却丝毫没有使林峰不方便的迹象。
“噗!”刀和矛相击,却是一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闷响,连萨蛮都有些惊异。
林峰一声邪笑,身子竟被撞得斜斜飞出,那柄刀并没有在手中,而是“啪”的一声,在虚空里爆成数十块碎片,四散飞射。
没有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林峰猜到会是这个样子,不过却不知道会如此烈,连刀柄也被爆飞。
这是萨蛮和林峰两人合力的结果,萨蛮的功力,林峰没有把握完全化去,因为他刚受了那四人狂猛的一击,又以巧劲将枪尖刺入一人的腹中,虽然自负,也不敢轻迎萨蛮的全力一击,于是只好以依那情朗的化劲之法,将萨蛮的攻击力道完全纳入刀中,再以自己的功力暂时逼出,不过这样注定会牺牲手中的这把刀。
同时林峰还是在赌,赌命,不过林峰赢了,便没有死,他赌萨蛮突然遇到这股怪异化解功力的劲气后,会有一个心惊的过程,也便是松劲之时。
萨蛮没让林峰失望,林峰便有了脱身的机会,高手相争便是这刹那的时间。
那六名连云寨的好手,只一个照面便损失了三人,怎不叫萨蛮大怒和心惊,林峰这怪异的打法,诡变百出连那剩下的三名好手都有些惊寒,虽然让林峰损失了两件兵刃,且受了一些伤,但却丝毫不影响林峰的凶悍。
萨蛮气得七窍生烟,一声暴喝,身子和长矛像大山一般的向林峰压至,但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因为他看到一件东西。
是一张小巧的劲弩,他根本就没有看出林峰是如何拿出来的,其实只要林峰不要他看见,便是面对面,萨蛮也很难发现,神偷门的偷术,便几乎全都是一些小巧的手法,如何会让外人得知。
林峰深得郭百川的偷术所传,且功力绝顶,其手法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一个高明的小偷,身上便是藏着二十件工具,也不会有人看得出来,这便是林峰满身武器而难被人看出来的原因。
不仅萨蛮的脸色变了,那三名连云寨好手的脸色也变了,林峰的神色无比的狠厉,目中射出浓浓的杀机,在劲弩之上,连搭着三支短箭,这并不是危险所在,危险所在是早已飞出劲弩的四支短箭。
林峰射出四支短箭之时,身形根本就在空中,因此,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射出那四支短箭, 这一切全在林峰的计算之中。
“啪!啪……”四声暴响,四支短箭立刻被截下,可是又有三支射向萨蛮。
萨蛮大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飞身旋开,那三名连云寨中的好手,也被震得倒退开来,这劲弩在短程内的力度的确不能小看,而又事起仓促,所以萨蛮四人都一时不能攻上。
林峰一声长笑,飞身向孙爱人扑去,像是一只巨大的鹏鸟。
萨蛮岂能让林峰如此逃走,不过他已拦截不及,只好将手中的长矛飞掷而去。
林峰只觉得一股强劲从身后袭来,忙伸手向后一挡,竟来不及抽出怀中的剑,只好以劲弩相抗。
“啪!”劲弩那钢丝绞成的弦竟一下子被刺断,弩身也变成两截,林峰只觉得手臂有些酸麻,心下骇然,不过却解开了长矛飞掷之势,同时借那一撞之势,身形更疾。
孙爱人一声暴吼,向萨蛮射出两箭,立刻挡住萨蛮追来之势。
林峰又一声长啸,落于马背之上,高声道:“萨蛮,多谢你的长矛,我会把它刺在你寨中弟子的胸膛里的。”
“有胆就别跑!”萨蛮气得双目通红,吼道。
“哈哈,萨蛮,你敢跟我单独一战吗?”林峰立于马上傲然地笑道。
萨蛮一愣,吼道:“给我杀了他!”身形又狂扑了上来。
林峰眼中露出一丝不屑,调过马头向回驶去,同时向寨内聚集声线以内力远送出去,道:“三小姐,林峰会回来的。”
“哼,狂徒别跑!”萨蛮挑起寨中那位好手未被斩断的长矛,飞步追了过来。
