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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沧海桑田几经秋(谢经秋)

书名:月满经秋墨染江 作者:六九大人 更新时间:2016-12-13 13:47 字数:3192

    “师父,何谓成行因果?”

    “《华严经》第八会离世间品中说,初说五十阶位,后说八相成道,因行成果行,故曰成行因果。”

    我曾问师父何谓成行因果,师父借用了《华严经》来为我解惑。当时我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哪里懂得因果纷争。可后来懂了,却也恨自己懂得晚了些。

    我幼年的记忆就在般若寺开始,隐在苍山翠竹之间的般若寺,却不像它的处所那般鲜为人知,每年都有大量的人不辞艰辛地上山,全然是因为我的师父——悬河大师。

    他名为悬河,实则是他入寺前前任方丈怪他口舌之事缠身,铸成大错。赐悬河之名望他能静言思语。我不知道他在这般静默之前是哪般的模样,但自我有记忆以来,悬河师父便极少说话。

    在我五岁时他为我剃了度,赐我法名净丘。

    “净丘,你的父母来了。”这是他在我五岁时第一次与我说话。

    我茫然的点头,生来第一次晓得,我原本也是有父母的。我有些茫然的踱步出门,我的母亲在看见我光秃秃的脑袋时,眼中泛着泪光,手有些激动的颤抖。当她无语凝噎的抚摸上我光秃秃的脑袋时,我心中的感觉告诉我,原来这便是母亲。

    于父亲,他只是目光凝重的看着我,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我,还是在看站在我身后的悬河师父。须臾之后他只是摇了摇头,牵着还在哭泣的我的母亲下了山。

    母亲留在我头顶的余热,也只是那么一个须臾,就散尽了温暖。

    我回头看悬河师父,他只是孑然的走回了院门,我急忙跟上,在关门之前再度看了一眼父母离去的身影。

    悬河师父极少和同门的弟子说话,我因年纪最小日后不会久留,打坐与念经师父也不强求我。但他看我时总是目光重的让我心中一沉,眉目中散发中祥和且犹豫的光。

    在我十五岁那年,我拿着《华严经》在山后的大石上默读,看的仍旧是我难以参透的五周因果。长年不说话的悬河大师,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用他独有深厚缓慢的语气对我说道:“你该下山了。”

    我十五年来头一次要跨出般若寺,门外是接我的管家和轿夫,他们告诉我我的父亲死了,我十五年来并未见过几次父亲,印象模糊且声音。我记得佛经中说人有喜怒哀乐,我知晓我此刻应该是哀痛的,可我竟然是如何也哀痛不起来。

    “那母亲呢?”

    “夫人伤心难耐,近来已是憔悴的很了。”我脑中恍然出现母亲饱含着热泪的场景,心中怪异的有些酥麻,我想着约莫是有些伤痛,我该下山去看看我的母亲。

    我转身回寺中找悬河师父,悬河师父意外的没有在禅房里,我四处的找他,却发现他在后山的竹林中一个人若有所思。

    “师父,净丘要走了。”我上前对着悬河师父鞠躬,恭敬的跪下一拜。

    “净丘,你参透了成行因果吗?”悬河师父转身平静且祥和地注视着我。

    “师父,净丘可用因果报应之说来解释?”我有些疑惑,经书中讲东西总是艰难晦涩,虽妙语天机,意蕴深刻,却极难参透。

    “净丘,一言一行皆为因果,你下山后切要谨言谨行。般若寺护你十五年,你的人生的因果却在十五年之后。这世间的因因果果,即便我们这些凡人知晓,却仍旧是极难参透的一道坎。”悬河师父伸出右手将我扶起。

    我今日才发现,他的右手缺一小指。这是他第一次将这小指显现在我的面前,也是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的一番话。

    “这小指,是我的因果。净丘,万般全靠你自己了。”

    我只看得见他如仙家一般渺然如尘的背影,看不见他成为悬河之前的罹难艰辛。我有些困顿的抚摸着胸中的那一卷《华严经》,不知道这因果的轮回已经开始了它行走的轨迹。

    “经秋,你回来了……”母亲颤抖的抚摸着我的脸颊,她似乎已经一夜苍老,白发萎靡的藏在缕缕黑发之间。我用手抚摸过那些白发,心中的弦在一瞬间有些绷紧,不自觉的搂住了母亲相对我已经显得瘦弱的身体。

    我知道我应该从此刻站起来,我再也不是般若寺中无悲无喜的净丘,因我已卷入这世界,这谢府全然是我应该背负的一切,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净丘,是谢经秋。

    我在丰都城挣扎了两年,常人只看得到我面上的云淡风轻,却不知我地下的艰难辗转。我当了十五年的和尚,知道的都是大德大义,商场的叵测狡诈,我哪里是一下就能让它在我手中翻云覆雨?

