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彬半阖上眸子,看着眼前的文件。
差不多两个月前,他收到法院送来的通知书,作为被告,他从那天杨桃哭着找他的时候就会想到有这么一天,然而这一天也真的来了,不过是去H.X.摸摸底而已,竟然真的被揪出来了。本来也没打算怎么伪装,钟氏毕竟和H.X.还是有婚约的。
是吧,他的父亲就是打算把他钟若彬的姐姐送到H.X.的首席执行官身边来巩固自己的实力,全国两个最大的企业联手,在商界可谓无敌的存在。
律师估算至少要赔个几千万,他笑笑,几千万不过是一单生意的利润,又如何,当送他好了。
钟立叹气,想摸底也不是这样摸的,哪有少总亲自上阵的道理。
不过亲自上阵倒还是有那么点好处的,比如说那个女孩,那个叫杨桃的女孩,为了他哭得不省人事,自古风流公子皆宁弃千金为一笑,他倒弃了千金买一哭。一边想着竟然还笑起来,这眼泪真是比金豆子还贵。
“少总,法院发通知,三天之后上午八点在H市X区法院开庭。”律师推推镜框道。
钟邵阳翩然一笑,如阳光般温暖:“知道了。”
三日后。
下车前,宫泽熙特意让她吧帽子戴上。
法院,说起这个地方,苏浅夏生平还是第一次来,不过这个地方来多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吧。她看看宫泽熙,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唯一苦恼的事情就是本来想低调解决这个事情,让知道要打官司的人都把好口风,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大企业打起来的消息还是跑了出去,各路人马一大清早就堵在门口,光是闪光灯就能闪瞎她的双眼,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把帽子戴上,原来是怕露脸。
安蓓戴了一个能遮半张脸的墨镜,苏浅夏连忙同安蓓一起走在宫泽熙身边,活像左右护法。但媒体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接着一串,宫泽熙缄口不言,安蓓一边阻止媒体前行,一边护着宫泽熙。苏浅夏心乱如麻,远远地看见楚子笙停完车后也跟了上来。今天不知道江寒为什么没来,他好歹也算H.X.的人吧,就算和宫泽熙关系好,也不能什么烂摊子都扔给他。
她悄悄瞥了一眼宫泽熙,墨镜下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她正走神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有一个记者问了一句:“H.X.和钟氏有婚约为什么还要打官司?婚约还存在么?宫执行请您说话……”
她瞪大眼睛。婚约?再看宫泽熙,一如既往的表情,只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偏过头看了那记者一眼,看不清眼神却分明能感觉到那漆黑如夜色的戾气。
记者一怔,像被什么塞住一样不再作声,可身边依旧聒噪的很,她看了看他的脸侧,一瞬间如陌生人一般,不过是戴了个墨镜而已,竟有那么会儿错觉他不是宫泽熙。
不是他又是谁?
她低下头,直直的看着脚下的台阶,钟氏与H.X.的婚约,他的,还是江寒的?