林峰马蹄丝毫不停,反而把长矛挂于马腹,弯弓向萨蛮射出一箭,冷哼道:“萨蛮,你听着,若是杜家三人有一丝损伤,连云寨所有的人一定会一个个地死去,我以‘天妖教’的名义告诉你,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得了他们。”
“噗!”那支劲箭竟在萨蛮身边的一块石头上立稳,箭身竟入石三寸,光凭这一手劲力,绝对不在萨蛮之下,若是不择手段,以对方的诡变百出,凶狠无比的手法,萨蛮竟有些不敢想象,也没有再追,以他的脚力,在短程内追一匹马,也不至追丢,可是林峰刚才显示的一手功力,因为他挡过了孙爱人的两箭,这人也绝对是个好手,在连云寨中,能达到孙爱人那种身手的人并不多。
林峰扬长而去,在消失的路口之时,还掀开酒壶盖,向口中猛灌了几口酒,意态潇洒至极,却惟有萨蛮在呆呆地立着。
不,在寨墙之上,还有一个人,那便是萨蛮的二女儿梦娜奴娃,她的眼中有一片痴迷之色,怔怔地站着,目光有些呆痴,一直望着林峰的身影消失为止。
她认识林峰,在“长渡客栈”之中,这是一个比她预约要早几天来的人,她怀疑林峰有些发疯,若不是疯子,怎会单枪匹马来连云寨挑战,她还为林峰担心了一阵子,因为自第一眼见他,便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好感,这一刻却知道林峰不是个疯子,而是个勇士,一个狂人,杀了她的族人,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恨他,“难道真是阿爹的错?”从没有怀疑过萨蛮的梦娜奴娃居然第一次怀疑起阿爹来,这让她自己也大为吃惊。
林峰的身影在寨墙上惊得发呆的众人眼下消失,可是却为他们留下了一场噩梦。
林峰的话,在寨里寨外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最先激动的却是杜娟、杜威和韩秀云,他们并不知道林峰与萨蛮相斗的经过,但却知道林峰成功地走了,啸声中有一丝杂音,显是微微地受了一些伤,但林峰却又重说了在离开杜家庄时那句话,让杜娟不由得又重忆起昔日的往事,说来也怪,心中竟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和甜蜜。
韩秀云也在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得疑问道:“威儿,你和阿峰平日熟不熟悉?”
杜威展开了久未笑过的脸,神秘兮兮地道:“阿峰他暗中喜欢姐姐已经有三年了。”
“啊!”韩秀云表情一阵惊异,却是喜忧参半。
“娘,你怎么了?”杜威疑惑地问道。
“我是担心阿峰会不顾一切来救我们,而枉送了性命!”韩秀云有些担心地道。
杜威一愣,也沉默起来,有些伤心地道:“以阿峰的脾气,他肯定会再来,否则,他不会罢休的。”
韩秀云这次真的色变,沉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杜威吸了口气,便把那日林峰在练武场上发生的事,一丝不漏地对韩秀云讲了。
韩秀云的神色变幻不定,到最后,却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一切都听天由命,想不到自己的亲家出卖了自己,还得由一个下人来救。”
杜威神色也有些不好,狠声道:“要是大姐有什么不测,我出去,第一个要闯的便是‘猎鹰堡’。”
韩秀云苦涩地笑了笑道:“但愿仙儿不会有事,否则寇政有十条命也会保不住。”
杜威目中煞光暴射,手中紧握着拳头,却始终无法使力。
“但愿阿峰派人通知你爹,唉,不知娟儿怎样了!”韩秀云面显忧色地道。
“想来,萨蛮这狗贼不敢害姐姐。”杜威也忧心忡忡地道。
韩秀云默然不语,他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以沉默来代替一切,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神色间有说不出的焦虑。
林峰走出萨蛮的视线,立刻“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水。
