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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世事如棋(2)

书名:刀歌剑笑 中 作者:陈天下 更新时间:2015-12-04 17:16 字数:10926



姚仲虎在屋背上虎吼连连,刀兵相击之声,急如繁弦,显然是以一敌众。

他斗了二三十招,被逼得跳下场来。

随即二三十人影倶跳下来,与姚仲虎和姚仲虎手下军士厮杀。

姚仲虎与手下的军士面对强敌,犹自不退,与敌人苦斗不已。

这时,九盏轻飘飘的绿灯笼同时从天上轻轻盈盈地飘下来。

九盏绿灯笼恰把一辆马车围在当中。

绿灯笼的绿光中,但见一个披着长发的高大汉子,箕踞马车顶上,膝上横着一把蓝光莹莹的长刀。

那汉子浓密的胡子与眉毛间,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如月光下的狼虎。

汉子任凭四周杀声四起,安坐不动,连胡子也不动一下。

绿幽幽的光中,这人就像一个绿发魔神。

“杀!”

一人低喝。

一人低喝,九只绿灯笼齐一晃,急进,宛若九颗流星,齐射向中间这披发男子。

九只绿灯笼在飞射而出时,带出九缕鬼啼般的轻啸。

这是风被磨擦发出的声音。

这是竹竿穿风的声音。

这是火苗被风拉扯发出的声音。

这是煞气摧毁生气的声音。

而九只绿灯笼一舞而耀的黑暗的光影里,九支剑无声急刺,宛若黑暗中射向青蛙的毒蛇。

蜿蜒在草丛里、急游过水面的毒蛇!

毒蛇般灵活、毒辣的剑,闪电般刺出,刺披发男子的小腹、双足、后脑、两肋、命门。

九剑合杀。

全力一击。

这九个提着绿灯笼的剑手自忖这九剑合击之下,天下再高身手的人也都必死了!

因而他们无忌。

无忌便无惧。

无惧使他们根本不必考虑敌人的反扑,只管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杀敌。

“以搏狮之力杀羊。如果九个人都以搏狮之力杀羊,这羊便真是狮,也必死无疑了!”

这就是他们当年入道时,师尊的教诲。

当他们在实战中发现这一条确是真谛时,他们已把这一信念化为一种呑动的本能了。

一声猛喝如雷。

―道刀光如电。

这披发男子长身而起,挥刀如一道闪电,一股旋风,从九盏绿灯笼中一划而过、一卷而回。

九剑齐折,“当”,九剑剑头断坠的声音如一声。

九灯齐灭,九盏绿灯顷刻间劈碎,绿色的油纸与绿色的火星四处飘碎、飘飞、飘灭。

九人齐死,九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刀、头断、倒地、死。

披发男子巍然屹立四处死尸之中。

他椅车而立,冷冷道:

“我,九室町的武士柳田一刀!”

“敢劫车者,死!”

他说这一“死”时,就仿佛是死神发出的咒语,已具有了一种特殊的魔力。

这是,围墙外忽飘起了一道笛声。

一管凄惨,嫠妇夜泣般的笛声。

这时,楼上忽响起了田山龙五郎充满恐惧的一声叫声——

—个尸体轻飘飘地从楼上抛下来。

尸体抛到地上,正抛在几缕残余的灯光里。

灯照着的,正是田山龙五郎满脸血污的惊怖表情。

夜,一下子似被死神扼住了所有的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最后的两盏灯,一盏灯盏的罩已被打破,火苗在摇曳不定。另一盏灯,灯前的墙上斜插着一柄砍入墙内的缺口大刀,灯光使一道缺口大刀的黑影横贯全场。

