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天翔曾经以为,凝容会是自己黑暗人生中的光亮。她如彗星一般在自己的生命中闪烁,但却也同会彗星一般,只是一瞬就在自己的生命里没了踪迹。
初见凝容时他是还是极北一个不知名的商贩,凝容却已是极北名声大噪的花魁,一曲《劝君归》名动整个极北。女子美丽的容颜和婉转柔美的音调,让她成为了极北如一颗明珠一般闪亮的存在。
他原本也是富贵人家,却因父亲的病而家道中落。
生活艰难,他为了拾捡东一个滚落在道路中央的铜板,狼狈的扑倒在了她的马车前,马车车夫严厉的训斥没有让他羞愧,从马车里欠身而出的凝容,却让手中抓着一个铜板的饶天翔脸如火烧。
她约莫是他此生看过最美的女子,那种美不是风尘女子惯有的艳丽无双的美,而是如梨花一般纤尘不染的美。饶天翔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有些羞愧的想躲藏自己的身影,慌忙之中迎上的却是凝容纯然盛开的微笑。
从今往后,心中种下了一朵不败的梨花。
为了能够接近她一点点,每日每日都在努力,他不想再为一个铜板而狼狈的倒在她的面前,却也为了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面前,为了每一个铜板而狼狈的在商场摸爬滚打。
而当他真正攒够了能够随心出入翘楚楼的家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推开凝容的房门时,迎接她的却是凝容冰冷而陌生的眼光。
他心中一痛,是啊,凝容又怎么可能记得一个为铜板而翻倒在她面前的穷小子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是心中极痛,似乎连酒都无法麻痹。
人说酒后乱性,他犯了大错,明明知道凝容是翘楚楼的清倌儿,却在酒精的催使下,撕裂了面前凝容完好的衣衫。
凝容面目惊愕,雪白的臂膀泛着诱人的光华。他不觉看的痴了,凝容梨花一般的容颜瞬间惊愕,眼中流露出了极大的惊恐。他却脑中一浑,大力抱起了凝容将凝容压倒在了床上。
诱人的体香缠绕在饶天翔的鼻尖,他狂乱的撕扯着凝容的衣衫,有些控制不住的吻在凝容的锁骨间,内心喷涌的情绪如火山一般烙印在唇齿之间。
凝容哭喊,染着丹寇的指头颤抖着掐入饶天翔的脊背,试图唤醒饶天翔的感知。绝美的容颜瞬间凄厉无比,明明房中动静非常,但门外却安静的异常。凝容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眸中水色一闪,发出一声低沉的哽咽。
熠熠生光的眼眸瞬间变得晦暗无比,鲜艳的面容虽带着异样的红潮却流动着一股死气。当饶天翔在情绪的趋势下用力挺入凝容的身躯时,凝容却也立刻如一具落线的木偶一般,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饶天翔却像餍足一般,发出一声满足地低吼,昏沉的却笃定地拥着凝容不肯放手。
翌日饶天翔醒来时,凝容却已着装而起,面容呆滞死气。饶天翔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忽然想起了昨夜的淫靡,心中如吊起了千斤的重石,慌乱的从床上起身,走上前想开口解释。
可张开嘴,竟是不知要说什么好。
对不起?饶天翔心中苦笑一声,他敢说他昨夜来之前没有这种准备?如若没有,他为何早早的付了大笔的银子,管好了门外龟公老鸨的嘴巴。
饶天翔蠕动着嘴,伸出自己的手,凝容却不躲也不避,只是抬起自己满是死气的眸子,柔弱却笃定的说道:“我虽屈身于花月场所,却也活的堂堂正正。”
她是觉得自己玷污她了?
