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生其实此时也有些心酸,比自己年幼师弟似乎还不够成熟,看着聪明的师侄太过执着不够圆滑,还有诡道之术没有修炼完毕对吃住十分挑剔的徒弟。
他们可以支起自己一直以来苦苦支撑的上阳宫吗?自己并不能放下心来离去。
只是,再等下去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内疚日日折磨着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及时的救出梅儿。
如今局势还算稳定,上阳宫又暂时在暗处投靠了朝廷,虽未完全得到朝廷的信任,但是一时之间也应该不会卷入朝廷对江湖整顿的风波之中。他们武功高强,如若不惹大事,绝对足以自保。如若永远不放手,他们也永远不会成长。
是该到放手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忘生本还有些忐忑的眼神又坚定了几分,他看向洛志宇:“即使是梅儿让你来的,吾也也只能说声抱歉了。孩子,吾知道你的心意,吾已经决定了,只希望你不要来阻止吾。”
洛志宇见忘生仿佛心意已定,毫无动摇之色,心中暗暗着急。
掌门如此情深意重,想要牺牲自己,来换取叶梅重生,其实自己也很为之感动。
但是,自己从小是掌门看着长大的,对掌门除了亲密以外,掌门也一直是自己模仿崇拜的对象。
现在,那个崇拜的对象竟然要牺牲自己,试问又有何人能坦然面对,去支持他的行为呢?
洛志宇几乎像忘虚一样激动起来,他拼命的遏制住自己的感情,希望自己的理智对待。如果自己都不能理智的劝掌门的话,又怎么能希冀掌门能理智的听自己的劝呢?
这样一想,洛志宇觉得自己果然冷静了几分。他深呼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掌门,原谅我并不能如您所愿。不能不阻止您。”他顿了顿,又道:“请您先听我一言。”
“你说。”
“首先,我们来谈谈您想要牺牲自己的原因。”他直视忘生:“您想要牺牲自己的原因是什么?是为了谁?”
忘生抚须笑笑:“你觉得吾是为了谁呢?”
“您是为了叶梅。”洛志宇又道:“同样你也是为了您自己。”
黑衣少年挺如修竹的站着,他面色严肃,气质沉稳,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冒犯。
忘生摇了摇头,并不生气,抬手示意洛志宇继续说。
洛志宇感觉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表面上十分镇定,其实内心有些慌张,但他控制力十分之强,使自己一点慌张的感觉都没有透露出来,反而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
该说什么呢?
这样说可以么?
当断则断!
洛志宇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
他拱手说道:“原谅晚辈从现在开始的出言不讳。”随即他放下手来:“其一您表面上说是为了让叶梅复生所以牺牲自己,其实叶梅并不想因为您的牺牲而成就自己,所以您是罔顾了叶梅的想法而来成全您自己的想法。”
他说得顺畅,紧接着又想好了第二点。
“其二,叶梅最好的结局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最好的结局无非是可以投胎。可是她为什么不投胎呢?因为您许诺她可以重生。”洛志宇觉得自己越说越是过分,但是想要阻止掌门牺牲的心意,让这些伤人的话怎么也停不下来:“您没有劝她去投胎,而是决定让她重生,可是即便她可以重生,没有了您她该如何生活,她该多么内疚?她该如何自处?您不是在救她,而是再害她!”
忘生抚须的手停了下来,似乎颤抖了一下。
“其三。”洛志宇字字铿锵有力:“您又如何确认这重生之法定能成功呢?如若它失败了,就会造成你和叶梅的双重牺牲。您有没有想过呢?请您仔细考虑一下,看在这么多关心您的人份上。”洛志宇最后以情攻之,希望忘生能够仔细考虑。
忘生一直低头沉默着沉默着沉默得洛志宇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唉。”忘生突然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洛志宇,他缓缓说道,像一个老者在教育自己的子孙:“志宇,你要记住。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去分析感情。”
忘生走着走着,直直地走过少年,擦肩而过之间,只听到他用依旧沉稳温和的声音说道:“感情是没有可能分析透彻的,没有可能。”
感情没有可能分析透彻。
就像自己永远猜不透飞弈到底是想留下还是离去吗?
因为她是那么的随意。
洛志宇惊愕回头,望着那一直让自己憧憬崇拜的背影,渐渐远去,突然呆住了。
过了半晌洛志宇大喊一声:“不好!”连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