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雨点落下,混着皇甫秋知微微的喘息声,这场景让流萤心里一暖。
仿佛这就是她无数次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在背着她——他叫纪念,是她的邻居。
迷迷糊糊的,她又睡了过去,在这雨中,在这背上,在这黑暗中。
迷迷糊糊的,她唤了一声:“纪念。”皇甫秋知身子一僵,喃了一声:“皇甫秋知,流萤。流萤,皇甫秋知。”青石板的桥面有些滑,皇甫秋知甩去脑子中的怪念头,控制着自己的脚步,稳稳地把流萤背过了桥。
远远地便看到焦急的沈烟洛,皇甫秋知笑得灿烂,扬起一只手:“美女,我回来了。”沈烟洛自然是听不到的,但她光看到皇甫秋知的身影,脸上就是一冷。而那人背上姑娘的紫色发簪,又控住了她的脚步,不许她躲闪。
她是担心流萤的,不然不会冒着大雨去四处寻找医馆。她是不想面对皇甫秋知的,不然不会在桥头遇见他,冷冷讲述流萤的情况,他提出要带她回来看看再说之后,她便独自躲回了家。即使他丢给她一把伞,她仍是为了清醒些,淋着雨,冷着脸,躲回了家。
“她暂时没事。”皇甫秋知走到门前,对沈烟洛笑了笑。
沈烟洛冷冷地看着他,算是回应。
皇甫秋知额前的刘海已经湿透,不,整个身子已经湿透。靴子就像漏水的船一般,黏黏糊糊的。
流萤正好醒来,视力也已经恢复,她一眼便见到一滴雨水顺着皇甫秋知的鬓角滑下,挂在他的下巴上。他的下巴不尖,整个脸廓都是圆圆的,显得可爱。
流萤心里一软,缓缓伸出手帮他拂去。
“流萤妹妹会着凉的。”沈烟洛冷冷地说,转身进了自家的大门。
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加上仍是有些担心,遂转身走了回来。
而门前已然空无一人。流萤大概是没事儿吧,沈烟洛兀自安慰着自己。
小丫鬟从内堂持着一把伞跑了出来:“小姐,回去吧。”沈烟洛看了一眼身后的门,点了点头。
“你在这待着。”皇甫秋知把流萤丢在铺了几层被褥的软床上,“我去问问大夫你这怎么回事儿。真是麻烦!”流萤撇了撇嘴,本是好意,非得这副德行。
那个仆人老伯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流萤姑娘,主子对你倒是不错!”流萤的嘴角猛抽了几下,转移话题问道:“那天在沈姑娘家里,你是如何知道皇甫秋知不是皇甫秋知的?”老伯笑了笑:“我不知道,但是主子的命要紧。”流萤不再说话,心想不知道还那么信誓旦旦,还真为老不尊。
“但是,主子的确和过去不一样了。”“你主子,过去很残暴啊?”“不是,主子一直很和善,只是之前话不多。”“也许是他故意的吧。”流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帮他辩解,只是在看到老伯若有所思,眼睛里已然流露出相信的模样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丫头,你看看吧。”皇甫秋知带着一个提着药箱胡子花白的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儿伸手去抓流萤手腕的时候,被皇甫秋知制止。皇甫秋知见到除了流萤,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他的时候,脸有些泛红:“你干嘛?”老头儿的老心脏也好像受到了惊吓:“我,把脉。”“不是可以用线系在手腕上把么?”皇甫秋知皱着眉头问道。
流萤“噗哧”一声笑了,其他人仍旧疑惑。这丫深受那些电视剧里神医的毒害。
“算了算了,你把你的妹吧。我去对面要饭。”皇甫秋知知错的退了出去。
把妹……把脉……流萤暗自在心里骂:你丫是嘴里漏风啊!
那位要饭的扶上门把时侧脸露出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的小心思……
“姑娘什么症状?”那位老头一只手搭在流萤腕上,一只手缕了缕胡须问道。
“偶尔变成瞎子。”流萤懒懒地说。
“如此这样几次了?”“两次,三次,四次,忘了,记不清了。”流萤并不想好好回答,因为她看到了钱箱里那一块块银白的钱。哪个高超的医生会在药箱里放着那么多银子?
“姑娘想必是气虚,我给姑娘开个方子调理几日吧。”流萤没答话。一旁的老伯慌忙致谢。
接过沾着墨水的方子一看,流萤差点气绝。
鹿茸若干,人参数棵……
“这些药材我这儿就有,随时可以取来。”那老头儿谗媚地笑着接过老伯递去的银两。
流萤硬生生地掰开老头儿皱巴巴的手,吼了一声:“滚!”老头儿捡起箱子落荒而逃。
流萤躺回床上,念叨着:“皇甫秋知还真是个眼拙的货色,这找得是什么医生!”说着说着,却感到脊背一凉,再抬头,一张冷冷的脸出现在流萤面前。
“大爷辛辛苦苦把你背了回来!你就是这样对大爷的!”皇甫秋知怒不可遏地伸手揪住了流萤小小的耳朵。
流萤想要反驳,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遂颓败地说:“本姑娘让大爷您又吼瞎了。”“我知道了。”一直站在皇甫秋知身后的沈烟洛惊叫一声。
皇甫秋知转过头去,露出和刚才那老头儿一样谗媚的笑:“沈姑娘可曾想到什么?”沈烟洛直接绕过某个变种的仇人的儿子,走到仆人老伯跟前说:“流萤姑娘可曾与西域之人结仇?”老伯摇摇头:“她昨日晌午才来到这儿,我不清楚。”沈烟洛眉头紧蹙。
“她怎么了?”皇甫秋知问道。沈烟洛不言。
“她怎么了?”老伯问道。
“她被下了蛊。”沈烟洛语气中含着些哀伤。
“啊!似乎有些棘手!”老伯说道。
“皇甫大爷!”皇甫秋知猛喊一声,“什么棘手!我命令你说!”老伯扑通跪在地上,哀号道:“老奴担当不起!”皇甫秋知纳闷了一下,而后想到是那皇甫二字惹得他反应如此大。
“笨蛋!”床上的瞎子喊了一声。
皇甫秋知强词夺理,为自己的无知解释道:“反正你也无名无姓,就姓皇甫好了!”“老奴不敢侮辱圣上的名讳,太子请收回成名!”他边说边用力的磕着头。
一旁借助某张画右下角的题字,才知道自己叫皇甫秋知的男人瞬间无语。
“老伯不如姓王吧!”某痴呆男又出了损人的主意。但见他那副模样,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沈烟洛站在皇甫秋知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含笑。
床上的流萤嘟囔了一句:“白痴。”而众人似乎都忘了,这段对话的初衷,是要解决某瞎子身上所中的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