随灯盏的火苗摇晃,所有的阴影都蠢蠢欲动如复活的精怪。

每个人都似看到,有一个魔鬼在无形中跳舞。

像毒蛇一样扭曲着跳舞。

舞姿如毒焰。

而墙外凄惨的笛声,正飘忽着传来,越来越近。

这笛声仿佛又在心深处,正由隐变显。

笛声若一阵惊悸的痛楚,一段错忽的深情,一份绝望的孤独,一句刻毒的咒语……

笛音锯人心。



芥川花袋与田山龙五郎是苏我春山的两大家将。

也是精于一刀流和“新阴流”剑道的高手。

芥川花袋的样子像一个诚实、和蔼的商人。

他穿花衣,圆乎乎的胖脸总挂着笑。

他壮实。

田山龙五郎则天生是一个武将,武士。

他矫健,他骠猛,他站的时候像银枪,卧的时候像铁弓,坐的时候则像铜钟,——沉默如铁、一鸣惊天的铜竹。

而其实,田山龙五郎更像一把刀。

出鞘的刀!

芥川花袋兼习相扑、柔道。

他对大内刈、小内刈与寝技的精研不在他苦习的一刀流刀术之下。

田山龙五郎则习唐手。

唐手,又叫空手,发展至今,即成名驰天下的空手道,而对日本武士来说,唐手,是从中国唐朝流传来的拳术。

田山龙五郎的唐手功夫与他的“新阴流”剑道一样,出招猛烈,烈于雷火。

当柳田一刀说那声“有警”时,芥川花袋与田山龙五郎也同时心生警兆,有了反应

田山龙五郎一双干燥、稳定、有力的手马上落到了他腰间插的剑上。

芥川花袋则陡肩头耸了一耸,背已如猫斗一样拱起。

当他们说“我们保护小姐”时,两人已在双目交会中达成了默契:

龙五即使剑,兼唐手,守门。

花袋用刀,精相扑、柔道,守窗。

——这是他们多年战斗达成的默契。

残不知,这一分守,铸成了大错——遇见幽冥教高手,只有抱成团并肩作战才有胜机、生机,一分开,便永远分开了!

幽明路迥,阴阳相阻,生与死,还有什么比它更能分开人呢?



田山龙五郎听到了楼下,柳田一刀已与来敌对上了手。

田山龙五郎盘膝而坐,剑横膝上,闭目潜听敌踪。

他觉得,对敌时,听,要比看更重要——

敌手的步法虚实、进退路数,出招的功力深浅与拳意刀意剑意,都可从敌人的足音、带动的衣袂振风声及拳风、剑音与刀声中听得出来。

而眼睛有时会欺骗你。

田山龙五郎这回听到的,是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向这里奔来。

这人还是一个女子或孩子。

——只有没有武功的女子与孩子,才会发出这种虚浮而重一脚轻一脚的脚步声。

——只有女子与孩子,才会脚步声那么轻而实。

这种声音是整个脚掌脚跟都踩在地上发出的。

这人还是一个扁平足。

——这人,已快到眼前了!

田山龙五郎蓦地睁开眼——

一双绣着云头的粉红色弓鞋,出现在他眼中。

纤纤弓鞋,堪盈一握。

绣鞋,还飘着若有若无的一缕香气:

那是白兰花的幽香。

然后,田山龙五郎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女子小巧玲珑,白俏的脸上有一双极风情、妩媚的眼睛。

她裸身裹了一件蓝袍,像一粒蓝色的宝石雕成的小美人。

惊恐的小美人。

她的胸脯在急剧地起伏,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魔鬼来了,快让我走。”

“鬼?”

“鬼,披头散发的长舌鬼!哇,鬼追来了……”那女人边说边惊恐地向后看着,忽尖叫一声,拔足狂奔。

田山龙五郎飞目一瞥,却见一个披头散发伸着三尺多长长舌的鬼怪,健步如飞,怪目如电,发一声怪啸,双手箕张,手如鸟爪,扑上前来,直欲攫人而食!

“咄,田山龙五郎在此!”

龙五郎大喝一声,身从地上弹起。一剑刺出。

——他剑刺这鬼怪咽喉。

鬼怪一剑中喉,竟全然不知所避。

他竟似铜头铁颈似的,让田山龙五郎的剑刺不进去!

随后这鬼怪两掌一合,夹住刺在喉咙上的剑,向田山龙五郎诡异一笑。

一笑之中,他长舌倏地一伸,竟卷住了龙五郎的腕脉!