早就听说钟氏有位千金,芳名钟若芸,生的娇艳动人,却一直没怎么参加过大场合,听小道消息说居然是钟氏总裁钟立认为她搬不上台面,这位小姐生的好看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沉默寡言,当初与H.X.订下婚约后便一直这样。
苏浅夏皱眉,既然是早就定下的婚约,那就是老一辈人的事,那时候宫泽熙跟江寒还没什么联系,恐怕就是江寒的婚约了。
现在这个时代一男一女婚配,也不能说纳个妾什么的,但因为父母之命在这种贵胄家还是不可避免,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所以也怪不得江寒风流,这事搁谁身上都会这样的吧。
苏浅夏收回思绪,巨大的国徽挂在头顶,心里不由得赞叹了两句,随后继续向里走。
宫泽熙作为原告坐在原告席,身旁坐着他的律师苏浅枫,同理对面被告坐在被告席,身旁同样是律师。
但苏浅夏如何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同钟氏打官司,出席的不是总裁而是钟邵阳?也没听过钟邵阳是什么大人物啊,钟立也仅仅听说过有一个女儿而已,那这个钟邵阳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突然肃静了一会,坐在审判长前方的女子站起身来,开始宣布:“现在宣布法庭纪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法院法庭规则》规定,旁听人员必须遵守下列纪律:1,不准录音、录像和摄影;2,不准随意走动和进入审判区;3,不准发言、提问;4,不准鼓掌、喧哗、哄闹和实施其它妨害审判活动的行为;5,关闭无线通讯工具,对于违反法庭纪律的人,审判长给予口头警告、训诫;没收录音、录像和摄影器材责令退出法庭或者经院长批准予以罚款、拘留。对严重扰乱法庭秩序的人,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声音庄严不可侵犯,苏浅夏愣了好一会才把手机关机,想想又觉得不安全,于是干脆把电池都抠出来。
书记员继续说:“全体起立,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就坐。”
于是几个穿黑大褂的人陆续入座。
书记员:“报告审判长,本案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均已到庭,准备就绪,请审判长开庭。”
苏浅夏特意看了一下,审判长是个四十多的男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但说起话来特别有威慑力,看了看四周后敲了下小木槌:“现在开庭。”
其实她听得特别认真特别认真,毕竟人生第一次,但后来实在是太无聊!各种官方语言实在无力吐槽,于是苏浅夏就那么睡过去了……睡过去了……过去了……去了……了……直到书记员的一声“全体起立”才把她叫醒。
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审判长宣读审判结果,结果就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总结几下差不多就是钟氏要给H.X.赔个三千万,不服十五日之内上诉来辩。嗯……果然总结一下还是比较好的。
“苏浅夏。”宫泽熙笑盈盈地走过来,一手揽着她肩膀,“中午想吃什么咱下馆子去。”
苏浅枫喝口水清清嗓子:“咳,顺便带上我。”
宫泽熙笑道:“成。”说罢又看向同在旁听席的安蓓,“小安也一起吧。”
安蓓看了一眼宫泽熙揽苏浅夏的动作,笑道:“我就不了。”
苏浅夏按按手指头,猛地在宫泽熙胳膊上掐一下,宫泽熙“嘶”一声跳开,揉着胳膊嘟囔苏浅夏不识好歹。她笑着回头又看见了钟绍阳,不知道为什么杨桃也在旁边,坐在旁听席上,杨桃面无表情,而钟绍阳像是在竭力哄她一样。她好奇,于是走过去看。
“桃子。”
杨桃抬头,如期看到了苏浅夏:“瞎子。”她声音略略嘶哑,满脸疲惫,她倒是从没见她这样狼狈过。
“怎么了?”苏浅夏皱皱眉,看向钟绍阳,“钟绍阳,你欺负我桃子了?”
钟绍阳笑:“我哪敢。”
杨桃也笑,但笑的十分无力:“堂堂钟氏少总,你有什么不敢?”
苏浅夏惊了一惊:“钟氏少总?桃子你吃药没?”
“钟氏少总钟若彬,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杨桃皱着眉,眼睛里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失望,十分无力。
“杨桃……”他轻轻道。
杨桃却红了眼眶:“我讨厌别人骗我。”
“Neverfrown,everwhenyouaresad,becauseyouneverknowwhoisfallinginlovewithyoursmile.(就算你不快乐也不要皱眉,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杨桃看他一眼,埋下头。
“你……”苏浅夏知道现在问这些问题十分不合气氛,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你都拿到U盘了,为什么还要把它放在抽屉里而不是拿回去?”
钟若彬一愣,表情颇为无奈:“就是玩玩而已何必在乎那么多规则,打个官司赔的是我一单生意的利润,还有一上午的时间,但是玩这个游戏赚的却是我的一生。”
赚的是他的一生……?
苏浅夏听不懂,却看他眼神如水一般温柔地看着杨桃。
他的一生。原来如此。
苏浅夏笑笑:“桃子,我先走咯。”说完看她没反应,又看了一眼钟邵阳才走开。
“苏浅夏你干什么去了。”宫泽熙一见她劈头盖脸就问。
苏浅夏望天:“啊,没什么,就是在想该怎么坑你呢……”
宫泽熙撇撇嘴:“你个败家丫头。”