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极北王会心甘情愿帮你么?”莫离搂着不安分的莫弃,有些忧愁的看着有些静默的罹月。罹月这几日不言不语,静的如同死了一般,让人不禁的心生了恐惧,连痴傻的莫弃都敏感的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
罹月看着在莫离怀里扭动着想要过来,却又不敢的莫弃,心中划过一道释然,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对着莫弃拍手道:“莫弃乖,来姐姐这里。”莫弃欢快的呼喊一声,挣脱开自己哥哥的怀抱,球儿一般扑进了罹月的怀抱。
感受到胸怀中的温暖,罹月不禁将头靠近莫弃,像是要汲取得更多。她果然还是害怕,已经过去了七日,当初她将自己的要求送去极北王那里,为了求得一个真相,而此刻真相还未来,她却忍不住为真相快要来到的事实而感到满心的寒冷。
她当初只是简简单单的写下“查清六年前极北阮长风一案”,她需要的真相只有借助极北王的力量才能完成。入关进关的档案她无法调查,只有先查清谢沉和饶天翔的进出关时间,一切关在后面的过往才会渐渐的分明起来。
可是极北王,为何七日还毫无动静呢……
“莫离,他会帮我的……”罹月紧紧地抱住莫弃,哀叹一般的将头埋在了莫弃的肩窝处。
极北入关口前。
“公子,为什么来极北?”影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极北入关口前人极少,除却少量的生意人很少有人会来极北。天气恶劣,民风粗野常人很难忍受,而罹月又怎么会来这里呢?
饶子墨着着一身紫黑的衣裳,头发用碧绿的玉冠冠起了一半,一只手掩在袖口中,一只手拿着那把从不离身的绸扇。看着入关口城门上的“极北寒地”不由得蔼然轻笑,轻轻地用右手的绸扇拍打着自己的左手。
“我一路寻思了许久,这世界如此之大,而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却只有极北了。”饶子墨的话语绵长,冰凉中带着几分彻骨的忧伤。罹月只能去这里了,丰都唯一的家已经破灭,而罹月也断然不是那么冲动贸然回到丰都城的人。
饶子墨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常日里风雨不动之余戏谑的脸上竟是出现了脆弱的神情。极北正是阮长风死去的地方,他第一次是为了罹月而踏入这片伤心之地,第二次仍旧是为了罹月踏入这片他想逃避的地方。
六年的时间消磨不了他的愧疚,他也不曾奢望仅仅恢复记忆一年的罹月能够忘记仇恨。但独自背负的仇恨,远远比独自背负的愧疚还要煎熬许多。愧疚会让人在痛苦挣扎,而仇恨却能把人逼入地狱深渊。
我未曾告诉你我包含在心中的真情,我愧疚着过去,忘却了自己心头这切实在跃动的心情,我多么的想让你知道。你恨也好,爱也好,而今我最大的愿望,却是能把这颗心捧出来让你知晓。
哪怕,你亲手用刀将他戳的鲜血淋漓。
饶子墨垂首一笑,万千的风景在他身后凝固成了不变的过去,而今踏入的极北,才是他想为自己活的一道人生……
三天之后,正在罹月已经开始渐渐腾升起不耐烦时,极北王府那边终于传来了风满楼再聚的消息,罹月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的抚摸着那纸信笺,期盼许久的心情此刻如同魔鬼一般,在自己的胸口盘旋起了焦灼和恐惧。
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母亲送自己走之前有些凄厉变形的面容,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摧毁成了齑粉。
翌日风满楼,罹月早早的就来到了上次相聚的包厢,祁烈进门时看见罹月安静的背影,不由得嗤笑了起来,大步走到了罹月的对桌前,优雅的将自己的衣袍轻轻撩起坐下。
罹月看着祁烈不急不躁的面容,手不由得抓住了自己的衣裙,眉目中闪过一丝焦灼不安,祁烈似乎看出了苗头,却也不与罹月说话,双方似乎总在玩这样的无趣的游戏,考验着对方的耐性。
“王爷莫要故弄玄虚,小女子已经把自己最好的方案给了王爷,也希望王爷能将六年前的一案细细的说与我听。”罹月终究是按捺不住,眼神复杂的看向极北王,眸中隐隐的凄哀入水一般的流动。
祁烈忽然沉沉的一笑道:“你要我查阮长风一案,我确实查了,阮长风六年前死于雪顶峰的雪崩之中,当年这案牵扯的还有两人,分别是楼西大商饶天翔和南方大商谢沉。”
罹月的左右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白嫩的手上一道细小的青筋暴露了出来,声音极为隐忍地问道:“王爷,那场雪崩可是有人作祟?”