龙五郎只觉腕脉陡地一麻,半个身子顿酥麻过去。

——这不是鬼怪,这完全是人的武功!

田山龙五郎心中一振,大喝一声,抽剑再刺。

但这时一只纤纤玉手摸上了田山龙五郎的脸——

一个充满了妩媚、诱惑、香艳的女子的声音道:“看看我,龙五郎……”

这声音似有一种令人入幻着迷的魔性——

这声音在田山龙五郎听来,有些像他的童年记忆中的姐姐。

被武士秀吉休弃而自杀的姐姐。

又有些像苏我小姐与伊小姐。

让他心中暗生眷恋之念的苏我小姐与伊小姐。

于是,田山龙五郎忍不住向后望去。

他向后望去,不由发出一声恐惧的叫声。

他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令武士龙五郎如此恐惧、吃惊?

没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日本武士、苏我春山的家将田山龙五郎是被两个幽冥教高手杀害的。

田山龙五郎死得极为惊怖。

他死去的脸上充满了恐惧、惊怖之色。

他被人挖去腮肉、眼睛,头骨被插五个指洞而死。

——这样死法,据“小百晓生”说,只有右手练“阴风剪”,左手练“九天玉狐爪”的人下手时才会这样。



芥川花袋看着两只手渐渐冒出来,攀住了窗的下框。

随后冒出的是一个带哭的声音:

“别杀我,我是被逼上来的伙计。”

一个愁眉苦脸的伙计打扮的人爬进了屋内。

“说,谁逼你来的?他们逼你来干什么。”

芥川花袋的刀始终警惕地对着来人。

“他们请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

来人道。

“东西?”芥川花袋问。

来人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来。

那是一块花手帕。

飘着淡淡香气,似包着什么东西的花手帕。

“那是什么?”芥川花袋奇问。

“迷魂帕!”

来人把手帕迎风一抖,笑道。

一股异香随一篷白色的粉末、烟雾向芥川花袋袭来。

芥川花袋急闭呼吸,但为时已迟。

他像一只布袋一样沉重地倒下。

这时,外面忽响起了一管凄惨的、嫠妇夜泣般的笛声。

这时。房间的前门呼地一声撞开了,从撞开的门外,传来田山龙五郎充满惊怖、恐惧的叫声,叫声向楼下坠去。

与此同时,一个披头散发、伸着三尺多长长舌的鬼怪,像一道旋风一样卷了进来。

那个披头散发的鬼怪双手攫着一个裹着蓝袍子的小巧玲珑的裸女,见了房间内伊豆豆与苏我赤樱,发一声怪叫,把蓝袍女掷向伊豆豆与苏我赤樱。

那蓝袍女被掷出后像一张纸一样轻飘飘地飘在空中。

蓝袍女吱吱吱地发出既像鼠叫又像鬼叫的叫声。

蓝袍女落到地上,双手一抹脸,脸顿时变成惨碧色,两眼发出阴森森的碧光。

她似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看看吓呆的苏我赤樱与睁圆了眼睛瞪着的伊豆豆,用阴恻恻的声音幽幽地道:

“还——我——命——来——”

她身子略一动,即又飘了起来。

她一飘数尺,双手化爪,向伊豆豆、苏我赤樱抓出——

伊豆豆惊见,这蓝袍女鬼爪成惨碧色,指甲长逾半尺!

伊豆豆怒叱一声:“妖孽……”才待长身而起迎敌,忽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闻到了那股异香,让芥川花袋倒下的那股异香。

十一

笛声一个高腔拔上去,如空中挥过一口巨剑发出的剑啸,犹若地狱中放出成千上百个恶魔厉鬼同时发出的尖哨:追魂摄魄的尖哨!

“哇!”

“哇!——”

龙门客找的天井场内,姚把总手下的军士被笛声震得心胆俱裂,发足狂奔,抱头尖叫,纷纷东摇西摆,最后一个个倒了下去。

“鬼笛!妖笛!你鬼叫个什么劲……”

姚把总拔刀狂舞,东砍一刀、西砍一刀,漫无章法,忽脚下一个趔趄,也跌倒地上。

姚把总的口角流下一道血来。

柳田一刀浓眉一竖,大喝道:

“妖孽!出来受死!”

