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老三第一次觉得自己跑的太慢,上海人口太多,熙熙攘攘望不到头,叫卖的声音都刺的耳朵疼,连着心脏,揪的难受。
怀里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温热的液体从胸口处涌出来,少老三腾出来一只手给捂着,不断把鲜血往人胸口里拨拉,把血送回去,把血送回去,不流血,就不会有事了。
少老三瞪大了眼睛,不敢让眼泪掉出来,眼泪是咸的,掉在他伤口上,得多疼,子衿一向矫情,这苦,肯定受不住。
陆言泽也加快了步子扛着沈白跟到后头,少老三什么人,他是知道的,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一刻也不停地盯着前面,恨不得盯出俩窟窿。
好不容易挨到了医院,少老三发疯了似的大喊:“医生,医生,快点救人,救不活老子一枪崩了你。”
急匆匆跑来的白大褂医生拖着急救架,后面四个搭手的护士要把安子衿接过来放架上,少老三不乐意,嗓子吼的有些嘶“老子要医生,护士跟着有屁用,全部给老子换成医生。”
医生抹了抹汗,小心翼翼地跟人商量,生怕惹急了人:“您看,其他地方也需要人手…”还没说完,急红了眼的人一把拽住人衣领子拉过来:“老子的命才是命!把医生都给老子找来!”
“是是是,这就去找,您先把病人放下,您这样反而会让病人失血加速。”医生连忙让一个机灵的护士去找人,少老三这才把医生放下,用力过大医生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怀里人咳嗽两声,咳出了点血挂在嘴边上,赶来的陆言泽急眼了:“还不把子衿放下,成心让他难受么。”
少老三这才小心翼翼把安子衿放在担架上,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医生,看这架势,也不敢耽搁忙把人推进急救室。
一个医生搓了搓手对着少老三:“您看,这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手,能不能…给别处分派点…”说着说着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少老三血红着眼睛死死瞪着人,大有一副你再说一句老子一枪崩了你的派头。
陆言泽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架着的伤号,连忙说着:“回来一个医生,这还有。”走在最后的为难地看着少老三,陆言泽才解释:“他是因为子衿受伤的,再不救治送了命,子衿怕是一辈子也不好过。”少老三这才点头答应。
陆言泽松了口气瘫在地上,他也怕,他要是不答应凌暮郊游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差点为了个女人,丢了兄弟。其实也不怪他,他自己放不开心里那道坎,安子衿中弹的时候,他甚至还想着怎么就推开沈白了,就让他在那挡着不就行了么?
安老爷也带着人来了,他还把血库告急,多带了些人手,就为了不时之需。陆言泽去安慰他的时候,握住他两只手,手都在打颤,表面上还得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儿。
陆言泽宽慰他,子衿之前也受过伤,这不提不要紧,这一说,简直戳到了安老爷心窝子里。也让他想起了杜若,忙对旁边老泪纵横的唐管家说:“快,快开车把杜若请来,之前子衿受伤,都是他照料的。”唐管家应了声就往出去跑。
少老三此时倒是被忽略了,瘸着腿往出去走,路过陆言泽的时候拍了下他肩膀:“子衿出来了托人去百乐门给我捎个信,出不来了,也说一声。”陆言泽点头答应一声,唐星云不干了:“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不是因为你,我家大少爷能受伤么。”
“星云!”安老爷喝止一声,就对着少老三点了点头,少老三挤出个微笑,脸上的刀疤愣是让他显得不怀好意。
“你的腿,让医生看一下?”安老爷说起来的时候,少老三目光闪了闪,还是摆了摆手:“我和安爷一块疼着。”
这话可没说错,小安爷在急救室,光疼都疼的半条命没了。血库倒是没告急,麻药没了,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安子衿,被镊子戳了一下,差点没疼的背过气儿去,死活不让人动他。
一个医生拿着剪刀,手颤颤巍巍不知道打哪儿下手,还没碰他,他就跟你急眼,便谆谆教导躺在病床上的人:“古有项羽,刮骨疗伤,都是那么熬过来的,咬咬牙,闭闭眼,就过去了。”子衿苍白着脸不愿意,恨不得把所有气力都使在瞪人上面:“搁你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把你剪刀离我远一点。”
拿剪刀的医生小心剪开周围的衣服,剪刀刚碰到人肌肤,就听见人杀猪一样的嚎叫,剪刀都差点偏了弯儿。少老三一众人听见这声,连忙往急救室跑,撞开门就看见安子衿面色惨白地躺在那,整个人进气多,出气少了。满屋子的大夫拿着器具不敢动手,一个年长的医生叹了口气,这好不容易攒下的名声,今儿个得毁的彻底。
少老三看子衿那样子,忙过去给拿糙手给人擦拭冷汗,一个医生壮了壮胆子,才对人说:“病人怕疼,不让动手。”
“麻药呢,子衿一向怕疼,怎么不打麻药?”安老爷还能镇定点,医生看这人还比较好说话,就实话实说了:“麻药,昨天晚上刚用完,这批还没送过来。”
安老爷千算万算,就没算准缺麻药。陆言泽眼睛一亮,好像想了个好办法:“敲晕他,晕了就不疼了。”几个人细想,麻药一时半会也运不过来,这主意,最好。
安子衿骂了一声:“陆言泽我干你大爷。”心口就因为激动牵的疼,没顺过气儿,就被少老三敲后颈子敲晕了过去。
医生这才把屋里挤进来的人都请了出去,着手开始做手术。
折腾了好长时间,安子衿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整张脸成了青灰色,主刀医生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病人伤口已经有些感染,耽误了时间失血也过多,更是雪上加霜。
主刀医生消毒过手术刀,在周围割了一圈硬生生把皮肉割了下来,活生生将病床上的人疼的醒了过来,几个医生更是满头大汗,好在人咬着牙一声没坑,本来没力气的手也成鹰抓状扣上自己大腿。
没坚持了多会,身体已经开始僵直“病人失血性休克,保持静脉畅通。”
年长的经验派上了用场,镊子挑开皮肉先拿出皮肉里的**碎片,其余一干人在主要的静脉动脉上按压,保持血管柔软保持血液畅通。
子衿胸口处还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伤疤,伤疤里还嵌着块不起眼的弹片,取出来得直接挖了,疤块较硬,弹片又太小,只好剜肉。
血送的及时,状况已经好了太多,四个医生把子衿手脚按住以防人因为疼痛而动作,心口边的东西,偏一下都致命,一个医生剜肉,连着弹片一块血肉就剜了出来,年长的医生趁着肌肉还没闭合,上刀就挑出了**,子衿闷哼一声又疼晕了过去。
预防伤口感染,又做了次清创手术,刀口太大,一块肉都没了缝刀口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撒上抗生素进行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