“是,却也不是。”祁烈答的似真似假,罹月紧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得松开,脑中的疑惑占领了惊惧的领地,她曾想过答案也许会是是,也许会是不是,也想过了自己面对这两种答案的所有反映。
却从来没想到,答案却是这般的似是而非。
“王爷,我希望您能说的更明白点。”罹月皱紧了自己的眉头,小小的褶皱已经拢成了烟波不散的山岭。
“要我说的明白可以,但是罹月店主,我希望你也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祁烈玩味的举着自己的杯盏摇晃,杯中倒影着顶上壁画的的水色山光潋滟无边,祁烈似是有些陶醉的抿了一口,并不着急说出一切。
罹月沉了沉脸色,忽而跪着上前一步,轻轻的对祁烈行礼道:“我原名阮年年,阮长风是我的父亲。我已用我最好的筹码换你的话语,而我的身份也让我拥有一切的理由知道真相。”
祁烈伸出自己的手,骨节粗大看上去厚实温暖,隐隐的散发着王者的威严。罹月静默了须臾,便把自己的手放上了祁烈的手掌,温暖在手上停留了片刻,罹月便被祁烈扶起。
放开罹月的手,祁烈笑的沉稳泰然道:“阮年年,我若与你合作,我也想知根知底一些。”
罹月释然的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清冽的酒香在喉间蔓延,娓娓道:“王爷叫我罹月罢,我如今,还是更喜欢别人叫我罹月。现在王爷已知道了我的底细,那么是否可以将一切与我道来?”
原来那场雪崩的确是人为,但一环扣一环的后面,还有着更难以估测的计量。
那日阮长风与饶天翔的确会了谢沉的约,而谢沉为了夺取极北生意场的一方阔土,的确暗中策划了这一人为的雪崩。阮长风和饶天翔一同赴约,而最后只有饶天翔一人出了极北,一人回了搂西。
“谢沉在约饶天翔和阮长风之前,的确在暗中搜罗了极北非法的暗杀团体,想用意外的方式制造一场雪崩。”
“那为何谢沉也死在雪崩里。”罹月眉头深锁,觉得事件似乎已经超过了自己能够猜测的范围。
“阮长风的死期登记为六年前的十二月二十三日,谢沉死的日期也登记为十二月二十三日。他们死的都突然蹊跷,我派祁城去问那年收尸命官,却知道阮长风身躯已在雪崩中难以搜寻,而谢沉的身躯因掩埋的不深而被找到。”祁烈望向罹月有些不解的眼神。
“莫非是谢沉的尸体有异常?”罹月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祁烈抬头望了一眼神色几分肃杀冷寂的罹月,周围也似乎配合起了气氛,静的有些可怕起来。
“命官在谢沉的颈后发现了一根针,而谢沉头发之下的一根筋脉俨然是黑色的。命官当时知道有人作祟,但却不敢言语,怕自己的下场也是如此,便草草的用雪崩致死的死因结了这场命案。”
谢沉想要阮长风和饶天翔死,死了阮长风,最终也把自己的命给带上了。罹月是想了千万遍却也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事实。
嘴唇不禁的微微颤抖起来,面纱下原本红润的脸有些苍白了起来,声音有气无力道:“王爷将话说的更明白写好了,这般拐弯抹角,我罹月实在无精神去思量了。”
祁烈看着有几分怪异起来的罹月,眯着眼略微侧着头,声音缓慢又神秘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罹月,你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懂呢?”
罹月心中的惊惧腾升,想要站起来,衣袖却不自觉的拂落了桌上的杯盏,打翻了一地的酒水,酒水在毛毯上蔓延着,罹月心中的巨浪洪水也开始拍打自己的心脏。饶子墨,我虽想过面对,可真到要面对时,我却真正的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了……
凄凉无奈的笑出了两声,祁烈却有些不懂起来,她可以明白罹月心中知晓真相的痛苦,却听不懂她笑出来的凄凉无奈。
罹月有些凄惶无措的将倒落在地上的杯盏收起来,收到一半右眼却不自觉的有泪迸出,慌张的将杯盏往桌上一放,收敛起了自己的泪,克制着自己快要维系不住的嗓音道:“王爷,罹月今日暂且现行告退。”
祁烈有些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挥手示意罹月离去,罹月有些仓皇颤抖的打开房门,祁烈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在罹月就要抽身之前开口说道:“罹月,还有一事。”
罹月开门的身影顿了顿。
“你母亲是否叫凝容?”
罹月不解的看向祁烈,迟疑的点了点头。
“极北花魁凝容,饶天翔原本也是极北人士,你可知否?”祁烈拧着自己的眉,觉得其中也让自己觉得纷繁错杂起来。
罹月开门的手却滑落下来,眼中一片茫然的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