“怎么了,副总管?”孙爱人惊问道,迅速策马向林峰靠来。
林峰扭头向孙爱人苦涩地一笑道:“好一个萨蛮,居然让我浪费了两大口好酒。”
孙爱人一呆,神色间显出无比关切之色。
“我没事,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休息一会儿便会好,刚才只是以酒洗喉而已。”林峰笑道。
孙爱人默然不语,他知道林峰对酒的珍惜程度几乎像是宝刀宝剑,又怎肯轻易浪费酒去洗喉呢,只是见林峰毫不在意的豪态,也不便说而已,同时,林峰面色红润,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
林峰的伤,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爆刀以脱身之时,使自己的伤势加重,萨蛮的功力,岂是如此易与,林峰也只能将一部分聚于刀上,而另一部分则侵入体内,伤了内腑,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会撤回,那肯定是由山上杀入寨中,大闹一番,而受伤之后,却不能表现出来,一直强忍着,压制着,不让萨蛮这等高手看出来,否则便起不了威胁的作用,而杜娟三人便会危险了,是以他连以长啸、射箭入石这几个手段掩饰自己的伤势,而导致伤势更加沉重,却又经酒水一激,自然会喷出鲜血来。
“孙老师,你先回去,与冯老师一起改装而动,可先行离开‘长渡客栈’后再行改装进‘长渡’,记住,一切小心一些,若是离开,可留下暗记。”林峰带住马缰,向身后驰来的孙爱人道。
“那副总管呢?”孙爱人疑惑地问道。
林峰淡然一笑道:“我还要去‘连云寨’中旅游一趟,最后你在这附近多备几匹马。”
“那副总管的伤势?”孙爱人有些急切地问道。
“尚无大碍,我再在这附近自疗一会儿,入黑再偷入寨中,应该不会有问题。”林峰自信地道。
孙爱人知道林峰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只得无奈地道:“那副总管保重了,到时,我会在这片树林中准备四匹马,等候副总管!”
“不错,我一定会出来的,萨蛮还不能奈我何,你最好在今夜到‘猎鹰堡’去放一把火,把他们烧个屁滚尿流,也便不能再与‘连云寨’同流合污了,不过万事小心,‘猎鹰堡’能屹立于蜀西数十年不倒,绝不是软货,最好,找膳房和守卫不多的地方放火后,引开了大部分人,再去烧他们的粮仓,哈哈……”说着,林峰欢快地笑了起来。
“属下明白如何做,副总管放心,我要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人纵火还是下人失误!”孙爱人也邪邪地笑应道。
“我相信你,也知道你是纵火专家,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林峰沉重地道。
“嗯!”孙爱人感激地点头应了声。
“我知道,天下除了江南火器堂之外,再也没有比你广西孙家会放火之人,若有机会,与‘长渡’送酒之人一起到连云寨放放烟花也好。”林峰狠厉地一笑道。
孙爱人一呆,旋即笑道:“这个好说,先让‘猎鹰堡’烧个不亦乐乎,再让连云寨也遥相呼应,这的确是好。”
林峰不禁拍拍孙爱人的肩膀,两人同时欢畅地笑了起来。
“好吧,你快回去,我还要去找一个静一点的地方疗伤,入黑便去游一趟。”林峰叮嘱道。
“副总管小心了!”孙爱人一拍马腹,郑重地道。
林峰点了点头,一带马缰便驰入树丛。
入夜,寒意渐浓,却不减山花的清香,雾气渐浓,偶有野狼的厉嚎,猿啼渐竭,却多了夜鸟的啼鸣。
树林中更多的是幽森和诡秘,树枝摇摆成妖魅的身影。
月色不坏,但依然很朦胧,像是给大地蒙上了一层轻纱,更增夜的神秘。
马儿有一些不安,轻轻地刨着地上的土,使山林中更添了几丝凄清。
林峰缓缓睁开眼睛,光线的强弱对他的影响并不大,空寂的山林中,声音显得无比清晰,他存身的地方是一枝横出的大树干,密密的叶子,将他隐蔽得很好,不过,一下午过去了,并没有异样的情况和骚扰。