手还未伸至凝容的面前,心中却仿佛割裂一般再也找不到妥帖的位置。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的翘楚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了决心不再见凝容。
他只记得凝容如同死灰一般毫无生色的眼光,不爱不恨,无怨无心,他在凝容的眼中连被恨的资格都没有。
可她原本,是那样一个,如明珠一般散发着温柔光芒的女子啊……
饶天翔六神无主趔趄地走到半路,却突然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衣衫不整地蹲在街道上有些凄厉地呜咽了起来。行人不解的看着往日商场风光的饶天翔,但天下苍茫,从此极北,再无饶天翔。
时光走的悄然无声,两年后的楼西。
两年前的饶天翔再也无法在极北这伤心地停留半分半秒,只要在极北多呆一日,他便如困兽对牢笼的恐惧一般,深深的恐惧着凝容那死灰一般的眸子。每日每夜脑中都会恍然升起那夜凝容凄厉的哭喊,如同魔鬼一样深深地折磨着自己的神经。
他只能逃避,弃兵卸甲溃不成军地拖家带口迅速逃离。极北已经开始疯传翘楚楼清倌儿破雏,风言风语如同无形的刀,他不知道凝容要如何逃过着杀人不见血的刀剑,他却内心恐惧仓皇的从极北逃离了。
为了忘记,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楼西的名利场之中,几番摸爬滚打有了自己来之不易的生意,心中却永远有着对弱小的恐惧,开始寻名师也开始渐渐的习武,平淡的有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平淡的有了不满周岁的儿子。
一切都祥和非常,他以为人生就会这样和睦的过去。却不想他的人生中,会再度出现那个名叫凝容的女人。
他搬到楼西后与楼西商贾之家的阮长风结识,阮长风为人谦逊有礼,一来一往他与阮长风也渐渐成了好友。阮长风北上游历,他本毫不在意,却从未想到,阮长风去的竟是极北,带回来的竟然是凝容。
他从未看见阮长风面容有些变扭的模样,而那日他却是有些迟疑却带着喜悦的说道:“我想向你介绍个人。”
“怎么,游历了一番就娶媳妇了?从来不见你这般模样啊哈哈。”他揶揄着,与平常并无二般。
却没想到,阮长风竟是脸上微红,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往门外一走,半晌之后牵进了一个女子。袅袅如烟云的身影就这样出现了饶天翔的眼前……
阮长风面容真是如煦煦长风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华。而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也是笑得如飘落地梨花一般,渺然出尘,如同与他初见时的模样。
饶天翔感到呼吸仿若停滞了一般,眼眸有一瞬间的突兀,遮掩在袖口中的指尖有些颤抖,阮长风带回来的女子竟然是凝容……
而浅笑的女子看向他的时候没有半点的不适,眉眼间是对着任何人都温柔和煦的光芒。她的表情太过自然和顺,让他竟然一瞬间恍惚地以为她并不是凝容。
“饶大哥,她是凝容,是我长风此生想娶的妻子。”他俩站在一起可真真是一双璧人,饶天翔虽心中惊骇,却也因在商场摸爬打滚了许多时日,脸上挤出了一丝平静来,镇定的对着凝容点了点头。
凝容面色上难免出现一丝尴尬,却隐藏的极好,默默地抓住了阮长风的臂膀,阮长风回头看着凝容宠溺的一笑。
真是夫妇静好的模样,饶天翔不由得心中冷哼了一声,无端的火苗中心中蓦然的生气,从星火之势渐渐地走向燎原之态。
真想拆散他们,饶天翔因自己心中的念头有一丝的惊悸,却忽而眯起了双眼,一股黑暗的气息在心中生长……
“长风可要好好考虑,这女子据说是风尘女子。”他如是说道,语气镇静自若,仿佛凝容与他没有一丝的瓜葛。
“长风知晓,可长风既然爱了,便不会顾着身份这一层。我爱她,敬她,宠她,不会因她的身份而有任何的改变。”阮长风话语笃定,目光清澈,饶子墨手指微动,阖上自己的眼脸,遮住自己满心狂躁的气息。
看他们夫妻静好十余年,而自己心中日渐积累起了一层不知名的隔膜。凝容与他保持着微妙的关系,面上装着互相不认识,似乎谁也不愿意捅破那层伤疤。可双方怎么想,只有双方才知道。
这一切似乎遮掩的极好,饶天翔都以为心中那团无名的火焰就要熄灭,而事情终于在那一年有了奇异的转机。
他与阮长风前往极北,阮长风和他落入了谢沉的圈套,他佯装不知想借此机会暗中杀死谢沉。他一切都料到了,唯一没有料到的事谢沉设计的居然是人为的雪崩,他先前派去的人先一步杀死了谢沉,而后一步,阮长风也死在了雪崩中。
他是真正有一瞬间的惊惧恐慌,从雪地里爬起来的时候身体和心都是冰凉的。回眸看向崩裂的山顶雪地,雪屑随风飘洒开来,如同飞扬的梨花花瓣。
饶天翔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心中的惊惧竟然逐渐的扭曲起来,一种奇异的喜悦渐渐地在心底滋长,凝容美丽如梨花的容颜瞬间在眼前变得鲜艳起来。
“哈哈……哈哈哈……”空旷的雪山山顶只余下饶天翔的变调的笑声。
“凝容……你终究还是我的……”饶天翔双眼一亮,放出慑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