他双足一点,再次跃上了车顶。

他手已紧紧握住了刀!

“出来受死?死的恐怕只有你罢!”

一个声音应道。

“倭寇休噪聒,看老子怎样来整治你!”

另一个声音叫道。

随说话声与笛声,六只红灯笼升上了墙头。

红灯笼光照里,只见六个打红灯笼的,俱是幽冥地狱中的夜叉鬼打扮,丑而狰狞,然捷疾飞行,有着一身过人的轻功。

六个红灯笼的中间,两男一女飘飘然立在墙上。

两个男的,一丑一俊。

一黑,一白。

一像浊世翩翩佳公子。

一像潦倒穷途饿殍鬼。

中间一女,脸笼面纱,虽不辨媸妍,但体态婀娜刚健兼而有之,以纤纤素手,执一管玉笛,就着丹唇皓齿轻吹,自具一番风仪。

那女的依旧吹笛。

那俊美的男子一挑眉,冷然向柳田一刀道:“你既无礼,且吃我聂当一箭!”

这男子竟是幽冥教四大使者中的“鬼手幻箭月中魔”聂当!

难道另一个人就是杜穷!

那脸皮焦黄,吊梢眉,三角眼,愁眉苦脸的灰衫汉子,就是“奈何剑王、枉死城主”杜穷?

否则,这人凭什么资格与四大幽冥使者的聂当分庭抗礼、得以侍立那女子右侧呢?

——而这女人能令聂当杜穷侍左右,难道她就是幽冥教中权力至大、专横拔扈到连“鬼帝”幽冥教主墨班戈也要让她三分的“鬼后”?

——若非“鬼后”,谁有这么大的威风?

柳田一刀接了两支“空明灵箭”后,狂笑道:

“幽冥使者,不过尔尔!”

他这话甫落,便听那焦黄脸皮的汉子道:

“好,那就请接我杜穷一剑!”

杜穷说毕,向柳田一刀冲来。

杜穷手中没有剑,只有一条细细的、弯弯曲曲的青蛇。

杜穷扑来时也没有捏剑诀,也没出剑的样子。

他只是把他的轻功发挥至至快尽致之境!

他像一颗石子被掷出来,径直投向柳田一刀!

柳田一刀双手握刀,叉腿稳立在车顶上。

他死死地盯着像一支快箭般直直射来的杜穷。

他算计好,等杜穷到了一丈之内,出刀。

一丈之内,他有把握把杜穷给砍成两截!

——即使杜穷是铁打的,也能砍成两截!

杜穷已到了三丈之距!

杜穷已到了两丈之距!

杜穷已到了一丈八、一丈四、一丈……

柳田一刀一刀砍了出去!

柳田一刀一刀砍了出去!

柳田一刀一刀砍了个空!

柳田一刀这一刀发得恰到好处!

这一刀如快了,会让轻功如此高明的杜穷闪避开。这一刀如慢了,会使杜穷的青蛇剑先飞上柳田一刀的脖子。

这一刀刀势极猛,乃是柳田一刀一生刀法的精华!

这一刀之厉,恐“快刀”小杨再来迎战,怕也不易破解!

——但这一刀偏砍空了!

距杜穷半尺之距,刀从杜穷耳旁急啸而过!

这是义无反顾的一刀,因而这一刀砍出,这一刀已不是柳田一刀自己了!

这一刀已有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刀已非柳田一刀所能驾驭、控制!

这一刀已不是人在使刀,而是已成了刀在带人!

这一刀就这样九头牛九匹虎九只狮子九条龙也拉不回地排山倒海山呼海啸风驰电掣地砍了出去!

刀砍在了第四棵树上。

砍空了的刀先砍向墙,刀还没砍到墙,刀气就推倒了墙。

刀气与刀劲随刀狂奔。

刀气与刀劲又推倒了第一棵大桧树!

刀劲独自狂劲,带着刀砍飞了第二棵大栎树!

