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俏皮的话语,哥舒灏轩仿佛看到了当初敏敏是怎么喜悦地画出这副画,写下这些字。想及至此,嘴角不由得上扬开来。
久坐在念居里,静静呼吸着她残留的味道。
待天色黑尽,哥舒灏轩才从念居里出来。回到月宸苑就看见早已等候多时的连瑾。
哥舒灏轩从她身边经过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继续迈开前进步伐。
连瑾转过身来对着哥舒灏轩的背影喊道:“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与其让你们两个人都独自等待,不如两个人一起守护一份期待。即使最终幸福的那天未必能来,但曾经至少在这最后有限的时光里你们也都不是孤独在爱。哥舒灏轩,其实你一点都不勇敢!”
他的身影顿了顿,拽着纸张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连瑾期待着他能有所回应,可是却令她失望了。哥舒灏轩只是顿了顿而已,而后继续前行。
连瑾失落的转身离开,然而就在她迈出第七步的时候,远处飘来哥舒灏轩的声音:“我会去找她的,我会让我生命最后的时光每天都有她的身影。”然后传来合上门的声音。
连瑾眼里含着泪却笑着点头向前走去:“轩,我不知道你还能有多久的时间。但连瑾会终身在佛祖面前为你祈福,为贺兰敏祈福,为你们的孩子祈福。”
红梅院内,炎歆取来斗篷细心地为贺兰敏。
“夫人,已经在飘雪了。当心点,莫着凉了!现在宝宝也有五个多月了,一切都要小心点好!”
“嗯。”贺兰敏简单得点头回应着。
今天已是她们来到冥沅国一个月之期了。而这一个月以来夫人极少说话,就算是见到她舅舅冥風也只是牵强地扯出笑容,但幸运的是她舅舅冥風和冥恒还是极其宠爱她,不介意她这番冷清的模样。
冥風作为冥沅国的皇帝,当初竟然亲自来城门口迎接贺兰敏,然后还向冥沅国全国上下宣告她的身份,并赐以明珠公主之封号,接着还为此大赦天下,可见其对贺兰敏的宠爱。
其实他做这么多主要出于对贺兰敏这个孩子的喜爱。虽然从一见面她就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是冥風还是打心眼喜欢这个孩子。特别是在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后更是怜惜她。
而后也是出于对她娘亲的愧疚。当初是他年少无知不谙世事,私自带着翎沅跑出去完。接过却遭遇人贩子。自己那时尚有些力气与武功,可是妹妹翎沅却不幸被人带走,从此杳无音信。当时出动了所有力量都未能找到她。本以为穷其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妹妹和她身上佩戴着的雪洙的消息。然而却在半年前偶然之下听到有人说在天戨国见到了类似雪洙的珠子,于是最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派冥恒亲自去天戨国寻找。
贺兰敏望着傲然绽放着的红梅,一阵寒风吹来,随风飘起的花瓣落在她的掌心:“雪花红梅飘在空中,风亦是如此寒冷,可为什么我思念你的心却丝毫没有减少。想起你曾经对我的关怀依旧能让我感到心动,想起你曾经的温柔,心情还是像这花一样红。”
如此伤感万物的贺兰敏是炎歆从未见过,此刻的贺兰敏像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么清冷,那么孤寂,那么让人心疼。
“主子,你怎么还不来?难道你真的不要夫人和小主子了吗?”炎歆忍不住埋怨起主子来了。
“小敏。”冥恒怀里抱一团东西兴冲冲的冲进梅园,飞奔似的到达贺兰敏身边。
“这是干什么?需要跑的如此急?”
“需要的,必须的。小敏,快跟我回寝殿。”
不待贺兰敏再说话,拉起她的手就急忙往她的寝殿乐华殿方向走去。
“冥恒皇子你慢点,夫人肚子里还有小主子呢。”炎歆在后面担忧地呼喊着。
待三人气喘吁吁的回到乐华殿,冥恒这才把怀中的东西慎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小敏,打开它,你会喜欢的!”贺兰敏半信半疑的上前打开包裹着的外衣。待拨开外衣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好美!”