体内的伤势尽好,而且整个人都充盈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冲动,似乎是杀意,林峰也不太清楚,他当然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血芝潜能又激发了一些,已达至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意境,使他自己的思想中对血芝的潜能已失去了抵制的境况。
马儿还在不安地刨着土,偶尔传出一声低低的嘶鸣。
林峰缓缓地从树上飘下,像是一只幽灵,不过,在此时的树林中并没有别人,否则,定会被吓死。
他要去一个地方,连云寨,这是他一定要去的地方,除非他死了,林峰毫不犹豫,一切都并不重要,对他重要的只有三小姐的安危,因此,他毫不犹豫,也毫不停留地策马向连云寨驰去。
夜渐深,一切都变得那般朦胧,只有林峰的眼睛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是亮的。
风渐寒,马儿并不太习惯于夜行,不过,林峰却不是很急,因为这里离连云寨并不远。
连云寨中的情形也很糟,今天白天,一下子便死了数十人和三名好手,而且让对方扬长而去,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过,最怒的当然是萨蛮,对方以一人之力在他的眼皮底下杀死了他的三名亲卫和数十名弟子,还出言恐吓。
不过他的心中很矛盾,他身为苗王,当然代表族人的利益,难道真的要因一个人而害了所有族人?他并不惧林峰,甚至连杜刺和杜明也不放在眼中,可是整个“天妖教”却是谁也没把握去惹的,这是一个可以不择手段去对付任何人的组织,其神秘和威力也的确是谁也不敢轻视,他并非不知道“天妖教”的厉害,若是一个“五魁门”再加上一个“天妖教”大概谁也没有能力与之抗衡,这些,使他不得不考虑很多的后果,可是,他终是一族之王,有自己的傲气和脾气,林峰的话激起了他的倔强和怒意,所以,他现在要去找杜娟,似乎很多问题都并不花力气去想,因为那似乎是没有必要,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
“大王、大王!”两位立于门口的壮硕汉子恭敬地道。
“嗯,王妃怎么样?”萨蛮脸色阴沉地道。
“一切情况正常!”两人立刻应声回答道。
“很好,好好看着,一有异常情况,便立刻向我通报,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便提着头见我。”萨蛮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便大步走入花园,惟留下两位壮汉呆愣愣地立在门口。
杜娟并没有休息,她根本就不可能休息,一颗心,早已随着林峰在寨外的呼喊飞了出去,脑中翻来覆去的便是林峰的那两句话“三小姐,林峰来了!”“三小姐,林峰会再来的!”多么亲切却又让人心忧,不过在此刻,林峰竟成了惟一的希望。
林峰还叫她三小姐,这是已经好久都未曾听到的称呼,不由得又想起了往昔的种种往事,此刻再想起来,却是那样美,那样动人和让人感动,可是眼下,一切都已改变,时间的流逝,人事的迁移,杜娟不由得轻轻地一叹,心中也霎时充满愤怒,自己却被姐夫出卖,这是如何荒唐之事,如何让人心痛的事。
“砰!”门闩一下子崩断,出现了萨蛮那愤怒的脸,和充满煞气雄伟的身子。
杜娟从回忆中醒来,斜眼冷冷地望了萨蛮一眼,并不说半句话,像是一尊冰雕的女神像,那样冷艳,那样高雅。
萨蛮不由得愣了愣,似乎也被杜娟的气势所震慑,这是一种无形漠视的气势,与萨蛮所想象的惊慌的模样,根本就是两样,致使他一上来便气势弱了一截,同时,也大为光火,杜娟竟把他视为无物,岂能让他忍受,不由得怒吼道:“你为什么不怕?”
杜娟冷冷地一笑,神情依然很冷漠,双目只是注视着眼前那跳跃的灯火,道:“我为什么要怕?”
