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生死离别,又有多少情肠难断。
北宋徽宗年间,奸臣当道,百姓揭竿四起,民不聊生。
松江陷空岛上也已荒无人烟,杂草丛生。后山的山顶上却有一片绿树环绕之地,里面是一座座的坟冢,有一座大墓矗立其间,四周松柏环绕,虽年头已久,却没有破败,可见不时会有人来打理。
林间不时刮来的阵阵阴风伴着偶尔几声鸦鸣,让人不禁心生寒凉。一蓝衫男子从杂乱的草丛中走来,手提一坛水酒和一个食盒,看似是来祭奠的。
只见这人一头乌发,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细腰,宽肩,身材修长,宛如一株青莲不似凡人,只是浑身泛着淡淡的忧伤,让人心生怜悯。左手执一柄通体雪白的白剑,剑下垂着一缕蓝色丝绦上系一块椭圆状的白玉,随着主人的走动,隐隐闪着暗光,可见主人,时时把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一甲子有余的仁宗年间开封府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南侠展昭。算起来展昭现在也应该百余岁了,但是却始终如二十岁左右的翩翩少年郎,只是那双黑如石墨的眼眸里,深不见底的忧愁和沧桑让人无法相信他是个年轻人。
展昭走到坟前伸手拨开墓碑上新缠绕的藤蔓,轻轻擦拭起来,只见碑上刻着【白公玉堂之墓】。
片刻之后,展昭已将墓碑四周清理妥当,又将手中物品在墓前摆好,便席地而坐,拿出五只杯子依次斟满,随后举起酒坛,痛饮一口,禁闭双唇也不言语,只是呆愣地盯着墓碑久久思量,不知不觉间眼角竟流出泪水。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玉堂,我又来看你们来了!”日沉西山,展昭终于开口说话,微颤着伸手把五杯酒依次倒掉,眼中一片凄凉,徒留两道泪痕挂在面颊上。
“玉堂,你还好吗?我都快记不得你的样子了,你一去这么多年,独留我展某一人存活在这世上,不老不死,就如一个妖物。现在再也没有了开封府,没有了卢家庄!展昭在这世上,苟且独活,看见世间百态,早已心灰意冷,想去寻你却如何也死不了,就如一具行尸走肉,只好隐居在这里。我虽多年不问世事,却也有耳闻,如今的大宋朝,奸臣当道,皇帝软弱,民不聊生,看来气数已尽了!”展昭边说边饮,不知不觉一坛酒水已经渐空。悠忽间,一阵眩晕袭来,他将身形倚在墓碑上,双目微闭,任酒水留满衣襟。
“玉堂,你也不知轮回到哪里去了,展某遍寻多年也寻不到你,是不是因为展某违背了我们的誓言,没有去黄泉路上寻你,所以才不老不死的在这世上接受独自相思的惩罚吗?……”
展昭手扶胸口喃喃自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已暗黑,只见前方有一点亮光幽幽飘来,便起身向那光点走去,光点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位身着白衣,头绾道髻的仙子。
“展昭,你可还认得我?”那仙子拂尘一扫,来到展昭面前。
“是欧阳姑娘吗?”展昭躬身施了一礼,轻声问道,“展昭,是我,你在这尘世过的还好吗?……”
“欧阳姑娘说笑了,展昭现在已经百年,可还顶着这样一副怪异的皮囊,在世间宛如妖物不老不死,虽看尽悲欢离合,却无法去见亲友知己,又有何好坏之分呢,……”展昭面上虽无一丝波澜,但话语中却透着无限忧伤,缕缕悲凄。
“哎!展昭我也是近日偷偷出关,才算到你竟然仍在人世,便寻来看你一看,没想到竟是这番模样,怪我当初大意了!……展昭,你还记得当初,我的大师兄赫连鹏吗?”欧阳韵怡轻声微叹,满眼的不忍和愧疚。
“记得,想当年,他施法控制与我,差点杀了玉堂和开封府众人,是欧阳姑娘救回了大家,否则展昭纵使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展昭,我还是害了你,大师兄死前我破了他的法门,却不知他已在你身上下了诅咒。他下的乃是千年情咒,可让受诅咒的人孤独千年,不得轮回,爱人不得好死,就如那天煞孤星,永无挚爱。当初大师兄恨我,他以为我对你动情,所以对你施咒,认为是对我的惩罚。可是他却不知你心中已有别人,是我连累了你们,一生一死,阴阳两隔。”
“那我欧阳姑娘可有办法解除诅咒,让我去寻玉堂?”展昭眼中燃起点点星辉,死灰般的眸子里又放出了光彩。
“展昭,这诅咒我解不了,这是师兄死前用心头血下在你身上的诅咒,我没办法解,只能等到千年后,诅咒最弱的时候,或许机缘巧合下能够破除。”欧阳韵怡抱歉地摇了摇头。
“就是说我这千年内都不能见到玉堂吗?……看来我真是个不祥之人,我当初就不该应了玉堂,假如玉堂从不曾认识我,爱上我,就不会被万箭穿身,死无全尸了。”展昭眼中的刚刚聚起的光彩一点点消失殆尽,突然紧皱双眉,弯腰弓背,痛苦的用右手按向了胸口处。
“展昭,你怎么了?”欧阳韵怡连忙上前把展昭扶起,伸手搭在了展昭脉搏上。
片刻之后,眉头皱了起来,“展昭你是不是自白玉堂死后,一伤心动情,胸口就痛?”
“没事的,欧阳姑娘,我到是希望可以再痛点,能痛死也好过在世上独活,既然和玉堂再无相见之日,又不能守那轮回之约,我活着即使长生不老又有何用。”
“展昭你真的不想长生不老,修行成仙吗?如果你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忘却情缘,和我一起修行,就不会再受心痛之苦,千年后也能得道成仙的!”
“不!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去早日轮回,也许能碰到玉堂,能看到他平安幸福,我不求再伴他左右,但求能够远远地守候着他,今生负他的情,希望来生能报!……”展昭摇了摇头睁开双眼,眼神悲戚却又坚定,心中仿佛又见到了那白衣胜雪,玉树临风的少年侠客。
欧阳韵怡听完,黯然转身,沉思半刻,说道,“展昭,如果你不和我修行,你的记忆就会日渐消失,也许会忘了所有人,心痛也一次比一次严重,直到诅咒到期之日,但那时你会成为行尸走肉。……你如果不愿意修行,我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见到千年后白玉堂的转世,但是要把你封印起来,直到千年后封印解除。到时若是白玉堂能够认出你,并爱你如前世,师兄下的诅咒,自会破除,你们会生生世世相伴轮回。”
“但是!如果他不能想起前世,认出你来,并寄情与你,诅咒到期之日你就会魂飞魄散,心痛而亡,你可愿意!”
“我愿意,无论怎样,只要能够见到玉堂,无论展某变成何样,我都愿意。即使到时玉堂认不出我,即使我心痛而死,魂飞魄散,只要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守候他一时,也就可以了。”展昭把身躯挺起,面带坚毅,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好吧,展昭,我会把你封印在千年寒冰洞内,到时机缘巧合,自会有人给你解除封印,一切随缘吧。”欧阳韵怡说完,默念法语,拂尘一扫,闪出万点光辉,金光闪烁打入展昭体内,变成一道白光,随即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