随后刀虎吼一声,扑倒了,撞倒了第三棵树:楝树!

最后刀急啸一声,飞砍第四棵树!

第四棵树是一棵柏树!

冬寒而后知松柏后凋的柏树!

刀砍在树上后,刀与树如狂烈的恋人相拥相抱狂爱狂喜似地发抖!

一阵阵地发抖!

最后,树刀俱渐渐抖得小了,渐静了下来。

树、刀俱静。

树、刀俱死……

静——死——!

柳田一刀人在随刀飞行的半途,已松了手。

柳田一刀已抓不住刀握不住刀控制不了刀!

柳田一刀落向龙门客栈东边的一道房脊上。

柳田一刀落在房脊上,身子侧了一侧、晃了一晃,但最后还是稳稳地站住了。

他站住后,做了个古怪的动作——

搔痒!

他觉得后颈特别痒!

但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再也举不上去了。

——他的手在发麻、麻痹,不受他控制!

他随即觉得脖子在发胀、发僵、发硬!

他头重脚轻地从屋脊上倒了下去……

 十二

柳田一刀自此怕一样东西。

——他怕蛇。

换了你也一样的。你如被一条青蛇勒在颈项上勒得紧紧的,并被青蛇的细细的细齿亲吻一下,“吻”得死过一回,你还会不怕蛇?

柳田一刀自此开始追杀“奈何剑王、枉死城主”杜穷与幽冥教的夜叉鬼,一生都没停止过。

幽冥教自此就被“东瀛刀魔”柳田一刀牵制,三十年没再脱身或腾出手来过问武林之事——

因为幽冥教的“鬼后”等一干人从劫了妙偷开始后,得罪了武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最后被弄得死的死,伤的伤,转性的转性,幽冥教在黑道上一蹶不振,最后变成了一个亦正亦邪的中性门派。

因为幽冥教武功最高的杜穷和幽冥教倚为手足耳目的夜叉鬼被迫与柳田一刀作生死较量、追杀、斗智斗力、相互抵死周旋!

等到杜穷与最后一个夜叉鬼在黑摩崖下同归于尽后,幽冥教残余的黑道势力已无回天之力,只有忍气吞声,在幽冥教正派人士主持下以度余生了。

十三

柳田一刀这一刀应能砍中杜穷的。

——过了若干年后,还有人如此说。

是的,应该砍中的。

杜穷的奈何剑虽厉害,也奈何不了柳田一刀这“天地一刀”!

——但怎么会让杜穷躲过了这一刀呢?

因为柳田一刀出刀的角度、距离虽算得极准,但他出刀的刹那间,角度、距离忽起了变化!

柳田一刀的立足之地移动了一尺!

——柳田一刀的立足之地,在出刀时竟忽然移了一尺?

是的。

——这肯定不是柳田一刀自己移的。

当然不是。

——那是谁移的?

谁也没有移。只不过,柳田一刀立足之地的这块“地”本身移了!

——立足之地怎么会移呢?

地的确是不会移的。奈何柳田一刀不是站在地上,而是站在车顶上。地虽不移,奈何车忽移了,平平移了一尺!他要这一刀不砍空也奈何不得了!

——车怎会忽平平移了一尺呢?

因为有十六个无声无息、甚或他们的隐身术也到无色无形的幽冥教夜叉鬼,以一流的轻功与力能扛鼎的巨力,一起动手,把车悄悄而平稳如故地举起移了一尺!

——好一个“奈何剑!”

“奈何剑王”杜穷如不是一个经常给对手制造些“奈何”的人,他怎会成为“枉死城主”?

——看来,一个手下有三百三十三个力能扛鼎、轻功一流、捷疾如风、摄地飞行的夜叉鬼的剑客,即使剑术平常些,也可做出些剑取一流高手的奇迹来了!

——当然当然,你总算开窍了!你想既然剑术平常者都可如此,何况杜穷的“奈何剑”千奇百变,剑术奇高,确然有神出鬼没、让人徒叹奈何之能呢?

