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胡皇城,年迈的老皇帝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络绎不绝的来往人群眼中有得意之色。他回头,不管被吹乱的头发,目光中带有挑衅意味的看向身后三步之外站着的人,他说:“怎样,我北胡虽然不比你们大宁繁华,但是人情这方面你们大宁却远远不如我们北胡!说得好听泱泱大国,把自己禁锢在一方城墙中,四周守卫森严,不是怕死是什么?不是怕政权不稳是什么?你们中原有句话说的好,叫做‘礼尚往来’,可是把百姓关在世界之外就是往来了吗?”看他们北胡,虽然地处偏僻地理位置不好,但是胜在团结。
身后的人听着老皇帝苍老的声音低着头没有说话,略一沉吟,他抬头向前走了三步,站在老皇帝的身边,与他不过一步之间。他学他向下看去。北胡民风淳朴,不像大宁人穿的尽是绫罗绸缎,这里的人统一穿的都是粗布麻衣,鲜有的几个衣着好的就是为官之人,可是他们随意的在小摊上与商贩交谈着,似乎与他们没有差别。了然,他开口说话:“你说得不错,那么你留下我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叫我看这个吗?”绝对不是,他千方百计的将他留下,又怎么会只是想要贬低大宁赞扬北胡这么简单?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说客,想说服他效忠北胡。
可是,他是谁?呵呵,现在他是谁不重要,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他现在只是吉塔,北胡简简单单的一名汉子,与姬扇香长得一模一样的吉塔。嗤笑一声,姬扇香不等老皇帝说话接着说:“你是我说服我为你效劳?耶律单,你是在痴人说梦!”不留情,字字森冷,姬扇香当然目光中带着坚强和不屈,他看着老皇帝没有一丝畏惧。
老皇帝摆摆手,似乎不在意他的冲撞,只是手指着下面的北胡子民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屈服的,但是吉塔,贞贞喜欢你。你就是不当政客也可以当我的好……你们大宁叫女婿是吧?嗯,也可以这样的。”耶律单喜欢姬扇香,莫名的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他的皮相太好,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很聪明。耶律单所了解的姬扇香是人们口中对他的赞美,把他说的像神一样的存在,可是即便是神不也被他算计逃不出他的手掌么?
耶律单呵呵笑着,拍拍姬扇香的肩膀,喟叹道:“年轻人啊,难免心高气傲些,但是我的贞贞公主配不上你?”
姬扇香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耶律单经过他身边,姬扇香才抬头对他说:“耶律单,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穿着北胡的粗布麻衣,头发也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胸前,但是这样一来,他额前的碎发也就多了起来,被风一吹就洋洋洒洒的。除去他的身高,从远处看他瘦瘦弱弱的身形宛若少女,纤细苗条。
耶律单停下步子回头看姬扇香,微微一笑,胡子都跟着他的肌肉抖动起来,他开口说道:“原因很多,姬扇香我不是不杀你,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姬扇香不禁微笑起来,这老皇帝的性子他倒是喜欢的很。不得不说,耶律单的的确确是一个做皇帝的料,可惜他们不同种族,他侍奉的是大宁的皇帝君知。跟在耶律单身后,姬扇香与他不过几步距离,他想这个城墙上不过就他们两人,他有心完全取耶律单的性命,可是他不会也不敢。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他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走进耶律单为他准备的客房,姬扇香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啜了一口,眼珠子一转,放下茶杯淡淡道:“在帘子后面这么久你也不累?”
