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佑宁被白氏刻意养废了一段时日,对谁都存了几分畏惧,就算院里洒扫的粗使仆妇他也害怕。
我不知道白氏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知道,这样下去,这个所谓的岁月楼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变成一个连平常人都不如的胆怯懦弱无能的人。
那人想指给我几房奴婢,我轻轻拍着佑宁的后背:“不必了,若来了,也只能在我院里做个洒扫丫鬟,何必害了那些女孩子的前程?”
他想说什么,我却低下头,轻声哄慰着佑宁,不去看那人黯淡的神色。
我已经受够了被人背叛的苦,再没防范,除非我是傻的。
我以一个孩子为代价,终于学会了: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我能信任。
我尚且防范着白氏在我背后插一刀,更何况这个已经插了我无数刀的男人呢?
床边一动,那人坐在我身边。
我没看他。
小佑宁似乎十分害怕他的父亲,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缩,大大的乌黑的眼睛起了一层水汽,我唤来佳月,让她抱走孩子。
佳月似有迟疑,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何事?”
“……红莲昨夜发了高热。”
“……知道了,随命吧!”
我从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只不过是不屑于计较罢了。
我的孩子被她害了,又怎么可能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
旁边的人也不说话,佳月看了看我,又大着胆子看了看那人才说了句是,抱着要哭不哭的佑宁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时日太过于清闲了,赶明儿让佳月去寻一些绣品回来,绣些东西打发时间吧!
“过几日楼里要买一批奴才,你去挑几个,放在身边调教。现在这院里只有一个佳月,难免吃力了些。”
我想了想,终是点头。
我这副破身子势必要佳月守着,佑宁那里却已经没人了,总要寻几个人过来伺候佑宁的衣食起居。
他顺势躺了下来,靠在我身边,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挣了挣,没挣开,便由他去了。
他是个暴君,又是自小被人宠坏了的暴君,永远只顾自己,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他心里从来没有一点儿良知。
他只顾自己快活。
过了许久,那人才睡着,我呆呆地盯着头顶的帷帐发呆。
我枕边的男人理应是我最信赖的人,可他却伤我最深。
我应该怎么办呢?
谁能又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像是落了水的人,使劲的拼命挣扎,他是我手里的那根稻草,却在我即将上岸的时候将我拖下岸,试图要溺毙我。
这样的人,我真要这么跟他一辈子吗?
我有些茫然,却觉得自己不该茫然。
至少,他对我手下留情了,不是吗?他没有亲手喂我喝了落胎药,他也没有把我丢进后山为他的姑娘养药。
那这样,我该满意吗?
还是死了心与这人老死不相往来?
可我舍得吗?
我真的想这么做吗?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看着眼前的人我又感到无限烦闷。
我到底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他睁眼看我,伸手抚摸我脸颊:“陪爷睡会儿吧!”
他的眼如往昔深邃无波,似乎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都没有存在过,我没有过这个孩子,他也没有过自己心爱的姑娘。
我们是天底下最好的。
我们会牢牢牵紧彼此的手,过一辈子,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围在我们膝下,我们会在时间染白鬓发的时候相偎在一起……
我抽出手,背对他躺下。
可终究,一切还是发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