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芸,婚事,你看订到什么时候好?”钟立翻着日历,推了下金丝边的眼镜问坐在茶几那边沙发上的钟若芸。
钟若芸像是没听见,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许久才说:“你要我说多少次,这婚我不结。”
钟立叹口气:“若芸,这是为了钟氏嫁给H.X.首席执行官,再说,宫泽熙那小子为人谦和,仪表堂堂,到底有什么不好?”
“为了钟氏?钟氏关我什么事?你要是那么想和钟氏联姻怎么不自己嫁过去!?怎么不把钟若彬嫁过去!?那小杂种长得跟个女人似的,嫁过去也不比我差!”钟若芸突然站起来,声色俱厉,和刚刚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你给我闭嘴!”钟立怒极,把手里的日历摔过去,钟若芸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若芸……”钟立仿佛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有点过分,连忙解释,“刚刚是爸爸不好……”
可是不等他解释完,钟若芸便截断他的话,撕破嗓子喊了一个字:“滚!”
钟立自知理亏,沉默良久,叹口气离开客厅。
钟若芸抱着胳膊蜷缩在沙发上,长长的波浪卷盖住了肩头。
窗外鸟儿不知疲倦地叫着。春季应当是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时候,而她却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
那就去H.X.说清楚吧。
钟若芸确认了自己这个想法之后,很仔细地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H.X.“老泽,钟……”楚子笙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恰好在一旁来送资料的苏浅夏,“钟氏千金找你来了。”
钟氏……千金?就是钟若彬的姐姐钟若芸?
苏浅夏肩膀一颤,表情马上僵硬起来。
宫泽熙看着她的样子默默不语,手往她肩上一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苏浅夏笑笑:“没事。”
没事的,钟若彬说过她也不想有这婚约的。可是,谁知道她是来干嘛的呢……?
“邦邦”清脆的敲门声,一个精致的女人现在门前。
精致,恐怕还不足以形容她的容貌,整个人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美得不敢让人直视,不知为什么,她的脸上有一条似有似无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刮蹭了一般。
但苏浅夏总觉得她身上少点什么。
“我可以进来么?”唇瓣似火焰一般上下跳动,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透亮。
宫泽熙似乎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轻轻应了声:“请进”
她走进来找了地方坐下,点了支细长的烟,深吸一口,从唇瓣之间缓缓吐出烟雾。
“不介意我抽烟吧。”她淡淡望向宫泽熙。
宫泽熙摇头:“自便。”
她笑了笑稍稍打量了下他:“说的不错,还真的是为人谦和,仪表堂堂,我要真的嫁给了你,也没什么坏处吧?”说罢调笑似的看着他。
苏浅夏更是神经都绷成一根弦,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钟若芸突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宫泽熙不禁皱起了眉。
宫泽熙面无表情:“钟小姐这次是来……?”
“不就是开个玩笑么?不至于这么嫌弃我吧?”说罢顿了顿,正了色,“放心,我是来告诉你,这婚约我是说什么也不承认的,更何况我也不想当那个打散鸳鸯的棒槌。”说完还瞥了苏浅夏一眼。
“你女朋友吧?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我以为那个安蓓才是你最后的选择呢……”钟若芸轻轻笑着,笑的更是绝代风华,“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便起身出了门。
苏浅夏愣在原地,房间里依旧残留的有她手里香烟的气味。
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做事果断洒脱,若卸去浓妆,不知道会不会比现在好看。
但是最让苏浅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是,这样不可多得的女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负面新闻评论她?
多年之后钟若彬这样告诉她:“钟若芸从来都不是故作姿态给谁看,可谁都以为她矫揉造作。明明不知道她的故事,又有什么资格评论她?”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钟若芸才会有这样桀骜不驯的性格,逆流而上。
钟若芸卸去浓妆,怔怔的看着镜子中的女人。
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一条长长的痕迹从嘴角延伸至脸侧,火辣辣的疼,她却面无表情。红肿的双眼。虽然美丽但是却颓然,空洞无神,似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若芸。”钟立在门外唤道。
她双手撑在盥洗池旁,一头长发倾泻下来。
她把门打开,绕过钟立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
“若芸……”钟立拿了碘酒过来,坐在她身旁“脸上还疼么?”
钟若芸像是没听见,直直望着窗外。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也不会原谅这个男人的吧?
他拿棉签蘸了点碘酒,想要替她擦伤口,可钟若芸丝毫不领情,一把打开他的手,碘酒一下飞了出去,黄色的液体洒的到处都是。
“钟若芸!”钟立手扬起来,停在半空中,看见她充满血丝的眼睛。
“怎么?你还要打我么?你觉得害死了妈妈还不够么!?”钟若芸大声喊道,钟立皱紧了眉头,钟若彬又一次挡在她身前。
“爸爸。”他叫人来把这里收拾干净,扶着钟立坐下,“停手吧。”
钟若芸冷冷看他一眼,蜷在沙发上。
两人几乎每次见面都能吵起来,一旦吵的凶了就会演变成暴力,而钟若芸从来都不会还手,任凭钟立怎样打她。
夜色如墨,钟若芸倚在窗旁,微风拂过,撩起徐徐青丝。
楼下的东西渺小,又与黑夜融为一体,丝毫看不清。
“会很痛的。”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偏过头去,钟若彬现在房门前。
她挑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怕你死。”
钟若芸裙摆随风舞动,月色皎洁,她在那一瞬间美得不真实。
“我这种人,从生下来就是错误。”她轻轻笑着,闭上眼睛,“如果没有我,妈妈身体也不会不好,也没有什么婚约,也不会给钟家带来这么多耻辱。”
说完望着月亮叹气:“也许我死了,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吧。”她笑的坦然,双眼依旧看着窗外月色,“嘘,别说话……”说罢,纵身一跃,却没有想象中的失重感,手臂牢牢地被钟若彬抓住,他指关节泛白,脸色微怒。
“你疯了么!?你以为你想死就死了!?我可是你弟弟啊!没有我允许,你绝对不可以死!”他咆哮。
钟若芸轻笑:“弟弟……?真好,我还有个弟弟……”
钟立与钟夫人闻声赶来,发现这两人正在窗边,钟若芸已经晕了过去,三个人连忙把她往医院送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
“若芸,我对不起你。”钟立满脸胡茬,这就是她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婚约,也就算了,只要你没事……”
只要你没事……
钟若彬则在一旁看着,满眼的血丝,一看就是几天没有合眼,就连平常她不怎么在意的那个外国女人也哭了起来,用蹩脚的中文说:“若芸……别在这样了……我的孩子……”
我要继续呼吸,因为明天太阳继续升起,因为,因为还有这么多人在意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