萨蛮这下也呆住了,他也有些糊涂,杜娟的镇定,使他有些心虚,面对着如此美丽无伦的女子,他的心中根本就生不出任何邪恶的念头,那会让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不禁语塞,吸了口气道:“你不怕我不必等到四月十六?”
杜娟凄然一笑,冷漠地道:“人生惟有一死而已,如果你认为能够不让我死的话,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
萨蛮神色一变,因为杜娟手中多了一把剪刀,很锋利的剪刀,虽然并没有刻意地对准什么地方,但他却知道,只要杜娟手一动,便可以立刻刺入体内任何死穴。
杜娟神情依然是那般冷漠,像是在寒风中静守了无数个世纪的雪莲,眼神中还有一丝不屑,似乎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萨蛮的心神颤了一下,眼神中不知道是温柔还是愤怒,但是他却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你的未婚夫林峰今日来了。”
杜娟一愕,旋即神色立刻变得无比复杂难明,心中不知是喜是怒,是好笑还是生气,不由暗自责骂:真是满口胡言!同时又不禁在心头感到深深的暖意,也不辩解地淡然问道:“你把他怎样了?”
萨蛮神色再变,惊怒地问道:“他真的是你未婚夫?”
杜娟淡淡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话由人说,我能怎么样?”
萨蛮神色微缓,知道杜娟这便已表示否认了这件事,心头微微一宽,暗忖:只要我把握住一个礼字,和“天妖教”可以商量,就不相信花无愧会为一个小子和我真个翻脸。
“你把他怎样了?”杜娟再次沉声问道。
“你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否则休想我告诉你他的情况!”萨蛮毫不讲理地粗声道。
杜娟不屑地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萨蛮不置可否地疑问道。
“他肯定是安然而退,你奈何不了他。”杜娟哂然一笑,无比优雅地捋了捋额际的头发,淡淡地道。
萨蛮气恼地一声冷哼,神色间明显有怒意翻涌。
杜娟心头松了口气,知道林峰是真的没事,心情也微微好了一些,笑道:“其实,你早就告诉了我,在你不顾一切地震断门闩之时,我就知道,你肯定没能拿他怎么样!”
萨蛮脸一阵青一阵红,却无话可说。
“告诉你也不要紧,这林峰在四个月前是我家的一个下人,一个表现很出色的下人,不过现在却不是了,我当他是朋友。”杜娟神色不露丝毫激动地道。
“四个月前是一个下人?”萨蛮露出一种不敢相信的神色惊疑地问道。
“不错,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并没有骗你的必要。”杜娟有些慵懒地道。
萨蛮的脸色更加难看,四个月前只是杜家一个下人,而四个月后竟可以成为自己的强劲敌人,那岂不表示杜家庄的实力远远超过所有人的估计,变得无比可怕,而像林峰这样的下人有多少呢?萨蛮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喃喃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是一个下人呢?”
“如果大王没有其他事的话,请出去,杜娟要休息了!”杜娟声音又恢复刚才的冰冷道。
萨蛮一愕,有些气恼,也有些无奈地望了杜娟一眼,霎时整个人完全平静下来了,愤愤地向杜娟抱拳道:“请王妃休息,本王先告退了。”
杜娟淡淡地道:“我还不是你的王妃,也请你派人把门闩做好。”
萨蛮眼中露出深切的愤怒,但旋即又压了下去,冷冷地道:“过了四月十六,我会要你服服帖帖的。”说完,转身愤然而去。
杜娟不屑地一笑,缓缓地关好门,捡起一块坚实的木条,把门闩上,同时,又以长木棍把门顶好……
连云寨在月夜之中,像是头沉睡的猛兽,静静地趴在山野之中。
这里或许可用天高皇帝远来形容,以至各种势力都在其中滋生,而且越来越强大。
连云寨便是其中一类,萨蛮是由各部落推选出来的酋长,有着苗人在背后支持,其势力增速最快,且以巫术、蛊毒等邪异之术使人心惊胆寒,敢惹他们的人并不多,但似乎都没有好结果,猎鹰堡也不例外。
