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福清晨起来,穿了衣服,从枕头底下拿出汇票,仔细看了一眼,放进衣服里藏好,准备去钱亚白处。
陈月娥见了说:“你这么早去兰香那里,钱老爷还没起床呢。”
顾连福觉得汇票在他那里总觉不妥,还是早日去交了差完事。他执意要走,陈月娥娇声唤他到床边,拉了他的手说:“汇票在你身上,谁会抢了去啊,你还是在这里吃过早饭再去吧。”顾连福心想也是,就听了陈月娥的话。于是陈月娥叫娘姨去买了两客烧卖,两人坐在花窗前的圆桌上同吃。
正吃着,听见楼下有争吵声,两人觉得惊奇,想大清早是谁在吵闹,于是两人同站在窗前看,只见黑皮阿大拉了阿宝的衣袖,嘴里说着:“还我钱,还我钱。”而阿宝拼命挣脱,嘴里说:“你骗了我的钱去,现在反咬我欠你的钱,我是不会上你当的。”阿大卷起袖子要打阿宝。阿宝一个转身往楼上跑,而阿大也随后追上了楼,老鸨在他们身后叫他们停手,上了楼两人扭打在一起,老鸨抬着头冲楼上的陈月娥喊,让她去拉住阿大,陈月娥假意去拉,阿大则故意推了陈月娥一下,陈月娥假装脚底一滑,摔在地上。
顾连福见了,忙来扶她,他刚蹲下身子,就见阿大阿宝两人扭打着压在他的身上,四个人是滚在了一起,趁这混乱,阿大乘机摸进顾连福的衣服,碰到一个硬硬的信封,他连忙抽出,换进一只空信封重新塞进了顾连福的衣服里。这招偷梁换柱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汇票得手后,阿大使了个眼色给陈月娥,陈月娥知道得手,故意用力推开他们两人,把顾连福拉了出来,她气喘吁吁生气的冲阿宝喊道:“阿宝,你发什么疯,还不快停手,没看见楼上有客人,像什么样子。”
阿宝见陈月娥发火,也忙停了手,向顾连福道歉。阿大故意推推攘攘把阿宝推下楼梯。两人下了楼,老鸨把两人拉进了屋里。
陈月娥故意关切的问顾连福有没有伤到,一边帮顾连福整理衣衫,一边骂阿宝越来越不像样了,骂了一会,她在楼上高声叫老鸨,老鸨出来问何事?陈月娥说你把阿宝赶出去,不要在顾老爷面前丢脸。老鸨连连应允。让阿大和阿宝离了书寓。
顾连福整理了衣衫,也不和陈月娥计较,他摸了摸衣袋,信封还在,他放了心,也无心吃早饭,告别陈月娥,出了书寓,坐了轿子,轿夫抬了飞奔至大兴里陆兰香处。
到了陆兰香书寓,只见钱亚白和陆兰香端坐在客厅里,兰香拿了块手绢在擦眼泪。钱亚白在一旁唉声叹气。顾连福忙问何事如此烦恼,钱亚白把大阿金借钱不成,偷了玉观音之事细细说于顾连福听,顾连福暗暗庆幸自己的汇票还没给钱亚白,如果汇票给出,玉观音丢失岂不酿成大祸。他对钱亚白说还是找个人去和大阿金谈个价钱试试,说不定能拿回玉观音也未必。兰香说:“大阿金饰狮子大开口,要钱老爷五万大洋来赎。”
顾连福说五万大洋是大阿金在乱说,找个人去谈谈,我想不用五万大洋。兰香生气说一分钱也不会给老鸨,要么拿了我的命去。
顾连福一笑说:“兰香先生和老鸨生气,可苦了我和钱老爷了,我今天把汇票都带来了,就是来拿玉观音的。”说着从衣服里里拿出信封递给钱亚白。
钱亚白接过来打开信封说:“现在玉观音不见了,这张汇票也没用了,咦……顾兄,你的信封怎么是空的?”
顾连福听钱亚白问,拿过信封仔细一看,哪里是自己原先的信封,这一惊可把顾连福吓得不轻,他大叫一声不好,肯定是刚才混乱被调了包了。
钱亚白忙问是怎么回事?顾连福把早上阿大阿宝打架的事细说一遍,兰香冷笑一声说:“顾老爷,你是中了阿大的奸计了,这个黑皮阿大在江湖上专干偷鸡摸狗的事,一肚子的坏水,我看这件事实有八九是他干的。”
顾连福急着要去找阿大,兰香拦住说阿大是何许人也,你去问他要,他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
顾连福忙问兰香那还有什么好主意呢?兰香说你先回陈月娥书寓,把此事先和陈月娥说,陈月娥的老鸨娘是阿大的姘头,说不定能给你讨要回来。
顾连福想陈月娥对自己是十万分的真情,如果和陈月娥说了,她肯定会帮自己去讨要回来的,想着别了钱亚白,连忙赶往陈月娥书寓。进了书寓直奔上楼,但是陈月娥并不在房里,娘姨说陈月娥坐了马车去游张园了。顾连福急忙又赶到张园,在张园兜了一圈也没看见陈月娥。张园里有位倌人看见顾连福向他招了招手:“顾老爷,你是不是在找月娥姐姐啊?”
