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潘岳望着窗外,看着梨园内梨花正含苞待放,又是一年春天,又是一年乍暖还寒时节,又是一年,可谁又想过,已经十年?
已经过去十年,十年前,梨园内最大最美的那棵梨树下,他们分别。
分别时的字字句句依然在潘岳心间环绕,句句字字哪敢遗忘。
她说,十年,只要等到十年,天下平定,百姓太平,她爹爹平安凯旋那一日,她必穿着凤冠霞帔,坐着大红花轿等他迎娶自己过门。
可是十年间的蹉跎岁月已经将他们改变,楚瑄至今下落不明,等待潘岳的只有每天恼人的时间。
以前潘岳并不信,原来时间也这么折磨人。
当他一个人月下独酌时,他想念楚瑄的笑容,那灿若青阳般的微笑。
当他一个人梨园赏花时,他想念楚瑄的忧愁,如同梨花般的忧伤和愁思。
当他一个人看着别人花前月下时,他好恨楚瑄,为什么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当他一个人面对这世间百态,人间疾苦时,他想念楚瑄感叹人间世事无常的样子。
当他一个人,他寂寞,他心痛,他疯狂般的想念着楚瑄,想念着他那心尖尖上的恋人。
他爱她,毋庸置疑;他恨她,刻骨铭心。
他好恨楚瑄!恨楚瑄留他一人思念,恨楚瑄十年给予他的空白,恨楚瑄为什么十年之期已到却还不出现。
他想起楚瑄曾经那么喜欢唱歌,看着满园梨花和那半弯残月,他唱起了那歌,他一直想唱给楚瑄听,却一直没有唱出的歌。
也许现在,已经应了曲中的词。也许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喓喓①草虫,趯趯②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③。
亦既见止④,亦既觏⑤止,我心则降⑥。
陟⑦彼南山,言采其蕨⑧;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⑨。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⑩。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⑾;
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⑿。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此时此刻,他又怎能不忧心忡忡,又怎能不我心伤悲。
忧心忡忡,我心伤悲,原因何在?
呵呵,潘岳遥看这月亮,只因为楚瑄,楚瑄便是他这一世一生难过的理由。
月亮还是和以前一样圆,一样漂亮,只可惜月是当年月,人非当年人。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潘岳摇着头痛苦的吟起了诗,江月何年初照人?呵呵,他现在已经忘了原来月亮还是当年的月亮,可是他呢?楚瑄呢?爱呢?
古人不见今月,今月曾照古人。
怀月伤感,只为相思。潘岳蹙了蹙英俊的眉,目光斜视,须臾,看见了管家姚叔放在门口的一封信。
自从潘岳怀才不遇,又被奸佞所诬害,被罢黜官职,闲赋在家,等待朝廷的下一次机会上任。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人说过一句话了,没日没夜除了那满园时开时败的梨花,和那一柄长剑,还有的就只剩下了一杯杯的酒,令他魂治不清,这样才能忘掉现实罢。
潘岳展开信封,这竟然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件,而是一封武林盟主亲手下的邀请函。看完信,这潘岳蹙着的眉蹙的更紧了。
信里的内容竟然是武林盟主邀请江湖和朝堂上各位武艺高强,武功盖世,铁血赤胆的英雄好汉前往神山昆仑之巅一聚。望大家切磋切磋武艺,培养培养江湖和朝廷之间的义气。
潘岳嗤笑一声,不置可否的冷笑道:“表面上看是让大家切磋武艺,实则却是在给朝廷一个下马威。”
这次昆仑之巅一聚,其实是江湖上各派在借此机会寻衅挑战朝廷的威信,想要给朝廷一个难堪。三国尽归司马懿,三国之争多年,民不聊生,江湖上也必是怨声载道。司马一族却看着三国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难免令大家不服气。这司马一族的天下,看来是坐的还不够稳当啊。
潘岳长舒一口气,蹙紧的眉也舒展开来,不是他野心太重,他前些年的积极进取只是为了更好的和楚瑄在一起,而他苦练武功,最终成就一个英勇无比的潘岳,也只是为了能够找到焚仙殿,救出楚瑄。
他无论做什么都好,不管别人骂他狼子野心,不管别人嗤笑他草莽武夫,他都不在乎,他只想要楚瑄回来,回到他的身边来。
这次昆仑之巅一战,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朝廷已经下旨,派他还有近些年骁勇善战、战无不胜的白无念将军,还有东厂大太监总管吕公公、内宫总管肖公公一同前去。
潘岳知道这次是朝廷又要重用他的时候,这次表现如果好了,也许就是前途无量,加官进爵。可是如果他败了,那么他的人生也就败了,一败涂地,不可收拾。
所以这一战,他势在必得。虽然那白无念将军再厉害,再勇猛,再无敌,可是他始终只是个适合打仗,适合雄韬武略的将军,而潘岳不同,潘岳饱览诗书,博学多才,对付江湖之人,需要更多的不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勇气,而是千钧一发之际的妙计。所以说白了,白无念再厉害,也就是潘岳的一个部下。
而东厂大总管吕公公和内宫总管肖公公也要一齐前去,不免令人生疑。要说这东厂大总管吕公公也就罢了,东厂乃朝堂之下,百官之上的黑暗世界,吕子乔吕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表面上对着司马一族毕恭毕敬,其实手下只手遮天,妄图天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若要跟着来,不过是来监视潘岳,顺便再招纳一些贤士良才,为自己所用。
可如果子乔吕公公来是因为此等原因,那么肖河东肖公公来又是所为何事呢?
潘岳揉着已经蹙成一个“井”字的眉心,痛苦的想了半天,还是不明就里。只能算了,他想着,走一步是一步吧,按兵不动,也不愧为是一个好招。
窗外梨花依旧,香气扑鼻,虽然时隔十年但是依然灿烂,香气依然沁人心脾。月亮还是当年那轮月亮,古人不见今月,今月曾照古人。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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