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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八 永远到底是多远，为什么我看到了它的边
书名：浮云应有痕 作者：但愿是超人 更新时间：2016-12-13 00:23 字数：3042
其实不用证实也不必解释，这一切都是真的。子欣徒步走到那棵老榕树底下，抚摸着它的根须感慨万千，记得那一年刚到贝城，她只要一有空，就背个画夹，来到这棵树旁边尽情地画着。从来没想到过身后会有双目光注视着她。因为父母的事让她怀疑爱情，是雨罕口口声声告诉她有的，有的，一切都是有的。如今将要四年过去了。大榕树的丰姿不减当年。而自己却经过了这么多是是非非。真是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它的周围不再是一排洋槐树，而成了一片建筑工地。物是人非事事休。“如果我是一棵树，那有多好。没有忧愁悲伤，没有喜怒哀乐！”想着想着，一颗晶莹的泪水滚落了下来。
“子欣，你”他改口了，不再叫念念，傻瓜，宝贝。原来雨罕早就来了。却还是像当年一样，爬在树上，躲藏在枝叶后。
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两人不约而同地擦着各自的眼睛。子欣嘶哑地说了一声“是沙子。”耳边响起一首老歌：“只要面对爱情，很难不多疑，谁都知道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粒。”
雨罕着急地说：“我帮你吹吹！”
“别碰我！谢谢，不用了。”她用手一推，带着决绝，毕竟他们的关系今非昔比了。“没关系，多流点泪就好了。”她眼泪汪汪地望着雨罕，伤心欲绝地吼：“告诉我，永远到底是多远，为什么我却看到了它的边。”她多么想告诉他，她精心为他编织的毛衣快要织好了，让他过年穿回老家去。她多么想说，其实她是真的很在乎他，只是不懂表达，只是她一直活在阴影下。
子欣的神情里透着一种悲凉的凄美，怪不得刘老钻曾经对雨罕他们说过，六月雪厂里的三朵花其实是三副画。小凌呢是幅水墨画，泼辣大气；牵儿是张古代仕女图，端庄精致；而子欣就是一副山水画，清秀淡雅，百看不厌。
看到雨罕还是那么痴迷眷恋的样子。子欣有点忍无可忍，不得不挑明这次来意：“牵儿怀孕了，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小凌曾经给我讲过你们之间有关系，我不相信！”她摇着头凄切地说：“牵儿暗示过我，我也不予理睬；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雨罕也呆住了。也许是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过了很久，低声说了声：“对不起。”子欣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真的？”雨罕猛地拉住她的肩膀，从身后抱着她说：“念念，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叫我秋子欣，你是不是也要像某位当红男影星的解释：‘你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是不是？然后，再让牵儿把孩子打掉；或者，让她自己生下来自生自灭。这可能吗，我是秋子欣，我不是当红影星的老婆，我没那个肚量，我没那么残忍！”第一次看到子欣发火的样子，从她柔弱的身躯里窜出来的是一种悲愤的气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多的解释又有什么用。因为情绪太激动，子欣伤心得抖动着肩膀，“雨罕，你是不是追我追得厌了，等我等得累了，你就移情别恋了。其实我也知道牵儿比我长得漂亮，又会体贴人，还有一个家，有爸爸妈妈，而我只有我，我又穷又没有家……”啜泣，哽咽。“雨罕，我尊重你的选择，牵儿不顾姐妹情谊，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证明她很爱你，你要好好对她，祝你们幸福！我走了。”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再多说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给自己留点尊严，留点骨气。她丢下牵儿的病历本转身离去。径直走向了街心公园。
还记得那一年，小凌，子欣和牵儿小白雨罕五人去海城找子良。那一次旅行他们是多么开心啊。在海边那块据说很灵验的起誓石下，雨罕说他会一直把小凌当姐姐，牵儿做妹妹，而子欣则是他心仪的女朋友。那三个女孩的愿望却是那么幼稚：那就是一生中只谈一次恋爱，只结一次婚，只生一个孩子。她们都觉得身边的他们是自己的最爱。那时的她们还小，却懂得平凡的人在感情上是经不起一波三折的，她们是那么用心地专情地对待着人生的第一次感情。珍爱着身边的人。从曾经相爱到彼此伤害再到说声拜拜。从此形同陌路，相忘天涯。这世上有两种感情，一种是相濡以沫却厌倦到老，一种是相忘于江湖，怀念到哭泣。她和雨罕却只能选择后者。