    可世界不会管你能否适应,你若摔下,你便是一人落地千人葬。但你若是傲然居高,你便也是一人功成万古枯。商场,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身后众人的存活,去迫害另外一个人身后众人的存活。

    我来到这世上,头一次晓得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私心。

    我有了私心,我想护住我身后那些需要我的人;我有了私心,不得不以残忍的方式将他人推向深渊。我本无心,可以淡然的看世态炎凉,但私心也是心,我在我父亲死的时候心没有哀痛,但每当做成一笔生意,心中总是不自觉的哀痛一阵。

    我以为原来哀痛是这样的滋味,但后来,我才知道哀痛并不是这般的滋味。

    十七岁那年,我捡回了一个乞儿。她用那般希冀的眼神望着我,我看着她演了一场蹩脚的戏。心中流淌着悲哀怜惜,终究是将她带回了谢府。

    厨房的周大娘用一种,你又捡东西回来的眼神瞟了我一眼。我只是笑,将乞儿交给周大娘。整顿完了之后,竟发现是个唇红齿白俏生生的小姑娘。

    “软绵绵?”我蹙了蹙眉。

    “阮年年!”

    “软黏黏……?”我用手比了个捏东西的态势。

    “阮年年!”小姑娘气嘟嘟的,我看着有几分好笑。

    “阮,是‘阮咸’的‘阮’,年,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末了,阮年年咬牙切齿的加上句:“不是软绵绵更不是软黏黏……”

    “经秋啊,祖母身边总是没有个可说的着话的伶俐姑娘……”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祖母那日的话。我想这回我做的着实是对的,可以把这个小姑娘派到祖母身边,让她多个可心的人。

    她磨磨蹭蹭的不愿去,我纵容却也坚持。她走出门前用一种极其雀跃的眼光望了我一眼,我恍然的从她眼中看见了一湖潋滟美好的波光。

    我原本以为这不过一日的波澜,却没想到原是一生的羁绊。

    “少爷,院后的桃花为什么被烧了?”

    “少爷,门口的伍伯会给我糖豆子吃~他说我可爱伶俐,少爷你觉得呢?”

    “少爷,最近天凉,你穿的这般少是不行的,你又不是仙人。”

    “少爷,我真的很贤惠!你看这是我绣的蝴蝶帕子……收着收着……”

    从此之后寂寥的日子里好像多了一簇小小的火光,总是能在最阴霾的时候燃烧。府中无人愿意这般和我说话,他们都恭敬或者是有礼的亲近。外人也无人这样对我,他们都恭敬或者是好不亲近。

    年年是除了子墨以外,在我生命中出现的第二个意外。我心中是欢喜的,我觉得我像是得了个亲近无赖的妹妹,我耐心的与她说着山山水水,庭院故事。

    她时而耐心的听,时而分外欢脱的跑上跑下的折腾,我不管束她,我知道她万般折腾之后最终还是会安然的回到我身边,听我讲山山水水,庭院故事。

    而后是年年第一次与子墨的会面,我看见子墨一瞬间眼中光芒大盛,有些激动却克制的上前,年年却一脸的茫然,子墨脸上的光芒瞬间就如尘埃一样被风扫净。

    我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同寻常,但转眼看向子墨时,子墨却也神色如常,眼中的方才的光芒也只如彗星一闪,不见了踪迹。年年仍旧是欢喜的跑上前来,对我笑的一脸的单纯盎然。

    我的疑窦也仅仅维持了须臾,就被子墨眼中常有的戏谑被打消。是啊……子墨又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感兴趣呢,只不过是常日有的调笑戏谑罢了。

    但几月后,子墨却向我提出要年年同行。我无法拒绝子墨,他是支撑我在商场血雨腥风下走下来的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子墨,毕竟年年不过是谢府的一个丫鬟。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告诉年年时,我分明看见了她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破碎。我想抚慰,可话从我嘴中说却是:“年年,子墨只是爱玩闹而已,对你也并无恶意。我与他交友多年,相信能将你托付给他,周游这事我也琢磨了许久,想来于你是好的。”

    我看见年年眼中破碎的东西不知为何,再也不见了踪影,但我的心却忽然有些颤抖了起来。

    当子墨和年年离去时,我在门口站了许久转身入了后院。后院的烧枯的桃花已经绽放了,我摘了一朵最好的,轻轻压入我的《华严经》,那一页夹放年年送我的蝴蝶帕子。

    我终究是为了什么才将它放入《华严经》呢?

    “少爷,我真的很贤惠!你看这是我绣的蝴蝶帕子……收着收着……”我抚摸过那针脚歪斜的蝴蝶,心中化开一湖深水的静谧忧伤。

    我以为这才是因果的开始,可日后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一切因果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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