十四

柳田一刀从屋脊上倒下去,聂当剑眉一挑,便要跳过去再补一箭。

聂当刚要动,却听杜穷阴侧恻地发话了:

“叕老弟信不过我穷鬼的‘竹叶青’还‘亲’不死他?要不要我也给你来一下?”

聂当脸顿一阴,不再说话。

这时,那中间的女人放下了笛子,淡淡道:

“杜先生、聂公子别争了。娘娘有令,得手后不可久留,速速赶宝车回府!”

此言一出,两人如奉纶音,齐道:“是!小人遵令!”

片刻之后,一辆髹漆华丽的轿车由八匹天下无双的名驹宝马拉着,在夜幕中向西狂奔!

轿车四周有一排绿灯笼相护,绿灯笼也快如流星赶月。

车驰的方向正是民间盛传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道场的青阳九华山。

十五

黑。

黑色。

黑黑的洞。黑黑的石头。黑黑的门。黑黑的案几。黑黑的帷幕。黑黑的香烟。

黑暗中一个披黑色袍子、以黑布罩罩住头脸的女人忽仰天狂笑:

“好!这一局棋我赢了!”

“有了妙偷伊豆豆与她姐姐苏我赤樱,我不怕刀帝谷主方生死不动心!”

“只要方生死一动心,破了戒,我就能叫令狐西笑与方生死一决生死!”

“哼,刀帝啊刀帝!刀帝谷主啊刀帝谷主!我要叫你们看看,什么是天下最厉害的刀?”

“哈哈哈哈!方生死、令狐西笑,你们如都死了,我一定好好待你们都宠爱不已的白玉姬的!”

“哈哈哈哈”……

<h2>
死局开局</h2>
雾气隐退,月明星稀。

九华山下,一座山岗前,一间草庐。

一道人影急射而至。

人影停在草庐前,环顾四周,倾听动静。

然后,人影把身上背的一条黑色的人影轻放在地上。

这时,草庐的门开了,一人施施然而出,开言道:

“卓兄,你来迟了!”

说话人赫然是被囚禁在千里外,苏我春山山洞里的“快刀”小杨。

来人正是神偷卓飞飞。

卓飞飞道:“我从虎婆镇赶到龙门客栈,又背了这该杀的倭寇来。要不是这倭寇身材奇重,我本是可以如约来的。——下面怎么办?”

“救他,我知道你一定盗来了‘天诛六友’中‘长耳公’吕风波专门解幽冥教‘奈何剑王’杜穷的‘青竹蛇剑’之毒的解药。”

“救他?我辛辛苦苦盗来药,救一个倭寇?他不是你小杨的生死大敌么?”

“世事如棋,一切都会变的。既然沧海变成桑田,王侯将相的子女会变成拾荒的婆子、要饭的花子及靠倚门卖笑为生的‘长三’,还有什么不可变的呢?”

“敌人,某种意义上就是朋友。”

“而朋友,可能是你一生中最危险的敌人。”

“敌人与朋友,是会因时因地因事而改变立场,互为转化的。”

“世事如棋。我,是苏我先生手中的一颗奇子,预先布在了九华山,是专门用在今天来对付幽冥教的。”

“而柳田一刀,则是我的一枚奇子,我要让他一生对付幽冥教!”

“我要让‘鬼后’萨红袖和幽冥教乃至天下黑道与邪魔中人都明白,谁敢打妙偷伊豆豆与苏我赤樱的主意,谁就得罪了我小杨!我小杨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他好过的。”

卓飞飞听了,马上跳过来,摸了一下杨青儿额角。

“你干什么?”

“我摸摸你是否恋我师妹热过了头?”

“什么,你竟以为我会爱上偷女?笑话,真是笑话!”

“你不爱伊豆豆?——那一定喜欢上了她姐姐苏我赤樱了。的确,苏我赤樱,樱子小姐比伊豆豆要温柔、娴美得多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然不怕被日本第一刀客砍头,我卓飞飞自然要祝贺杨兄一番了!”