帘子后面的人蓦然红了脸,一张蜜色的年轻的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耶律贞贞咬着嘴角,羞赧着被姬扇香发现但心里却是喜滋滋的。他们大漠女子本就性子奔放,耶律贞贞走出帘子后甜蜜蜜的笑着,走到姬扇香身边,他已经坐下。耶律贞贞做在他身边看他。
“姬扇香,你懂不懂待客之道?不为我倒茶?”耶律贞贞越看他越觉得他好看,心里也越喜欢,巴不得天天与他腻在一起才好。自从大宁皇帝下令将她送回来她发现姬扇香也在北胡时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甚至在耶律单面前说过这辈子除了姬扇香她不嫁别的男子,那时候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说道:“除非您能找到比他更好看的人。”她坚信姬扇香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了,她以为耶律其已经够俊朗了,谁知道还有姬扇香。
姬扇香撇了她一眼,在耶律贞贞眼中这一瞥也是含娇带嗔,看得她心痒痒马上扑到他才好。可是姬扇香对她而言更想是天山上最美的白莲花,她不忍破坏,相比之下,她更愿意收藏姬扇香,不让别人发现他,只她一个人的才好。
“说到这个,我才是客吧,嗯?”姬扇香不为所动的拿起茶杯喝着茶,仿佛她是空气一般,与他无关。
耶律贞贞撇撇嘴倒也不在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倒了杯茶喝着时不时与姬扇香说两句话,只是姬扇香很少理她。已经好几天了,她缠着他,想尽办法靠近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只是姬扇香看着温润如玉,其实是个实实在在的冰块,对她都是冷冰冰。奇怪的是姬扇香对她这样她倒也没有退缩,反而越挫越勇,天天追着他跑也不嫌累。
耶律贞贞自顾自的说着话,姬扇香淡淡的看了她眼:“耶律贞贞,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绕是他有再好的耐性也经不起她这样天天唠叨。
耶律贞贞扁扁嘴巴,可怜兮兮的看了姬扇香一眼,将头一缩轻声答道:“你肯嫁给……啊不,是娶我,那我就不烦你了,你说好不好?”突然间又走到他眼前,大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眼中满是希冀,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姬扇香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挥手将他拂开,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了几声。姬扇香抬头看坐在他对面的耶律贞贞。耶律贞贞是北胡人,正宗的北胡血统,从下就在草原和沙漠里打滚,所以她的肌肤不像大宁女子那般白皙,反而泛着健康的蜜色,有着不一样的光泽。她的个头不是很高,也就到他胸膛的样子,可是她很有灵气,除了她很唠叨之外,耶律贞贞算的上是个美人。弯弯的眉毛,向上翘起的凤眼,直挺的鼻子却很秀气,她的唇色是像花一样的红,娇嫩的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是我这张皮相让你这么喜欢?”姬扇香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耶律贞贞会迷上他,当初是权宜之计才会让她呆在他身边,没想到却惹了个大麻烦。他想了想,与耶律贞贞在北胡之前不过接触过几次,她喜欢他也应该就是自己这张脸了。
姬扇香不由想起自己十六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在洛阳,姬式一族在商汤覆灭后就被贬到洛阳,几百年来家族的人都在洛阳定居,没有想过要在朝为官。偏偏现在出了姬扇香,姬扇香在小时候已经很聪明,四书五经不在话下,就连八卦演义之书也是看得懂,并且看过之后就会推算,于是姬氏族长也就乐得姬扇香去学习。只是他们想不到姬扇香聪明竟然会那么聪明,才十六岁的时候不仅把洛阳全部的存书都看了一遍,并且倒背如流。那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着轿子出门,反而自己跨过侧门出府。他曾经在轿中记过出府路线,自然也就很快便到了书斋。
他所走过之处,街上女子纷纷望他,脸上自然是一片不自然的潮红之色,有些胆子大的还把手上的丝巾抛给他。姬扇香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红着脸快速的行走,于是就很快的到达书斋。书斋老板自然认得他,笑着跟他调侃书都要被他读完了,事实也是如此,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今日的不寻常之处。
待他回过头准备招呼其他客人时却发现涌进来的是清一色的女子,她们的手上或拿着芬芳的苹果,或是拿着黄橙橙的橘子,有些甚至拿着菜。老板有些呆愣,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姬扇香拿着几本书扔了锭银子给老板就落荒而逃,身后一群女子跟得紧紧的,含羞带怯的半捂着脸,潮红的脸庞堪比洛阳的夕阳。老板走到库房看自己的藏书时,发现好好的藏书室一片狼藉,蔬菜瓜果什么都有,不禁抚额长叹,大叹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那时候,洛阳各家的姑娘时不时就在洛阳大道上走着,手里拿着蔬菜瓜果,花一般的面庞偶尔飘起两朵红云,羞得跺脚。那时候,洛阳各个书斋都不欢迎姬扇香,害得他一度只能托下人帮他去买书,原因是有他的书斋必定做不了第二天的生意。那时候,书斋中最多光顾的是女子,她们的目的是为了打探姬扇香,后来她们知道了他的名字,整个洛阳都在讨论姬扇香中度过。再后来,女子们纷纷买姬扇香买过的书,以至于洛阳城一段时间内无书,导致撰写不足纸价飞涨。那时候偶尔流出一两篇姬扇香做的诗,卖到一字千金有余,却有人苦苦求不得。那时候画店中买的最好的,是一幅年轻男子在满是书的书斋中安静看着书的画。
姬扇香三个字,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是一个传奇。
那个曾经一度导致洛阳纸贵的男子,此刻安静的坐着。唇角微微勾起,姬扇香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可笑的够可以,动不动就脸红心跳,他曾一度以为女子是个可怕的生物,让他反感了好一阵子,害的伺候他的几个丫头莫名其妙的被他一顿好骂。
“咦?哇哇哇,姬扇香,你笑起来好好看啊,我——”姬扇香抬头,就被一具带有幽香的身体抱住,下意识的拖住耶律贞贞的腰,姬扇香皱起眉正想说什么就被她的唇堵住了。姬扇香怎么也没想到北胡的民风开放到如此程度,耶律贞贞竟敢亲他?
