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辰回到王府之时,已是暮色沉沉。他在门外立了一会儿,才进去。只是刚进院子,他便闻到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
王府女眷本来几乎没有,一大帮男人呆着,哪里会是这般的味道。那味道虽然轻微,他却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当即皱眉,恰好老管家神色略为尴尬,迎出来道:“王爷,切莫去书房。”
连晨“咦”了一声,惊疑道:“还没走?”
他虽然面色严肃,可是眼底打趣一般的笑意丝毫不曾掩饰。要说段天辰这尊杀伐决断的大神,偏偏对付不了这两个女子。连晨岂会放过这么个机会?
“是谁?”段天辰问的言简意赅,连晨心中愈发幸灾乐祸。
老管家假咳一声,垂眼道:“回王爷,方小姐她……”
他身形凝滞了一下,掉过头来,二话不说就欲离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悠悠的女子说话声。“王爷这才回来,又准备去哪儿?”
段天辰辨认出了这声音,想起上回也是这么转身离去,结果被她跟踪了一路,他最终只好绕回了王府,立时止住了脚步,转身漠然道:“时候不早,本王自然是亲自叫辆轿子来,送方小姐回将军府。”
方兰纤容貌本身不差,只不过因着常年跟着方将军混迹军中,略有些男儿的英气。可自打她遇见了段天辰之后,那一双暗藏杀气的眸子,早已被软化还原,此时正脉脉含情,极为温柔地看着他。
他有些承受不住这般肆无忌惮暗送秋波、不知收敛的目光,冷冷一笑道:“既然方小姐已经出来了,那本王就亲自送方小姐过去。”
说罢,他已经侧身,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方兰纤见他明摆着一副赶人的架势,偏偏笑而不语,莲步轻移至他身前之时,忽然侧过头来,柔婉一笑,道:“王爷既是说要亲自送我,还劳烦王爷将我送回将军府才是。”
他头一次真真切切想下狠手捏死一个女人,表面看着温和柔软,实则以退为进,步步紧逼。果然不愧是将军的女儿,将布阵所用的心计,更是在自己面前发挥得淋漓尽致。
段天辰掩去怒气,轻描淡写道:“连起,替本王送方小姐回去。”他顿了顿,又转向方兰纤道:“方小姐,本王不会武,连起是本王的贴身侍卫,护送你回去,再合适不过。”
他说完再也不看方兰纤一眼,大步离去。“王爷……”老管家一声劝阻堵在喉咙里,还没出口,忽然想到方兰纤还在,不由生生住了口,朝她歉疚一笑:“方小姐,王爷他性情不好,还请你不要见怪,我先失陪了。”
方兰纤盯着追随着段天辰而去的老管家,嘴角蓦然勾出一抹极为讽刺的冷笑,心道: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也有要隐忍着怒气的时候呢。不知道,过一会儿,他会不会爆发?
只可惜,她要回去了,不然真想留下来看这一场好戏。她微微回神,恰听见身侧连起道:“方小姐,请随我来。”
她听见他的自称,不由心中不悦。王府的一个侍卫,竟然也这般瞧不起她。但她依旧不动声色,默默将此人记在心中,暂时不同他计较。
老管家追着段天辰而去,却始终没有见到他的影子,暗叫不妙。这王爷一生气,就容易走得很快,这书房里去不得,恐怕此时,两人已经对上了。
他所料不错。
段天辰还没进书房,怒气本就没有消散,抬头一看,见自己书房门口立着一个俏生生的丫环,仔细一看,却是有几分眼熟。就在这么微微一愣神之间,那丫环已经果断地大声喊道:“王爷,您回来了。”
他不记得……府里什么时候招过丫环,而且,王府中敢对他大声说话的人,除去已经回了南海龙宫的龙卿卿,不再有第二人。
他脸色蓦地一沉,身后的连晨已经追了上来,恰好见到书房门口出现了一到分外纤细袅娜的身影。“王爷,不是走了么?怎么还有一个?”他小声道。
扶门而出的正是花君,她本身身子纤细,此刻因为故作柔弱,柳腰更是柔软变化出一个极其的诡异的弧度。一旁的连晨不由咂舌暗叹,这腰都不怕闪了吗?
“王爷。”花君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晶莹的泪滴霎时滚落了下来。段天辰本欲发作,但听见连晨轻声劝道:“王爷,不可发火,花小姐哭得眼睛通红,要是这样回了皇宫,岂不让皇后有了借口?”
他心下沉了沉,沉默了一下,缓缓上前道:“花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本王府中有谁欺负了你?”
花君轻轻摇头不语。身侧的丫环却是忍受不了,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道:“王爷明鉴。欺负小姐的不是别人,却是方将军的女儿方兰纤小姐。”
段天辰眼尾一样,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欣喜。想来他因为皇后的缘故,还不方便同花君翻脸,这会儿倒是知晓,那个方兰纤竟然能将她欺负得住,他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欣喜不能显露,他只好平静地接着话,问道:“方小姐怎么欺负你了?”他这话明显是问的花君,花君却只是垂了头一味地沉默。
小丫鬟忙又接话道:“回王爷,今日明明是小姐先来,可是方小姐进了书房,竟然以小姐并不识字为由,侮辱小姐,要赶小姐出去。奴婢情急之下,回了一句,‘王府的主人不是方小姐,不能擅自做主’,方小姐就扇了奴婢一巴掌。”
“你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头,脸上确确实实还有一个鲜明的红巴掌印,只是这巴掌印,却并不大。段天辰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花君绞着手帕的小手,心中已经豁然明了。
“连晨,去拿些药来,给她擦擦药。”
他吩咐完,又对花君道:“花小姐,本王这王府,也没有办法将你与方小姐拒之门外,白天不在,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方小姐是方将军的女儿,本王也不敢贸然得罪她……是以,这公道……”他说着,故作怅然,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