萨蛮其实在十二年前便已成名,而连云寨在二十多年前也已经有些声势,二十年后的今日,连云寨的规模更为庞大。
林峰却毫不理会这些,他决定的事情,哪怕再难也要去做,就算是皇宫,也照闯不误。
他的马便存于密林之中,而他的人却像是一只灵狸,无声无息地来到寨墙附近。
寨墙上灯火高挑,往来人影交织,果然是萨蛮已严加提防。
林峰暗笑,身子升到树上,在树枝上绕着寨墙行了一段,来到一段山崖之下,山崖很陡,高有十数丈,不过在林峰的眼中,这一切并不算什么。
从林峰的衣袖中飞出一条绳索,上有一个很锋利的倒钩,这是神偷门家当,林峰的身上自然少不了,他的行囊之中,多的便是这类东西,而此刻正是该派上用场的时候。
林峰脱下身上的貂皮长袍,露出一身青蓝色的紧身装,在夜色之中,却是黑蒙蒙的一片。
林峰很满意,于是取出神剑和宝刀,在身上绑扎好,劲弩和短箭也在绑腿之上扎紧,但可以随时取出,这些东西的每一个方位都是经过精心选择而定的,是无数次生死相搏时得出的经验。
还有一些匕首凿子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扎在绑腿之中,使两只脚显得有些肿,不过似乎并不影响林峰的灵敏度。
他像是一只幽灵,没有丝毫重量般地升起,他选中了一道山缝,他只是将貂皮长袍存放入其中而已,但他的身形并没有停留,钩索与手足并用,很快便爬上了崖顶,这里也有人巡查,但似乎并没有人想到会有人从这里爬上来,所以并没有很仔细地查,何况,这山崖之上风也很大,虽然是春天,可是天气仍不是很暖和,是以林峰很顺利地便闪入了一片丛林。
这是一块高地,寨中有一半的情景可以入眼,但连云寨的确很大,又有高地相阻,想找到杜娟的住处,无疑是大海捞针。
林峰也有些急切,但他的心中依然很冷静,这是一个高手应有的基本素质,此刻沈括的易容之术便可以发挥到很有效的作用。
林峰出来时,已是那三名“连云寨”中的好手之一,不过苦的却是说话的声音与他们调子不同。
他没有丝毫顾虑地从那四名巡逻的弟子身边走过,他对自己的易容之术很是放心,丝毫不怕被揭穿。
“萨德斯!”那四人立刻恭敬地行了个礼道。
林峰“嗯”的应了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四人并不再问,显然是林峰的身份极高,四人还有一点惊慌,因为他们正在疏懒,见林峰并未责怪,哪里还会自讨没趣,只好望着这假萨德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林峰心中暗笑,暗学着那几人的调子叫道:“萨德斯。”连叫了十几遍,竟然声调可以学得差不多,只说三个字,别人应听不出什么毛病,心中不由得大为欢畅,却也大为烦恼,这么大的一个寨,叫人如何找起,总不能像白天一般,高声喊叫吧!不由得一阵苦笑。
突然,林峰眼前有人影闪过,正要闪避,却给对方抱了个满怀,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林峰的鼻子。
林峰一惊,只感到一个高耸而温软的胸脯挤压在胸膛之上,一愣之际,立刻脸上也被对方吻了一下。
这可把林峰给懵住了,那扬起贯满真气的手掌却再也拍不下去,朦胧的月光下,他见到一张野性而美丽的脸和那似海一般的柔情,有些像梦娜奴娃,但绝不是梦娜奴娃。
“萨德斯,你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阿爹叫你去开会去了?”那女子温柔地问道。
林峰这下真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想来,这位姑娘正是萨德斯的情人,而把自己误认为萨德斯,弄得一场香艳,只得沙哑着声音“嗯”,同时心中也暗惊,刚才一时大意,居然让对方潜到身边仍无所觉,若是敌人那岂不一下子便中了暗算,不由得使心神绷紧了一些。
当然他并不了解自己的魔性,魔道血芝惟一的一个破绽便是感情上的破绽,当对方心中充满爱意之时,根本就不可能通过魔性的灵觉去发现对方,若是对方心中充满杀机,哪怕是一点,也会遥遥感应到,因此,这次的变故并不是意外,只是林峰不知道而已。
“今天……”突然,那女子神色一变,刹住话语,惊呼道:“你不是……”