掰正耶律贞贞的身体,姬扇香立刻拉开与她的距离。怒着看她,她反而笑嘻嘻的,一脸偷吃了糖果的样子,水光滟潋的唇瓣刺得姬扇香不敢轻易看她。别过眼,姬扇香吞了口口水正色说道:“耶律贞贞,你是个女子!”语气中带着薄怒,可听在她耳中却是恼羞成怒,于是得意洋洋的走到他面前,她头上的发饰一晃一晃的,她说:“姬扇香,你是害羞了吧?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完,还大胆着要再亲他,只是他已有了防备,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开,面上有点红。
耶律贞贞笑的像是偷到了桃子的猴子,看姬扇香一脸不自在也就收敛了些,今天的甜头也尝到了,她乐颠乐颠的跳着出门。
她蹦蹦跳跳的就出了姬扇香的卧间,红色的紧身服饰包裹着妖娆的曲线,姬扇香看了闭上眼,他是怎么了?身体莫名的有些燥热,姬扇香知道这是起反应了。可是他已经禁欲好几年,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勾得动了情。
一声轻叹,姬扇香已经坐下,沉思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眼中的精光幽远深暗,狭长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如同一张密密的网,幽幽的能把人的魂吸进去。而他本身就是一首华胥幻境,让人看不清真假猜不出喜怒。
半晌,姬扇香终于动了动,素净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像投在地上的阳光一般通透,他的手伸进衣服里不知在找些什么,一会儿之后拿了一件东西出来,摆在桌上。
四方天盘,也就是简易的司南,最早的指南针,姬扇香将它改良过后体型搜小了许多,只有半只手掌那样大小,四四反方的磁铁上面是一只精致的勺子一般的东西,姬扇香仔细的观看了下位置,站起身子走到寝室外辨别着方位,不久后走回寝室将司南收好。
苏慕衣抱着波斯猫,拿过媛素手上的吃食放在手心喂着它,猫的舌头软软的,舔着她的手痒痒的很是舒服。苏慕衣眯起眼,另一手将它放到地上,自己也蹲下,继续喂它,不时抚摸它的软毛。
被美人摸着,猫享受的喵喵叫了几声,身子也蹭着苏慕衣的宫鞋,不时的抖动身上的毛,舒舒服服的让苏慕衣伺候自己。苏慕衣笑着对媛素说:“这只猫,色的很呐!本宫没有为它起名字吧?”苏慕衣转了转眼珠,手指点着它的脑袋,波斯猫似乎知道苏慕衣在说它,耷拉着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媛素看着苏慕衣的心情好了许多,便也放心了:“的确,娘娘一直未给它起什么名。”
苏慕衣拍拍它的脑袋抱起它,今日她穿了一身墨绿的宫装,束腰宽袖的样式,胸口的地方做的尤其大。这件衣服刚做好的时候苏慕衣嫌他太过暴露一直没有穿过,今天看天气好不知怎么就想穿它,便拿了出来,谁知道波斯猫很喜欢这件衣服,一整天都在苏慕衣脚边转着。
猫趁机使劲蹭着苏慕衣露出的胸口,喵喵的叫个不停,苏慕衣好笑的看着这只猫,随口道:“这么色,就叫你色色好了。”虽然是事实,但是猫也是有猫的尊严的,它抗议的喵喵了两声,被苏慕衣忽略,于是它叫得更欢了。
苏慕衣托起它的两只脚与色色平视,猛的亲了亲它的脸。眯起眼睛,苏慕衣转头笑着看媛素:“这只色猫还不服了?”
媛素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还没见过这么小孩子气的苏慕衣。
但是苏慕衣,今年也不过十六,又有多少成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