“就说你会喜欢的。”冥恒有些得意洋洋。
一旁的炎歆也忍不住称赞道:“夫人,真的好漂亮。”
原来拨开了外衣,里面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罐。而玻璃罐内装着三只蝴蝶,它们的翅膀都发出闪闪的、蓝蓝的光。
“它们名叫闪蝶,可漂亮了。”
“闪蝶!我还从来没见过会发光的蝴蝶。冥恒,这怎么可能?”冥沅国素来称之为雪国,就是因为其一年四季都处于雪的世界中,像蝴蝶这样惧寒的动物怎么可能在冥沅国存在。
“只要你喜欢就是可能。”
“冥恒,谢谢你,我很喜欢!”从来到这里的这些日子,冥恒总是想尽办法寻些好玩有趣的东西带来给她,真是有心了!贺兰敏真心报之他以一笑。
“小敏,这是你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好美。”冥恒呆呆的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贺兰敏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久没真心笑过了。
炎歆看着冥恒皇子看向夫人眼中闪烁着的悸动,心里暗暗地担忧不由加重了,谁都不可以觊觎夫人,夫人只能是主子的。
“好了,冥恒皇子。今儿夫人也累了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炎歆婉言着下着逐客令。
“冥恒,你先回去吧。你一路跑得这样急,额头现在都还在流汗。快回寝宫换身衣服,莫着凉了!”
听到贺兰敏如此关心他,冥恒激动地点着头转身离开。
屋内就剩下主仆两人。
“炎歆,你很讨厌冥恒吗?”贺兰敏明白她刚才的话语,知道她在下逐客令。
“不讨厌他这个人,只是讨厌他看夫人的眼神。”炎歆很直截了当的回答着。
“夫人,我相信主子会来接你的。所以你跟那个冥恒皇子别靠的太近。”说这话的时候,炎歆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哥舒灏轩,有着深深地醋味。
听到她提及哥舒灏轩,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由得紧了紧。
“炎歆,你出去端些热水来,我想暖暖手。”贺兰敏不愿意接她刚才的话。
知道夫人现在不喜欢自己提及主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炎歆打开屋门,转身刚要关上屋门时有人从身后捂着了她的嘴。
“炎歆,是我。”来人在她耳畔低声说着。
炎歆知道是谁了,点点头。黑影这次放开捂着她嘴的手,拉着她离开。
两人来到一处偏远的假山山洞里。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主子也来了?”炎歆开心着问道。
然而黑影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炎歆,这件事情看来还是瞒不了你。”
“什么事情?”脸上原本的喜色淡了淡。
“其实主子,主子他没几个月寿命了。”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这样。”炎歆背靠着身后的岩石,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黑影,你骗我对不对?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炎歆极力否认这一事情,企图在他的眼中看到希望,可是终究还是失望了。
黑影知道这样的事实太过残忍,可是却不得不面对。黑影心痛告知她所有事情的原委和这次来这里的目的。
“主子呢?我现在要见主子。”炎歆哭红了眼眶激动地想要冲出去,黑影上前从背后抱住此时情绪激动的她。
“炎歆,你冷静点。”
“这个时候你叫我如何冷静,如何冷静!”炎歆转身扑倒在他的怀里,大声哭泣着。
“炎歆,主子做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心思。你现在想要他所有的付出都功亏一篑吗?”
“这样好残忍,对夫人太残忍了,对主子太残忍。”
“炎歆,现在主子唯一的心愿只是日夜陪在夫人身边,但不去打扰到她而已。所以你就遵从主子最后的命令吧!不要告诉夫人,像往常一样,像往常一样。”
“像往常一样?怎么可能像往常一样!”
黑影拉着她认真得对她说着:“炎歆,必须!现在主子被鹰影易了容,你必须将他安排进乐华殿,安排在夫人身边!”
“嗯。我会的。”炎歆沉重地点头答应。
待炎歆重回乐华殿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贺兰敏看着这个时候才出现的炎歆不由纳闷,起身上前来到她面前关心地问道:“炎歆,怎么去了这么久?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炎歆埋着头默不作声。
“炎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贺兰敏上前拉着她的手。
未料炎歆却忽然抱住贺兰敏:“夫人,让我抱抱你,让我这么安静地抱抱你。”
面对这么反常的炎歆,贺兰敏摸不着头绪。可是脖子处却传来的冰凉的触觉。
“炎歆,你哭了?到底怎么了?”贺兰敏抚摸着她的背问着。
“夫人,不要问。就让炎歆好好抱着夫人。”
“好好好!我不问。”贺兰敏从没有见过今日这般的炎歆。
但是明白有些痛,有些苦,只有自己能够体会,别人的安慰,别人的关心根无关痛痒,因为是我们自己的伤痛,只痛在我们身上,谁也无从体会,无从了解。
所以贺兰敏选择缄默地任她抱着自己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