林峰已清楚地捕捉到对方的心理变化,知道对方已觉察到自己的不对,他的反应也的确够快,迅速张臂将怀中紧抱着他的女子紧紧一搂,一口吻住对方的小嘴,把这女子想要喊出的话全都吻入喉中。
那女子一阵挣扎,但林峰的双臂力道何等强大,每一寸肌肉都在散发着热力,使对方连最后一点力道也完全失去了,只不过挣扎了几下,便软化在林峰的怀中,并且狂热地回应着林峰的吻。
林峰心中大叫刺激,温香满怀,那高耸的胸脯在怀中不断地挤压、磨蹭,那感觉真是美妙无伦,林峰此时的魔性已不能由自己控制,当然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对,反正这是送上门来的便宜,不捡白不捡,不过,林峰心中却有别的事牵挂着,不能和这女子一直缠下去,可是,却知道事情能否顺利,还要看这女子合不合作,因此,他必须先摆平这个女人。
那女子似乎醉得不分东南西北了,林峰舌尖的魔气丝丝缕缕地传入那女子的身体,和那爆炸性鼓胀肌肉的挤压,使那女子触了电似地瘫软,贪婪地吮吸着林峰赠送给她的神奇感觉。
良久,那女子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呜呜”的叫起来,鼻息粗重,浑身颤栗。
林峰心头暗笑,这才缓缓地移开脑袋,眼中以一种充满邪异魅力与温柔交织出最具诱惑力的眼神,凝望着怀中的女子,仍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一错步,闪入一丛树木之后。
“你不是萨德斯?”那女子声音很温柔地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林峰声音很低却很有磁性地道。
那女子一愕,旋又毫不在意地轻笑道:“因为你比萨德斯更强壮!”说着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着林峰臂上那鼓起的肌肉。
林峰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身恭维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长得这么美?”
那女子听林峰如此说,神情显得更为欢快,世上没有女人不喜人夸奖她,何况苗女本就极为开放,不拘一些小节,直爽豪达,那女子喜道:“我叫梦娜亚娃。”
林峰笑道:“好美的名字,你和萨德斯约好在这里见面吗?”
那女子神色一变,似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点了点头,一脸惊疑地望着林峰。
林峰笑了一笑道:“我本来是找梦娜奴娃,可是却被你找到了,我化装成萨德斯,是为了减少人的查问,你明白吗?”
梦娜亚娃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道:“你是奴娃的朋友?”
林峰很清楚地捕捉到她的心理变化,知道自己已引起了她的感情,于是笑了笑道:“其实我和奴娃也不过只是见过一次面而已,她便叫我来找她,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才会晚间来,你认识奴娃吗?”
梦娜亚娃松了口气道:“她是我妹妹!”
“啊!”林峰故作惊异地低叫了一声,道:“难怪你们这么像,而且都这么美。不过你似乎比奴娃更美一些,也更成熟一些。”
梦娜亚娃惊喜地问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发现吗?”林峰哄人的技术可以说是到了一流高手之境,对这豪放而爽直的梦娜亚娃更是不在话下。
“啧!”梦娜亚娃欢快地在林峰的脸上亲了一口,热情如火地搂着林峰结实的腰肢,温柔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让我看看真实面目好不好?”
“你真的要看?”林峰低问道。
“当然,我见你的眼睛,就想见你的真面目,你的眼睛好特别,好特别,就像是天狼星一般,美丽、明亮、深邃,还有一些我说不清楚的东西……”梦娜亚娃有些迷醉地道。
林峰暗暗叹息,却不得不狠心地道:“好,那你先闭上眼睛,作两个深呼吸,再睁开眼,就可以看见我了,但可不许作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