“不曾想/让你/落泪，你固执的/背影/从此/一去不回，你的笑容/很甜/很美，却只能在梦里/重温/千百回”
雨罕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愈行愈远。自己的身体就像被魔法定住了似的在原地迈不动。他好想把她追回来。可他的所作所为对子欣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最爱她的人伤害她最深。他发动起摩托车。脑海里子欣和牵儿两个人的头像一直在闪烁……车在他手中不听使唤起来。整个人像喝醉了酒似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景致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人们看到一辆失控的摩托车撞上了街心公园的石柱上，从人群中奔出一个秀发飘飘的女孩子，她发出悲惨无比的叫声：“雨——罕——”
她伏在倒地的车上痛哭道：“雨罕，你怎么啦，我不管你做错什么，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幸福就够了。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你，你不要出事啊。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地活着。你不要有事啊？”路边的好心人把她拉开，有人拨打了120，救护车马上驶来把雨罕送进了医院。子欣则蹲在草地上哭得一塌糊涂。
子欣是通过路人的指引才来到医院的。询问医务人员才得知雨罕入住的房间，轻轻地推开门，发现牵儿抱住头缠纱布的雨罕，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她站在门口怔住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才是第三者。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所有的事情都曾经真真实实地发生过。只有她才不肯接受现实，只有她还活在自欺欺人的日子里。她默默地把门关上，退回了走廊，忍不住泪如雨下。医院的过道上坐着几个人，他们在那玩弄着手机。有人的铃声听了让人很释怀：“请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幸福，这样才不辜负我的狼狈退出！”
子欣觉得这医院的走廊很长很长，仿佛她是走在一片空旷的原野里，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一个手推轮椅的人狠狠地把她撞了一下。“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还不知道是谁先撞上了谁。对方见到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劝说道：“小妹，想开一点吧，医院就是这么一个让人伤心的地方，还幸亏刚才撞你的是轮椅而不是汽车。两个月前我的腿就是这样锯掉的。那是缘于一次车祸——”““车祸！”子欣情绪失常地叫了一声。是啊，雨罕伤势怎么样，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请问401室那个青年会不会留下什么残疾之类的？“医生扶了一下眼镜，翻着记录本，慢条斯理地说：“他的右腿有骨折部位，如果及时采用高科时治疗是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状，但这要看你们经济承受能力如何了？”子欣回想起给哥哥治病时的经历，深深地体会到医院是一个金钱决定技术含量的地方。在医院讨价还价只会换来他们对你的渺视和偷工减料的下场。于是怯怯地问：“那，大概要花多少钱呢？”
“三万至五万吧？”
“三万至五万。”子欣的嘴张成了o型。一下子从哪儿筹集到那么多钱。为了给哥哥治病，所有能借钱的人都借遍了，有的才还上，有的还没有还呢。雨罕的父母早在半年前因为工地出了件高空坠人的事故回老家了，据说赔了几十万，再说远水救不了近火。雨罕平日里也没什么积蓄了。牵儿呢，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花钱如流水。月光族，根本就指望不下她……
“401室的莫雨罕是你家属吗，先过来交三万块押金。”医生的话打断了子欣的思绪。“噢，我，我，我去取。““要快点。拖延手术时间后果自负。”
走出医院大门，子欣望着灰蓝色的天空一筹莫展，原来贝城的天空不会永远都是那么蓝，它会阴天，它会多云，它还会下雨。怎么办啊怎么办，打电话给雨罕的父母，不，不行。他妈身体不好。他是他家的宝贝儿子，跟他们说明白出了这种事，会急疯的，不说清楚又要不来钱救援。对，去陋园酒家找刘老钻吧。雨罕和牵儿轮流在他手下打过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会见死不救吧。再说，只是借钱，又不是不还的。刘老钻会答应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