顾连福忙说:“是。“倌人说:“月娥姐去了亨得利买东西,她临走时让我如果碰见顾老爷,务必让你去趟亨得利把她欠的帐给还了。”
顾连福心想汇票之事还得拜托陈月娥,忙答应了去了亨得利还欠账,刚进到亨得利,就有小伙计迎上来,问是不是顾连福老爷,顾连福惊奇,感觉小伙计好像是专门等着自己的,他点下头说:“是。”
小伙计把他引到账房间,账房拿了陈月娥的欠条出来,用算盘仔细算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万大洋。顾连福心想怎么欠了那么多钱,可又无法,只有让账房跟了自己去吉升客栈拿钱。
办完了这些事,天色已近黄昏,顾连福想陈月娥肯定也已经回了书寓,他又坐了轿子来到书寓,问娘姨月娥回来了没有,娘姨说陈月娥已经回来了,可能是游玩累了,现在正睡觉呢。顾连福急忙进屋,看见陈月娥脸朝里正睡得香,他忙摇醒她,陈月娥星眼微睁,见是顾连福就问:“亨得利去过了?”
顾连福说去过了,欠账已经还了,可自己的汇票却给阿大调了包。陈月娥假装惊讶,问他怎么回事,顾连福把信封之事说了一遍。陈月娥听完,把眉头一皱,说:“你要让阿大还回汇票可难了,你要知道阿大可是心狠手辣之人。”
顾连福说他可不怕,大不了报官。陈月娥说:“报官也难,也没证据说是阿大换了信封。”
顾连福说如不是阿大,那就是你弟弟阿宝,除了这两人就只有你了,难不成是你陈月娥拿了我的汇票去。我也不管是谁拿了,我只问你们三人要。
陈月娥见顾连福有点怀疑自己,脸一红说:“顾老爷,你我交往这么多日子,我陈月娥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现在你到怀疑起我来了。”说完假装要哭出来了。
顾连福见状,忙上前安慰,并说能不能让陈月娥的娘去问阿大要。陈月娥说要阿大还出来可能要花点铜钱银子,顾连福说要多少?陈月娥说我去问问娘看,不知她愿意帮忙吗?顾连福连忙催促陈月娥快去,陈月娥故意慢吞吞去了老鸨的房间。
房间里老鸨拿了那张二十万大洋的汇票,说:“有了汇票还要他的银子干什么?只要咬死不知道就完了。”
陈月说:“姆妈,要是顾老爷报官,你的汇票是提不到钱的。”
老鸨问陈月娥那准备要他多少钱。陈月娥说如果开的太高,顾连福肯定要报官,她思索一下说:“顾连福今天去亨得利刚付了一万大洋,再要他两万大洋就算了。”
老鸨点头答应。陈月娥从老鸨处出来,说姆妈答应去和阿大商量,让顾连福等姆妈的消息。等了两日,老鸨故意回他说和阿大商量不通,陈月娥当了顾连福的面扑通就给老鸨跪下,一个劲的磕头说:“姆妈,你救救顾老爷。救救顾老爷吧。”
顾连福见陈月娥的头都磕红了,心里真是感动不已。老鸨答应再去找阿大,过了一日,老鸨让顾连福拿出两万大洋,自己去把汇票拿回来。顾连福一心要拿回汇票,哪里去想那么多的事,马上拿了两万的银票交给老鸨,第二日,老鸨把一张二十万的汇票交到了顾连福的手上。顾连福还千恩万谢一番,他哪里想到自己被陈月娥用计,白白敲去三万大洋。可见堂子里的黑暗凶狠。
而兰香又去大金牙处吵闹,大金牙拼死不给她玉观音。钱亚白无法,只有亲自去找大金牙,大金牙见钱亚白来了,马上堆了笑脸引了上来:“钱老爷,我正等着你来呢。”
钱亚白说:“大金牙,你扣着玉观音和兰香置气,但是玉观音又不是兰香的东西,我钱亚白和你总没有什么过节。你还是把玉观音还给我吧。”
大金牙听钱亚白这么说,呵呵一笑说:“钱老爷,你和兰香好的就像一个人,你钱老爷的东西不就是兰香的东西,兰香赎身我可没向她要一文钱,现在我周转不开,问她借钱,她回了我说没有,你看看她有没有良心。”
钱亚白提高了嗓门说:“那你说来说去,就是要钱了,你说要多少?”
大金牙说:“还是钱老爷爽气,我和兰香说了,用五万大洋来赎。”
钱亚白听了一甩衣袖说:“岂有此理,大金牙,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等着见官吧。”大金牙说:“我不怕见官,钱老爷你就是官,官员狎妓可是有罪的,再说了谁看见我大阿金拿了你的玉观音。我也没进出过你家啊?”
钱亚白见大金牙的无赖样,心想果然天下老鸨一样黑,他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气得出了书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