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贤来信是说五日后回宫,自他离宫这近半年的日子,我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些。
夜里吩咐挽云去准备了些热水,打算泡个澡,纾解一下。这些年来,挽云也愈发贴心,我这殿内大小事宜无不被她处理的妥妥当当。
我泡在浴池里,整个人被温热的水蒸气包围缭绕着,心情自是轻松了许多。正冥神遐思,神游太虚时,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皇后娘娘?”
是挽云的声音,我“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挽云急促道:“太皇太后她她怕是不行了”
她说的很轻,但语音却十分焦急。我忙起身,从屏风上一把扯下里衣穿好,唤挽云进来替我整装打扮,完毕,领了一行人匆匆朝懿祥宫赶去。
因耶律贤的缘故,他同太皇太后不大亲近,所以后来我也就只有时不时过来陪陪她,同她讲会儿话。不过懿祥宫这条路,我却是极熟悉的了。
今夜,整一座懿祥宫灯火通明,宫人们行色紧张,皆守着殿内一个老人,见到我来,他们正要行礼,我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因不想打扰惊了老太后,就免了这个礼节。
沿着熟悉的道路,我快步走到大殿门口,正要进去,恰好迎上昔日与我作伴的珠云,一时心急口里便冲她唤了一声姐姐,真的是好久不见。
珠云听后脸色一变,忙福下身子道:“皇后娘娘千万别这样叫奴婢了,这叫奴婢如何担当的起?”
她刻意加重的“奴婢”二字,我这才回过神,只怪自己怎么又念起往昔岁月了。摆了摆手,道:“罢了,带我进去看看老太后吧。”
珠云“嗯”了一声,侧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在前面将我带到老太后的面前,低柔的声音道:“娘娘您看,是皇后来看你了呢。”
床上的人闻声缓缓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我眼神有些溃散,“这是皇后娘娘”珠云指着我给老太后解释。
老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努力抬起手想要牵我的样子,我见她行动十分困难,忙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只听她涩哑的声音,迟缓道:“哀家命不久矣,你一定要好好生照照顾贤儿,守护我大辽兴盛繁荣”
断断续续讲完这下,她便已经没了力气,慢慢合上眼,又睡了过去。
我一旁静静看着她,斑驳的白发,脸上也被时间烙印下了深深的皱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精神,变得苍老不堪。
这便是一个人经历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后,怅然老去的样子吗?
我一直等到她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后,才叫了挽云离开。今晚懿祥宫顶上夜空中的月亮是红色的,月亮的周围还被一团乌云遮去了一半。
我心情没来由的低落,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便叫挽云一起加快步伐。然而,我们刚一脚踏出懿祥宫的宫门,一行小侍卫匆匆赶过来叫住了我们。
领头的侍卫到我面前,“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悲痛地声音沉重道:“太皇太后去了”
还记得刚进宫时,说句实话,自己一直在等着这么一天,那样就可以出宫回到父亲母亲的身边。
可真当这一天来临,才发现一切都变了般模样。
生活早已不再是预想的那样。
是其间出了的意外吗?
或许早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可以抱住一个人的中途,却预测不了他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