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见到塔木清那已经显怀的肚子,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的。可耶律贤却很是生气,一连好几日都沉着脸,责怪我没能早些把这件事告诉给他。
想想也是,自己的妹妹发生尚未出阁就珠胎暗结,竟也有三月余半。倘若在汉族女子,这种事情似乎是要羞愧自尽的。
谁料当我同塔木清战战兢兢,又苟延了几日,过了几天还算安稳的日子后,耿直突然奉命来了。
原来这次耶律贤也给逼急了,一道旨意让耿直把塔木清送到贤示的府邸,也没替赐婚的事情,但就是不让塔木清回宫。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与我当初交给塔木清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我到没有他做的那么狠,硬生生将塔木清给赶出宫了。
“难道这便是中原人常道的‘夫妻同心’?”耶律贤好不得意的在我面前卖乖。
我摇了摇头,“要是贤示坚贞不屈,就是不娶清儿,我看你皇家的颜面要往哪里搁!”
耶律贤佯装皱眉愁苦的样子,吟思了许久,才淡淡道:“那他就一辈子不要娶亲了,我送他去做和尚!”
“咯咯”一串孩童的笑声不断传来,原是摇篮中的我那孩儿已经醒来,正瞅着我俩咯咯傻笑呢。
转眼塔木清去贤示府上已有数月,思前想后,我觉得这贤示也忒沉得住气了。难不成他真的要做个贞洁烈男,誓死不像皇权低头?
这样念叨着,自己也觉得好似很久没有看见塔木清,怪想念的,便找了耶律贤让他许我出宫去贤示府邸探望探望。
谁知耶律贤眉头一皱,直接拒绝了我的请求,“我大辽的皇后,怎么总是待不住,爱往宫外跑呢?”
我讪讪笑着,试探道:“不如我换身侍女的衣服,假借出宫办事,悄悄溜去看望他们?”
耶律贤抿嘴沉默着。
“那扮作侍卫好了?”
耶律贤继续沉默着。
“那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耶律贤这才露出他那狡黠的笑容,“小人哪敢同皇后娘娘提条件,不过是可怜可怜小人,再为小人生个儿子罢了”说着一双大手抱起了我,而我也早已羞得说不出话来
我深知此次出宫去探望塔木清的机会,实属来之不易,马车里连连哀叹耶律贤这睚眦必较的小人行径,搞得耿直一脸疑惑莫名其妙的神情望着我,我只得摆摆手,让他加快马车的速度。
到了贤示府邸我才知道,塔木清现如今挺着个大肚子,把贤示吃的死死的。整偌大个的贤示府上上下下,只听命于塔木清,以塔木清马首是瞻。
至于贤示,那身份,那地位,在这府上连个厨房的小管事都比不上,伺候塔木清孕期这些日子,他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儿。
这些若不是当事人亲口所言,我都不敢相信,这铮铮的一条铁骨,硬是被孕妇磨成了绕指柔。
终于,于塔木清怀孕的第八个月,贤示顶着一头骄阳,进了宫向耶律贤请旨求婚。
婚期定在这个月中旬,因为他们也想赶在孩子出生之前完婚,这样生下的孩子也会更加体面些。
“清儿,这下你总算如愿了。”我打趣儿道。
塔木清哼了一声,一如往常的骄傲,不,如今事愈发骄傲了。“这都是迟早的事!要不是他求了我整整一晚,我才不要这么早答应他成亲呢”
“这样还早?”
“嘿嘿不早了”
正笑着,塔木清突然一捂独自,直呼喊痛。我心下一急,莫不是要生了?
算着日子,实打实还需上一月有半,只是见她这样子,难道是早产?
我赶紧将她扶上床,然后命随身侍奉清儿的侍女,香荷前去找府上的稳婆,香巧赶紧去书房叫贤示过来,香惠回趟宫找挽云一起去叫几个太医,顺便将这件事通知给耶律贤。
稳婆很快便过来了,塔木清有些害怕,只握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要我留在里面陪着她。
我便出去同贤示交代了几句,看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上不下,若不是男儿进不得产房,想必他这会子也一定会冲进来的。正要关门,远远的一行人急匆匆赶过来,耶律贤他也来了。
我冲他笑了笑,指着贤示道:“你看他紧张的样子”
耶律贤蹙了蹙眉,我见他表情凝重,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你生绪儿那晚,我是亦如此。”
我忙吐了吐舌头,安慰贤示道:“别担心,清儿一定会没事的。看我不也好好地嘛。”见贤示点了点头,我才轻轻合上了门。
可又有谁知,这门一合,对贤示同清儿来讲竟是永远。
清儿这次生孩子,整整一晚都未能诞下孩儿。太医和稳婆一起在侧,侍女们一盆接着一盆换热水,每端出去一盆,便是腥味儿的红色。
眼瞅着塔木清已经快没了力气,我很是害怕,连忙在一旁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励,“清儿,一定要坚持,要用力,很快就结束了!”
“燕姐姐我是不是不行了?”
我拼命摇头,“怎么会呢?清儿你得使劲儿啊,再用力,马上就结束了。”
塔木清的声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我我要孩子帮我保住孩孩子”
稳婆见塔木清的眼神已经开始溃散,同太医交换眼色后,让香巧把我拉了出来。
房门又一次开了,贤示还以为已经生了,就要冲进去,却发现出来的人是我,他又按捺下去。
见我面色不好,耶律贤忙将我搂在怀中,柔声道:“里面怎么了?”
我只觉眼前一片茫然,摇了摇头,靠在耶律贤的怀中,不再言语,心里不住的祈求上天保佑清儿母子平安。
贤示早已忍不住,整个身子贴在墙上企图从门缝中看到些里面的情况。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只觉头脑昏昏沉沉,耶律贤替我揉着眼部的穴位,轻声道:“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会儿吧。”
语音刚落,只听里面塔木清一声撕破喉咙般的尖叫,便消停了声音,取而代之,是婴孩的哭声,其声朗朗,起伏不绝,犹如洪钟。我只觉瞬间清醒了许多,正要替他二人高兴。
贤示再也等不住冲了进去,稳婆抱着婴孩走出来,遇上推门而入的贤示,愣了一下,忙道:“恭恭喜大人,是个千金。”
语音未落,太医的身影匆忙而出,见到耶律贤后,吓得整个人扑倒在地,结结巴巴道:“皇皇上恕恕罪,清公主清公主殁了”
什么!
我只觉腿上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