杨青儿叹息:“卓兄啊卓兄,你太迂太笨太蠢!为什么一定要我爱上一个女人才可以为这女人做件把好事呢?我就不能不带任何意图为我喜欢的女人尽一份心意呢?”

“你既然承认喜欢女人,为什么不敢爱一个女人呢?你既然爱一个女人,还不会为娶她而与情敌决斗吗?”卓飞飞摇头,“想不到‘快刀’小杨在这件事上,竟会如此没有大丈夫气慨!”

“卓兄你在这事上简直错得不可救药!”

“我错得不可救药?”

“当然。”

“那倒要敬请杨兄赐教了。”

“难得你如此谦逊,我明知你是‘朽木不可雕也,竖子不可教也’,看在多年朋友份上,也只好勉强为之了。”

“杨兄好说好说。但愿你言之有理、自圆其说,否则我被你这一顿‘臭’,一定会加倍还报的。”

“你不会有机会的。你给我竖着耳朵听好!”

“我听着呢!”

“你要知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与爱一个女孩是有区别的。喜欢一个女孩,也许仅仅喜欢一个女孩的某个方面,不一定这女孩的一切都喜欢;而爱一个女孩,你是喜欢她的一切,并为这女孩牺牲一切。你可以喜欢无数个女孩,但爱女孩只能爱一个!为什么只爱一个呢?因为爱是一场糊里糊涂心头一热押的注,也许会很幸福,也许会很痛苦。就像押的注,注越大,固然赢钱的数目也大,但―旦输了,也输得越惨!而一个男人在赌场上或许可以输上十次八次,还有翻本的机会,在情场上则经不起输一次,因为只要输一次,也许就能把一个男人一生的幸福、快乐、自信、理想、荣誉给输得精光的,这一辈子再也翻不了身!——世上有许多男人就是这样带着隐痛,低头徘徊月下,驼背走在街上,一辈子再也振作不起来,挺不起腰来的。世上有许多男人就是这样变成一辈子难见几次开颜一笑的棺材板脸孔,或者变成一个醉生梦死之徒、浪迹天涯的浪子、赌徒、强盗、小偷的……”

“好啊!你拐着弯骂我!”卓飞飞高声叫道。

“不!”杨青儿低沉下去,脸变得阴了下来:

“我在说我自己。”

他长长叹一口气,语声竟有些咽噎与颤抖:“我爱过,也失败过。这些年来我连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欢乐多于痛苦?还是悲伤多于快活!”

“我现在不敢、不想再爱了!遇上喜欢的女孩只想做件把令喜欢的女孩能幸福的事儿,不图回报,过后就算。如果一定要说爱,这也算一种爱吧。但这爱是与婚姻无关的,也与常人的那种皮肤滥淫、卿卿我我无关的。”

“真正爱花的人是不折花的。真正爱一个人,是充分尊重这个人的自身的选择的,只要这个人自己感到幸福,爱这个人的人也就感到幸福了。至于婚姻和挂在嘴上写在纸上的所谓爱,实在是滥了、俗了……”

杨青儿说至后来,忽又喟然一声长叹,无语望着月光来。

月光照着他白衣如雪。

月光,竟照着他眼角似有泪星在闪耀。

卓飞飞顿时呆了。

他想不到这平时嘻嘻哈哈、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快刀浪子”,竟多情如此、深情如斯!

他一激动,不由扑上去一把抱住月光下脸白如玉、剑眉英俊的小杨:

“小杨,我如是女孩,一定非你莫嫁!”

小杨忽脚一勾,把卓飞飞勾倒在地!

小杨一把按住卓飞飞,一手拔出了他的小刀!

“小杨……”卓飞飞想叫喊:便是我说错了话,也千万别动刀啊!

但他的话已说不出来——

他被小杨随手点封了哑穴、昏睡穴、麻穴!

卓飞飞只听小杨手握利刀,目光炯炯地打量周围,轻声道:

“有警!棋局,现在正式开始了!我们得小心些,要知道幽冥教除了‘鬼帝’‘鬼后’和四大幽冥使者外,还有十殿阎罗,也就是当年幽冥教的十大长老!应付不好,我们可能就应了一句古话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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